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95章 自毀的牢籠

65.1% / 95/146

地窖石壁滲出的水珠順著鐵銹紋路蜿蜒而下,在地面積小小的水洼。蘇晚盯著水洼里自己模糊的倒影,鎖骨的朱砂痣被鐵鏈勒出的紅痕環繞,像枚嵌在皮里的璽。陸䂙剛用砂紙打磨過新鐵鏈的接口,金屬碎屑混著他指腹的痂落在腳踝上,涼得像蛇信子。

“冷嗎?”他突然手捂住的腳踝,掌心的溫度燙得了一下。昨夜焊死鎖鏈時濺出的火星在他手背上烙出星星點點的白痕,此刻正滲出細珠,“我找了最好的鐵匠,說這鐵鏈能鎖大象。”

蘇晚沒說話。霞早已褪去,鐵欄外的天空沉死灰,只有石壁進的微,把他半邊燒焦的臉切割明暗錯的碎片。數著他耳新長出的絨——這是他緒相對平穩時才會有的跡象,像暴風雨前詭異的寧靜。

“你昨天說晚霞會記得我。”陸䂙突然開口,指尖捻起散落的一縷頭發,繞在指節上反復纏繞,直到發嵌進皮,“可晚霞會被烏云遮住,記憶會被時間磨掉。只有刻在骨子里的東西,才永遠跑不掉。”

他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層層解開后出枚銹跡斑斑的銅針,針尖還沾著暗褐的凝固。“七歲那年,我用這個在墻上刻自己的名字。”他把銅針遞到眼前,針尾的刺刮過的臉頰,“刻得越深,越不容易被忘記,對不對?”

蘇晚的呼吸驟然停滯。看著那枚銅針,突然想起張婷墜樓時攥在手里的求救信——信紙邊緣的劃痕,和這銅針的刺形狀一模一樣。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猛地偏頭想躲開,卻被陸䂙住后頸按了回來。

“怕了?”他低笑,笑聲震得發麻,“晚晚,我們該有個永遠不會磨滅的記號。”他突然扯開自己的襯衫,出左那道猙獰的舊疤——那是上次用碎玻璃劃傷的地方,“就刻在這里,刻你的名字。”

銅針的針尖抵住他的皮,他卻突然松開手,把針塞到掌心:“你手。”他的呼吸噴在耳廓上,帶著鐵銹和草莓糖混合的怪異甜腥,“這樣你就永遠在我心里了,比任何鎖鏈都牢固。”

蘇晚的手指劇烈抖著。針尖刺破他皮的瞬間,他悶哼一聲,卻笑得更歡:“用力點……再深點……”溫熱的順著針尖淌進掌心,像條活蛇鉆進皮紋路里。看著他口不斷暈開的花,突然意識到這或許是唯一的機會——他此刻的偏執,正燒得他失去防備。

的視線掃過墻角那片碎玻璃——是昨夜他焊鎖鏈時崩裂的瓷片,邊緣被磨了三天,鋒利得能切斷頭發。剛才他解油布包時沒注意,那片玻璃就藏在蜷起的膝蓋后。

“你說的對。”蘇晚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讓自己都驚訝。扔掉銅針,指尖輕輕過他口的痕,作溫得像在易碎的瓷,“刻名字會疼,不如讓我們的融在一起。”

陸䂙的瞳孔驟然收,那只未被燒傷的眼睛里發出狂喜的:“你愿意了?你終于愿意……”

他的話沒說完,蘇晚已經抓起藏在膝后的碎玻璃,用盡全力氣刺向他的頸脈。

作快得像道閃電。

陸䂙的反應卻更快。他猛地偏頭,玻璃片著他的脖頸劃過,切開了他鎖骨的皮瞬間涌出來,濺在蘇晚的臉上,溫熱的,帶著鐵銹味。

“你想殺我?”他的聲音突然冷下來,像地窖深的冰。他的手腕反剪到后,力道大得幾乎要的骨頭。碎玻璃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這死寂的空間里格外刺耳。

蘇晚疼得渾發抖,卻死死盯著他流的傷口笑起來:“這樣……你的里就永遠有我了……”

這句話像火柴,瞬間點燃了陸䂙眼底的瘋狂。他猛地將按在石壁上,另一只手掐住嚨:“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哪怕同歸于盡?”他的拇指挲著頸側的脈,那里的跳像被困在籠里的雀鳥,“我給你我的心,你卻要我的命?”

窒息水般涌來,蘇晚的視線開始模糊。看著他口不斷流淌的,看著他眼底翻涌的痛苦與瘋狂,突然覺得無比荒謬——這個男人用最極端的方式證明,又用最殘忍的方式懲罰的反抗,仿佛他們之間的羈絆,只能用鮮來維系。

“我……”想說些什麼,卻只能發出嗬嗬的氣音。指甲深深掐進他的手臂,想留下點什麼,卻只到一手黏膩的

就在意識即將渙散時,陸䂙突然松開了手。

他后退兩步,靠在鐵欄上劇烈息著。鎖骨的傷口還在流,染紅了他的襯衫,像朵盛開在雪地里的紅玫瑰。他看著癱在地上咳嗽,眼神復雜得像團纏不清的線。

“你真狠。”他低聲說,聲音里聽不出是憤怒還是別的什麼。他突然彎腰撿起那片碎玻璃,抵在自己的頸脈上,“你不敢殺我,我幫你。”

“不要!”蘇晚口而出,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

陸䂙的作頓住了。他看著驚慌失措的臉,突然低低地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你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他扔掉玻璃片,一步步走向,每走一步,口的就滴落在地,“你看,我們的已經混在一起了,分不開了。”

他蹲下,用沾滿的手指輕輕點在鎖骨的朱砂痣上:“這里的,和我的一樣。你本來就是我的。”他突然低頭,吻住那粒痣,舌尖帶著腥的溫熱,“從七歲那年看到晚霞開始,你就只能是我的。”

蘇晚渾,卻沒有推開他。能清晰地到他抖的睫掃過的皮到他抑的嗚咽聲震得腔發麻。這個瘋子,這個惡魔,此刻卻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用最腥的方式確認著屬于自己的珍寶。

地窖外突然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陸䂙的作猛地僵住。他抬起頭,那只未被燒傷的眼睛里瞬間布滿:“他們來了?是林舟帶他們來的?”他突然抓住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碎骨頭,“你早就計劃好了,是不是?你故意刺我,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警笛聲已經到了地窖口。鐵欄外傳來林舟的呼喊:“蘇晚!你在里面嗎?!”

“我在這里!”蘇晚突然嘶吼起來,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陸䂙在這里!他傷了!”

陸䂙的眼神徹底冷了下去。他猛地拽過,用鐵鏈將和自己捆在一起,作快得驚人。“想走?”他咬著的耳垂,聲音里帶著玉石俱焚的瘋狂,“那就一起留下。要麼他們把我們一起帶走,要麼……”他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抵在兩人中間的鐵鏈上,“我砍斷它,讓你看看什麼真正的永遠。”

鐵欄被猛地撞開,刺眼的手電筒束照進來,照亮了滿地的跡,照亮了纏繞在一起的鐵鏈,照亮了陸䂙眼底那片燃燒的瘋狂。

“陸䂙,放開!”林舟舉著槍沖進來,槍口對準陸䂙的頭。

陸䂙卻笑了。他非但沒松開蘇晚,反而把匕首又握了些:“看,你的白馬王子來了。”他突然低頭,在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嘗到腥味才松開,“但你記住,你的里已經有我了,永遠都有。”

警察的腳步聲涌了進來,冰冷的手銬銬住陸䂙手腕的瞬間,他突然轉頭死死盯著蘇晚,眼神亮得像淬了毒的星:“等我出來,我們再接著刻那個記號。”

他被警察押著往外走,經過鐵欄時,突然掙開警察的手,抓起地上那片沾的碎玻璃,狠狠劃向自己的口——就在剛才他想刻名字的地方。

“這樣你就不會忘了我!”他嘶吼著,順著指淌下來,在地上拖出長長的痕,“我在地獄等你!”

地窖里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鐵鏈撞的余響和蘇晚重的呼吸聲。林舟跑過來解開上的鎖鏈,卻像沒知覺一樣癱在地上,指尖反復挲著掌心那道干涸的痕。

鐵欄外的天空不知何時放晴了,月隙照進來,落在鎖骨的朱砂痣上,泛著詭異的紅

低頭看著那粒痣,突然想起陸䂙剛才的話——

“這樣你的里就永遠有我了。”

是啊,融在一起,怎麼可能分得開。

這場以為名的自毀,從一開始就沒有贏家。他用鎖鏈筑了座牢籠,卻把自己也鎖了進來;用反抗試圖打破錮,最終卻發現,那道痕早已刻進骨了比任何鎖鏈都牢固的烙印。

林舟扶站起來時,的指尖還在微微抖。掌心的痕已經干,像朵永不凋謝的花,開在和他之間那片荒蕪的土地上。

外面的風很自由,吹在臉上卻帶著刺骨的冷。蘇晚抬頭看向天邊的月亮,突然覺得那月,和鎖骨的朱砂痣一模一樣。

原來有些牢籠,從來就不是用鐵做的。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