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98章 三年后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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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的中央空調嗡嗡作響,將松節油的氣味吹得滿室都是。蘇晚站在《鐵欄黃昏》前,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畫框邊緣,目卻像被磁石吸住般,膠著在畫布中央那片紅得發紫的晚霞上。

三年了。

以為自己早已能平靜面對所有紅——草莓、晚霞、甚至是不小心被針扎破手指滲出的珠。可當視線及畫布上那抹與鎖骨朱砂痣近乎一致的澤時,后頸的汗還是豎起,像被陸䂙帶著薄繭的指尖掃過。

“這幅畫的層次很驚人,”邊的藝評論家低聲嘆,“你看這鐵欄的影里,藏著十七種灰度,卻被晚霞的紅生生撕開一道口子……像極了絕里生出的執念。”

蘇晚的呼吸猛地一滯。

執念。

這個詞讓想起陸䂙在暴雨夜抱著,指甲掐進后背時說的話:“晚晚,我對你的執念,比地下室的鐵鏈還牢。”

三天前收到的匿名包裹還躺在公寓的屜里。一個上了鎖的木盒,鑰匙孔的形狀是顆草莓,盒刻著歪歪扭扭的“晚”字。沒敢打開,卻在深夜反復挲那道刻痕——和陸䂙當年在腳鏈上刻的字跡,分毫不差。

“聽說作者是位新人,”評論家還在說,“畫廊那邊說,他堅持要把這幅畫掛在C位,還指定要邀請您來看。他說……‘只有能看懂鐵欄后面的’。”

蘇晚的指尖猛地攥,指甲嵌進掌心。想走,擺卻被什麼東西勾住,低頭一看,是展架邊緣凸起的金屬扣,像極了陸䂙給戴的項圈搭扣。

就在這時,糖紙被指尖捻的細碎聲響自后傳來。

那聲音很輕,卻像道驚雷劈進蘇晚的記憶——陸䂙總把草莓糖放在西裝口袋里,手指無意識地轉著糖紙,發出沙沙的響,尤其是在他盯著鎖骨痣發呆的時候。

瞬間僵,像被凍住的湖面。

“他們說你會來。”

沙啞的聲音裹著消毒水的味道漫過來,帶著三年未曾褪的偏執。蘇晚緩緩轉,撞進一雙悉的眼睛里。

男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藍白條紋病號服,外面套了件不合的黑西裝——認得那件西裝,是陸䂙當年常穿的牌子,左口袋里永遠裝著草莓糖和微型定位。他的頭發長到遮住眉骨,卻遮不住眼底翻涌的紅,手里著顆剝開的草莓糖,紅的糖塊在舌尖若若現。

是陸䂙。

他瘦了太多,顴骨高高凸起,下頜線鋒利得像把刀,可當目落在鎖骨時,那鋒利突然融化,淌出悉的、近乎貪婪的癡迷。“你的痣……”他的聲音發出手又猛地頓住,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更深了,像我種的草莓的樣子。”

周圍有人注意到他的病號服,投來好奇的目。蘇晚卻覺不到那些視線,全的神經都在尖——他怎麼會在這里?他不是該在神病院的高墻里,對著墻壁畫的樣子嗎?

“你跑出來了。”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像被風刮過的琴弦。

“我出來找你。”陸䂙說得理所當然,舌尖角的糖渣,“他們說我病好了,可我知道,只有找到你才算好。”他向前一步,西裝下擺掃過的腳踝,帶來一陣戰栗,“我在神病院的后院種了草莓,每天給它們澆水,就像以前給你喂藥一樣準時。”

他的指尖終于的鎖骨,冰涼的讓蘇晚猛地瑟。他卻像沒察覺,指腹輕輕挲著那顆痣,眼神虔誠得像在朝圣:“他們給我看你的照片,說你剪了短發,穿了子,還去了海邊……晚晚,你是不是忘了我了?”

“陸䂙,你該回去。”蘇晚用力推開他的手,后退時撞在展架上,《鐵欄黃昏》的畫框發出嗡鳴,像極了當年地下室鐵門被撞響的聲音,“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哪里是我該來的地方?”他突然笑起來,笑聲里帶著瘋癲的快意,“是你鎖我的地下室,還是你心里的位置?”他突然拽住的手腕,將往《鐵欄黃昏》前拖,“你看這幅畫,我畫了三年,鐵欄的每欄桿都刻了你的名字,晚霞的調了一百次,才像你痣的。”

畫布上的鐵欄囚籠,晚霞從欄桿隙里出來,紅得像要燃燒。蘇晚看著那片紅,突然想起陸䂙帶去地下室看晚霞的那個下午,他說:“七歲那年,只有這像你的痣,從那時起,你就該是我的。”

“你看,”陸䂙的聲音的耳朵,帶著草莓糖的甜,“鐵欄關不住晚霞,就像誰也關不住我來找你。”他突然低頭,鼻尖蹭過的耳垂,呼吸燙得像火,“晚晚,跟我回家好不好?我給你準備了新的鎖鏈,用草莓藤編的,不會勒疼你,還會留下甜甜的味道。”

“放開我!”蘇晚掙扎著尖,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指節的舊傷作痛——那是當年被他用鐵鏈鎖出的疤。

引來了保安,他們猶豫著上前:“先生,請您放開這位士。”

陸䂙卻像沒聽見,只是死死盯著蘇晚的眼睛,眼底的紅幾乎要溢出來:“你又想人抓我?就像三年前那樣?”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可他們抓得住我的人,抓不住我對你的念頭。我在神病院的墻上刻滿了你的名字,每劃一刀就想你一次,他們刮掉一層,我就再刻一層,直到墻都變薄了。”

他的話像淬了毒的針,扎進蘇晚的心臟。想起三年前在神病院探視時,他隔著玻璃對說:“瘋人才不會撒謊,我真的很想你。”

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這個瘋了的男人,用最極端的方式,把的名字刻進了自己的骨里。

“陸䂙!”林舟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外傳來,他開圍觀的人,看到眼前的景,臉瞬間煞白,“你放開!”

陸䂙轉頭看到林舟,突然笑得更瘋了,他故意把蘇晚往懷里帶了帶,挑釁地揚了揚下:“醫生,你來得正好。你看,晚晚還是跟我親,鎖骨的痣都在想我。”

“你這個瘋子!”林舟想沖過來,卻被保安攔住。他看著蘇晚泛紅的眼眶,聲音里帶著哀求,“晚晚,別怕,我已經報警了!”

“報警?”陸䂙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他低頭吻了吻蘇晚的鎖骨,作溫得像對待稀世珍寶,“警察來了又能怎麼樣?他們能把我關進籠子,卻不能把我從你心里挖出去。”他突然抓住蘇晚的手,按在自己口,“你,這里跳得有多快,就有多你。”

蘇晚的指尖到他劇烈跳的心臟,隔著薄薄的病號服,到那瘋狂的頻率——和三年前他掐著的脖子,在耳邊說“別離開我”時一模一樣。

看著他偏執的側臉,看著他眼底那片與畫中晚霞融為一的紅,突然覺得一陣荒謬的寒意。這場以為名的囚,原來從來就沒有勝負。他鎖著卻鎖著他的心,像這幅《鐵欄黃昏》,鐵欄與晚霞糾纏著,誰也離不開誰。

“你看,”陸䂙還在低聲說著,聲音輕得像夢囈,“我們的都融在畫里了,分不開了。”他的指尖劃過畫布上的晚霞,又劃過的鎖骨,最后停在自己的口,“這里也是,早就分不開了。”

保安還在試圖通,林舟的聲音帶著焦灼,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可蘇晚的世界里,只剩下陸䂙溫熱的呼吸,和他指尖那抹化不開的紅。

沒有再掙扎,只是看著眼前這個穿著病號服、捧著草莓糖的男人,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在信里寫的話:“你的眼睛里有我的影子。”

或許他說得對。

在這場越了三年的執念里,他們早已了彼此的影子,在館的線下,在《鐵欄黃昏》的彩里,疊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誰是誰的囚徒。

陸䂙似乎察覺到的妥協,眼底瞬間迸發出狂喜的。他沒有再試圖帶離開,只是抱著,背對著圍觀的人群,臉埋在的頸窩,像個終于找到歸宿的孩子。

“晚晚,”他的聲音帶著哽咽,混著草莓糖的甜,“別再讓我等了,好不好?”

蘇晚沒有回答。

的目越過他的肩膀,落在《鐵欄黃昏》上。畫中的晚霞依舊紅得刺眼,像在無聲地宣告——這場以為名的狩獵,才剛剛開始。而和他,都還困在這館的影里,困在彼此織就的牢籠里,無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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