暴雨如注,砸在別墅的琉璃瓦上噼啪作響,仿佛有無數只手在拍打著這座牢籠。蘇晚蜷在后座,渾的運服在皮上,冰冷的雨水順著發梢滴落,在腳墊上積小小的水洼。林舟的車開得極快,胎碾過積水的路面,濺起兩道白的水花,像要把后那棟森的別墅徹底甩進深淵。
“坐穩了!”林舟猛地打方向盤,轎車險之又險地避開一輛迎面而來的卡車。他的額頭上布滿冷汗,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他的人追上來了。”
蘇晚猛地回頭,過模糊的后窗,看到三輛黑越野車正像瘋狗一樣在雨幕中追趕。最前面那輛的車牌號認得,是陸䂙的保鏢常用的車。心臟瞬間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下意識地向口袋里的黑布袋,指尖到那枚冰涼的U盤,才勉強找回一鎮定。
“把這個給警方。”把U盤塞進林舟手里,聲音因為恐懼而發,“里面有他所有的罪證,只要……”
話音未落,后車窗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子彈擊穿玻璃,碎片飛濺。蘇晚嚇得尖一聲,林舟迅速俯,同時猛踩剎車。轎車在的路面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失控地撞向路邊的護欄。巨大的沖擊力讓蘇晚眼前一黑,額頭重重磕在前面的座椅背上,瞬間滲出溫熱的。
“晚晚!”林舟顧不上掉臉上的玻璃碎片,掙扎著去拉,“快下車!”
蘇晚剛被拽出車外,后的越野車就已經追了上來。車門打開,幾個穿著黑西裝的保鏢舉著槍沖過來,黑的槍口在暴雨中閃著冷。林舟將蘇晚推到后,從懷里掏出一把折疊刀,聲音嘶啞:“晚晚,快跑!”
“別做傻事!”蘇晚抓住他的手臂,卻被他用力甩開。林舟像一頭憤怒的獅子沖了上去,可他手里的折疊刀在槍面前本不堪一擊。只聽“砰砰”兩聲槍響,林舟踉蹌著倒下,鮮瞬間染紅了下的積水。
“林舟!”蘇晚目眥裂,想沖過去,卻被兩個保鏢死死按住。拼命掙扎,指甲深深掐進保鏢的手臂,可他們像兩塊沒有的石頭,將強行塞進了后面的越野車。
車門關上的瞬間,看到陸䂙站在雨中,黑的襯衫了,在上,勾勒出拔卻猙獰的廓。他手里還舉著那把槍,槍口的青煙在雨水中迅速消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刺向。
越野車發了,蘇晚被按在后座,臉頰著冰冷的車窗。看著林舟倒在泊里,看著那輛黑轎車漸漸變一個模糊的黑點,看著陸䂙的影越來越近——他坐進了前面那輛車。雨幕中,約看到林舟的手指在下蜷了一下,像在做最后的掙扎,心臟驟然又莫名松了半分。
不知過了多久,車終于駛回別墅。保鏢暴地將拽下車,推搡著往屋里走。腳踝上的鐵鏈不知何時被重新鎖上,每走一步,沉重的鐵鏈都會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像在為的失敗敲喪鐘。
客廳里燈火通明,壁爐里的火焰還在跳躍,卻驅不散空氣中彌漫的寒意。陸䂙坐在沙發上,手里把玩著那把瑞士軍刀,刀刃在火中閃著寒。他沒有看,只是低頭盯著地板上的跡——那是逃跑時被玫瑰刺劃破皮留下的。
“跪下。”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沒有一波瀾,卻讓蘇晚的膝蓋控制不住地發。
保鏢用力踹了的彎,蘇晚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膝蓋磕在堅的大理石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疼得眼前發黑。鐵鏈在地上彈了一下,纏繞住的腳踝,像條毒蛇。
陸䂙終于抬起頭,目落在滲的額頭和臉頰上的劃痕,眼神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種近乎詭異的平靜。“疼嗎?”他輕聲問,語氣像在詢問一件無關要的小事。
蘇晚咬牙關,沒有說話。知道任何反抗都是徒勞,只會招致更可怕的報復。
陸䂙站起,走到面前,蹲下。他的指尖輕輕過額頭的傷口,沾起一點珠,然后放進里,細細品嘗,像在回味什麼味。“你的是甜的。”他笑了笑,笑容卻不達眼底,“就像你藏起來的草莓糖。”
他突然抓住的頭發,迫使仰起頭。“為什麼要跑?”他的聲音陡然拔高,眼底翻涌著抑不住的暴怒,“我給你的還不夠多嗎?這座別墅,你的吃穿用度,甚至我的命……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給你!你為什麼還要去找那個姓林的?!”
“放開我!”蘇晚掙扎著,頭皮被扯得生疼,“陸䂙,你這個瘋子!你囚我,殺害我的朋友,你以為這樣就能留住我嗎?你只會讓我更惡心!”
“惡心?”陸䂙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突然狂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客廳里回,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竟然說惡心?”他猛地松開手,蘇晚重重地摔在地上,鐵鏈發出嘩啦的聲響。
他轉走向臥室,很快又走了出來,手里拿著那個黑布袋——是藏在羊絨大夾層里的逃亡資。他把布袋扔在面前,餅干、打火機、干電池和那把金屬片散落一地。
“這些是什麼?”他一腳踩在餅干上,用力碾,餅干碎屑混著他鞋底的泥土,散落在地板上。“準備得很充分啊,蘇晚。餅干夠你跑到安全屋,打火機可以破壞監控,干電池給信號發供電……連逃跑路線都設計好了,從通風口爬出去,穿過玫瑰園,翻過東墻,和你的竹馬匯合。”
他每說一句,蘇晚的心就沉下去一分。原來他什麼都知道,早就知道了的計劃。那他之前的溫和妥協,全都是裝出來的?
“你怎麼知道……”的聲音抖著,幾乎不調。
陸䂙笑了笑,指了指天花板的角落。那里有一個微型攝像頭,正對著柜的方向。“你以為你藏東西的時候很蔽?”他的語氣里充滿了嘲諷,“從你開始磨那個銅制把手起,我就知道你想干什麼了。”
蘇晚如遭雷擊,渾冰涼。原來的每一步計劃,都在他的監控之下。的掙扎,的反抗,在他眼里不過是一場可笑的表演。
“我給過你機會的。”陸䂙的聲音又恢復了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骨悚然的寒意,“我做草莓蛋糕給你吃,帶你看壁爐的火,甚至告訴你我小時候的事……我以為你會明白,我對你的,和別人不一樣。”
“這不是!”蘇晚猛地抬起頭,淚水混合著雨水和水從眼角落,“這是囚!是變態!陸䂙,你本不懂什麼是!”
“我不懂?”陸䂙的眼神瞬間變得鷙,他突然掐住的嚨,將從地上拽起來。“那你告訴我,什麼是?是像你媽一樣,生下你就跑掉?還是像林舟那樣,明知道救不了你,還要逞英雄?”
他的力道越來越大,蘇晚的呼吸變得困難,臉頰漲得通紅。能覺到他指尖的冰冷和抖,能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毀滅。“我告訴你什麼是,”他湊近的耳邊,聲音像毒蛇的信子,“是占有,是不擇手段地把你留在我邊,哪怕折斷你的翅膀,也要把你關在我的籠子里!”
窒息越來越強烈,蘇晚的意識開始模糊。仿佛看到了張媽死前絕的眼神,看到了林舟倒在泊里卻悄悄蜷起的手指,看到了陸䂙七歲時被鎖在地下室的無助……這些畫面在腦海里織,像一場荒誕的噩夢,卻又藏著一的生機。
就在以為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陸䂙突然松開了手。蘇晚重重地摔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嚨里火燒火燎地疼。
陸䂙看著狼狽的樣子,眼神復雜。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餅干,走到面前,碎一塊,塞進的里。“吃下去。”他命令道,語氣不容置疑。
餅干碎屑嗆得蘇晚直咳嗽,想吐出來,卻被陸䂙死死住下。“咽下去!”他低吼道,“記住,你是靠我活著的!你的命是我的,你的是我的,連你的呼吸都屬于我!你休想擺我!”
蘇晚被迫吞咽著干的餅干碎屑,嚨里又疼又,眼淚不控制地往下流。看著陸䂙猙獰的臉,第一次到如此深切的絕。這個男人已經瘋了,徹底瘋了。
陸䂙松開手,看著淚流滿面的樣子,突然蹲下,用袖子笨拙地去的眼淚。他的作很輕,帶著一種近乎溫的珍視,與剛才的暴怒判若兩人。“別哭了。”他的聲音帶著一哽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不是故意要掐你的,我只是太怕了……怕你真的跑掉,怕我又變一個人。”
他突然將抱住,力道大得幾乎要把進骨里。“晚晚,別離開我,好不好?”他的聲音里帶著哀求,還有一不易察覺的恐懼,“我把一切都給你,我的錢,我的公司,我的命……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什麼都愿意做。”
蘇晚被他抱得不過氣,口傳來陣陣鈍痛。能覺到他的抖,能聽到他抑的哭聲,這個在商場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男人,此刻像個無助的孩子。可心里卻沒有一憐憫,只有無盡的憎恨和恐懼——以及一因林舟那記蜷而生的希。
“放開我……”用盡全力氣推開他,聲音嘶啞,“陸䂙,你讓我覺得惡心。”
陸䂙的僵住了,臉上的表一點點凝固。他看著眼中的厭惡和恐懼,眼底最后一點亮也熄滅了。“惡心?”他喃喃自語,突然笑了起來,笑聲里充滿了自嘲和絕,“是啊,我是很惡心……可我就是你啊,哪怕你覺得我惡心,我也要把你留在邊。”
他猛地站起,轉走向地下室的方向。“既然你這麼喜歡逃跑,那我就把你鎖在最安全的地方。”他的聲音冰冷刺骨,“那里沒有通風口,沒有玫瑰園,只有四面墻和一條鐵鏈……我看你還怎麼跑!”
兩個保鏢立刻上前,架起蘇晚往地下室拖。拼命掙扎,鐵鏈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像在哭泣。“陸䂙!你這個魔鬼!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陸䂙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地下室的門被打開,一的霉味撲面而來,像多年未散的絕。蘇晚被推了進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落鎖的聲音在寂靜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
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只有墻壁上的小窗進一點微弱的月,照亮了地上的灰塵和蛛網。蘇晚蜷在角落,抱著膝蓋,任由眼淚無聲地落。腳踝上的鐵鏈地鎖著,也鎖住了最后的希——不,還有希,林舟剛才了,他一定還活著。
外面傳來陸䂙的聲音,他似乎在和什麼人打電話,語氣平靜得可怕。“理干凈點,別留下痕跡。”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那個姓林的,確認死了嗎?去看看,要是還有氣……”
蘇晚的心臟猛地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聽著門外的靜。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些什麼,陸䂙的聲音陡然拔高:“廢!連這點事都辦不好?!”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去,大概是親自去確認了。
地下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抑的呼吸和鐵鏈偶爾發出的聲響。不知過了多久,聽到頭頂傳來腳步聲,然后是陸䂙的聲音,隔著厚厚的門板傳來,模糊卻帶著顯而易見的煩躁:“晚晚,你聽,外面的暴雨還沒停。”他頓了頓,語氣里的瘋狂又占了上風,“這樣也好,沒人能進來,也沒人能出去……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聲音又變得黏膩溫:“我知道你現在恨我,沒關系……等你想通了,我就帶你上去。壁爐里的火還沒滅,我給你做了草莓蛋糕,放在保溫箱里,還沒壞呢。”
“對了,”他輕笑一聲,“我把你藏起來的U盤找到了。里面的東西很彩,沒想到你還留了這麼一手。不過你放心,我沒刪,等你聽話了,我們可以一起看……看看那些想害我的人,是怎麼一個個消失的。”
蘇晚捂住耳朵,不想再聽他瘋狂的話語,可那些話還是像毒蛇一樣鉆進的耳朵。但的心跳卻異常清晰——陸䂙剛才的煩躁,分明是因為林舟沒死。
黑暗中,蘇晚的指尖悄悄到藏在領里的東西——那是一枚小小的刀片,是從通風口爬出來時,從鐵柵欄上掰下來的,一直藏在上,沒被發現。
刀片很鋒利,抵在手腕上,帶來一冰涼的刺痛。但沒有用力,反而將刀片悄悄塞進了磚里。
陸䂙,你想鎖著我?
那你等著,林舟會帶著警察回來的。到時候,被鎖在這里的人,就是你。
閉上眼,將額頭抵在冰冷的墻壁上。外面的暴雨還在繼續,掩蓋了地下室里所有的,也掩蓋著一顆重新燃起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