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80章 用幻覺做的交易

54.8% / 80/146

地下室的霉味混著雨水的氣,在鼻腔里結冰冷的痂。蘇晚蜷在墻角,腳踝上的鐵鏈被月鍍上一層青灰,鏈節水泥地的聲響在寂靜里被無限放大,像有人在耳邊反復拉鋸。

數著鐵柵欄外進來的月碎片,從第一縷到第七縷,暴雨終于在天邊裂開一道慘白的。晨刺破云層的瞬間,地下室的門突然發出沉重的吱呀聲,陸䂙的影子被逆拉得頎長,像一柄懸在頭頂的斧。

“醒了?”他的聲音裹著晨冷,手里拎著的托盤在地上拖出刺耳的響。白瓷碗里飄著甜膩的香氣,是從前吃的草莓粥,此刻卻像某種黏膩的陷阱,“我給你熬了粥。”

蘇晚沒,指尖在磚里摳著那枚刀片的棱角。昨夜藏刀片時太匆忙,邊緣嵌進磚的青苔里,此刻指尖到的不僅是冰冷的金屬,還有的霉斑。

“不喝?”陸䂙蹲下,托盤放在地上發出輕響。他的襯衫還帶著雨水的氣,領口沾著點暗紅——像是沒干凈的。“還是在想林舟?”他突然笑了,指尖挑起的下,強迫抬頭看自己,“他沒死,被我的人扔在郊外了。不過你別指他回來,野狼會替我‘照顧’他的。”

蘇晚的指甲猛地掐進掌心。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得意,那是獵人炫耀獵的眼神。但更多的,是藏在得意底下的恐慌——他在試探,在確認是否還抱著逃跑的念頭。

“放開。”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脖頸還殘留著昨夜被掐的灼痛。

陸䂙反而得更,指腹挲著的皮,像在一件易碎的瓷。“晚晚,別跟我犟。”他的語氣突然下來,眼底浮起一層霧狀的迷茫,“你知道我不想傷害你。”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傳來傭打掃的靜,紅的清潔桶從門晃過。陸䂙的瞳孔驟然收的手猛地收,力道大得幾乎要的骨頭。

“你又想跑?”他的聲音陡然變調,像被砂紙蹭過的鐵皮,“我就知道你忘不了那個姓林的!你跟你媽一樣,都是喂不的白眼狼!”

蘇晚猝不及防被他拽起來,鐵鏈在地上拖出尖銳的嘶鳴。的后背撞在冰冷的鐵柵欄上,疼得眼前發黑,卻在看清他眼神的瞬間渾一震——那是種混雜著暴怒與恐懼的癲狂,瞳孔渙散,像是在看另一個人。

是幻覺。他又把他母親了。

這個認知像一道閃電劈進腦海,蘇晚突然停止掙扎。想起前幾天在他母親日記里看到的話:“他最怕紅,像怕燃燒的烙鐵。”

走廊里的紅桶又晃了一下,陸䂙的呼吸變得重,掐著后頸的手開始發抖。“我警告過你別穿紅子!”他嘶吼著將往墻上撞,額頭青筋暴起,“你以為跑得了嗎?我打斷你的,看你還怎麼跑!”

后腦勺磕在磚墻上,鈍痛順著脊椎爬上來。蘇晚咬著牙沒出聲,反而在他再次揮拳時,故意往走廊的方向偏了偏頭。紅的桶底又從門閃過,陸䂙的作果然頓住了,眼神里的瘋狂更盛,卻也更混

“你看,”蘇晚的聲音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刻意的導,“紅的。你怕了?”

陸䂙猛地轉頭看,瞳孔里的人影晃了晃,像是快要從幻覺里掙。“晚晚?”他喃喃地念著的名字,手指的力道松了松。

機會!

蘇晚突然抬手,指尖劃過他的結,作帶著一種近乎親昵的緩慢。“陸䂙,”的聲音放得很,像羽搔過心尖,“你想知道當年的事嗎?關于你母親為什麼離開。”

陸䂙的徹底僵住。他的睫劇烈抖,瞳孔里的紅影漸漸褪去,出底下深不見底的黑。“你說什麼?”

“我說,”蘇晚湊近他耳邊,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耳廓,“我知道為什麼走。我知道你父親對做了什麼。”覺到他的在發抖,不是暴怒,是恐懼,“但我不會告訴你。除非……”

“除非什麼?”他抓住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的骨頭,眼神里是孤注一擲的瘋狂,“你說!只要你說,我什麼都給你!”

蘇晚看著他渙散的瞳孔,看著他因過度激而泛白的,突然笑了。“除非你放我走。”一字一頓地說,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口,“放我離開這棟別墅,我就把所有事都告訴你。包括藏起來的日記,包括最后去了哪里。”

陸䂙的瞳孔猛地收。他盯著的眼睛,像是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假。地下室里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他的心跳快得像要炸開,而的,平穩得像一潭深水。

“好。”他突然說,聲音嘶啞得像從地底爬出來的,“我放你走。”

他松開手,踉蹌著后退兩步,背過去。晨從鐵柵欄進來,在他上切割出明暗錯的影,像一尊即將碎裂的雕像。“鐵鏈的鑰匙在玄關屜里。”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詭異的平靜,“你走吧。”

蘇晚愣住了。預想過他會暴怒,會掐住問,卻沒想過他會這麼輕易答應。心臟突然跳得飛快,鐵鏈的重量仿佛在這一刻消失了,自由就在門外招手。

扶著墻站起來,腳踝的鐵鏈在地上拖出輕響。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離門口越近,的心跳越響,甚至蓋過了后陸䂙的呼吸聲。

就在的手即將到門把手時,后突然傳來一聲冷笑。

“你以為我真的會放你走?”

蘇晚渾一僵,猛地回頭。陸䂙正站在晨里,眼底的迷茫早已散去,只剩下冰冷的嘲諷。他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刀刃在線下閃著寒,映出驚恐的臉。

“利用我的幻覺?”他一步步近,匕首在指尖轉了個圈,“蘇晚,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蘇晚轉就想跑,卻被他一把抓住頭發。頭皮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被迫仰起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他的眼神里翻涌著暴怒,卻又夾雜著一不易察覺的傷,像被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

“你就這麼想離開我?”他的聲音里帶著腥味的抖,匕首抵住嚨,冰涼的發冷,“為了跑,你連我的痛都敢?”

刀鋒得更,皮傳來刺痛。蘇晚能覺到他的指尖在抖,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極致的憤怒。“我告訴你什麼是真正的利用!”他突然拽著的頭發往墻上撞,“我讓你親眼看看,背叛我的人會有什麼下場!”

的額頭磕在磚墻上,鮮瞬間涌出來,糊住了視線。恍惚中,看到陸䂙拖著一個人進來,那人穿著傭的制服,正是今早拿著紅桶的那個。

“是告訴你我怕紅的,對不對?”陸䂙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匕首抵住傭的脖子,“你以為是好心幫你?不過是想借你的手殺了我,好拿我留給你的產。”

傭嚇得渾發抖,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來:“先生饒命!是我的!是蘇小姐讓我……”

“閉!”陸䂙低吼一聲,匕首輕輕一劃,珠順著傭的脖頸流下來,“晚晚,你看,這就是你信任的人。”

蘇晚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看著傭驚恐的臉,看著陸䂙眼底的瘋狂,突然明白過來——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他早就知道在查他母親的事,早就知道想利用他的幻覺逃跑,甚至連這個傭,都是他故意放進來的餌。

“你這個瘋子!”蘇晚掙扎著想去奪匕首,卻被他反手按在墻上。他的膝蓋頂在的腰間,將死死釘在墻上,呼吸噴在的臉上,帶著草莓粥的甜膩和腥氣。

“我是瘋了。”他笑著吻額頭的傷口,舌尖過溫熱的,“但我瘋得都是因為你。”他突然低下頭,吻住,帶著腥味的掠奪,像要將的靈魂都吸走。

蘇晚拼命掙扎,卻被他抱得更。他的吻里帶著懲罰的意味,又夾雜著絕的哀求,像個迷路的孩子在抓住最后一稻草。匕首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的手的后背,力道大得像要把進骨里。

“別離開我,求你了。”他的聲音在耳邊哽咽,帶著破碎的抖,“我只有你了。沒有你,我會徹底瘋掉的。”

蘇晚的掙扎漸漸停止了。覺到他的眼淚落在的頸窩,滾燙的,帶著絕的溫度。這個男人,前一秒還在用匕首威脅,此刻卻像個孩子一樣在懷里哭泣。

荒謬,卻又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悲涼。

閉上眼睛,任由他抱著。額頭的順著臉頰流下來,滴在他的襯衫上,暈開一朵暗紅的花。地下室的霉味,腥味,還有他上淡淡的草莓糖味,混合一種詭異的氣息,將牢牢包裹。

不知過了多久,陸䂙的哭聲停了。他抬起頭,用袖子笨拙地臉上的和淚,作溫得像在對待稀世珍寶。“我不會再讓你傷了。”他輕聲說,眼底是偏執的溫,“我會把你鎖在我邊,用最好的東西養著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包括你自己。”

他撿起地上的匕首,割開自己的手腕。鮮涌出來,滴在蘇晚的手背上,滾燙的。“你看,”他笑著說,笑容里帶著瘋狂的滿足,“我們的混在一起了。這樣,你就永遠離不開我了。”

蘇晚看著手背上的,突然覺得很冷。比地下室的寒氣更冷,比鐵鏈的冰冷更冷。知道,這場用幻覺做的易,輸得一敗涂地。

而陸䂙,用他的瘋狂,又一次將拖進了更深的地獄。

門外的晨漸漸消失了,暴雨不知何時又開始下起來。地下室里,只有鐵鏈偶爾的輕響,和陸䂙低低的呢喃,像一首永無止境的囚歌。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