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的玻璃幕墻映出兩道糾纏的影子,蘇晚的指甲深深掐進陸䂙病號服的布料里,指腹到他脊椎凸起的骨骼——這三年,他在神病院里瘦得了形,卻依舊能發出將碾碎的力氣。
“晚晚,別鬧。”陸䂙的呼吸噴在耳后,帶著消毒水和草莓糖混合的詭異甜腥,“我們回家,地下室的草莓該結果了。”他的手順著的腰線往下,指尖勾住真襯衫的下擺,猛地向上掀起。
冰涼的空氣裹著他掌心的薄繭上皮,蘇晚像被烙鐵燙到般劇烈掙扎:“放開我!陸䂙你這個瘋子!”的手肘向后撞去,準地頂在他的肋骨上,卻只換來他更的錮。
“瘋子?”他低笑起來,笑聲震得耳發麻,“瘋了才敢你啊。”他突然咬住的耳垂,齒尖刺破皮的瞬間,另一只手已經攥住反抗的手腕,按在后用領帶死死纏住,“你看,這樣你就不會再打我了。”
周圍的驚呼聲像水般涌來,又被他驟然投去的鷙眼神退。陸䂙拖著往館后側的消防通道走,那里線昏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綠在墻壁上投下扭曲的斑,像極了當年地下室的鐵欄影。
“你還記得這里嗎?”他低頭去耳垂的珠,聲音黏膩得像融化的糖,“上次你想從這里跑,被我抓住時,也是這樣咬你的。”消防通道的鐵門被他一腳踹開,鐵銹簌簌落在地上,“這次我們換個玩法,就在這樓梯上,讓每級臺階都記住你的聲音。”
蘇晚的后背撞上冰冷的鐵門,樓梯間的霉味嗆得咳嗽。陸䂙的手已經扯開襯衫最下面的紐扣,指尖暴地碾過腰側的舊疤——那是當年他用鐵鏈鎖時,掙扎留下的月牙形傷痕。
“別那里!”的聲音因恐懼而變調,膝蓋猛地抬起,狠狠頂向他的小腹。
陸䂙悶哼一聲,卻沒松開手,反而像被激怒的般低著掐住的后頸,將往樓梯上拖:“越反抗越有趣,晚晚,你總是能讓我想起第一次見你時,你鎖骨那顆痣有多紅。”
一級,兩級,三級……皮鞋跟磕在水泥臺階上的聲音像倒計時的鐘擺。蘇晚的視線掃過陡峭的樓梯,扶手銹得掉渣,轉角的監控攝像頭早已蒙塵——這里是館的監控死角,和當年別墅地下室的通風口一樣,藏著最的絕。
“陸䂙,你看看我。”突然停下掙扎,聲音平靜得反常。
陸䂙果然頓住作,眼底翻涌的火里摻著一困。他喜歡看恐懼的樣子,卻更此刻這種近乎順從的平靜,像暴風雨前詭異的安寧。
就在他低頭的瞬間,蘇晚猛地偏頭,用盡全力撞向他的眉骨——那里有一道陳年舊疤,是他七歲時被父親鎖在地下室,撞墻留下的印記,也是他最脆弱的地方。
“呃!”
陸䂙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攥著的手驟然松開。蘇晚趁機掙領帶的束縛,轉就往樓梯下跑,卻被他踉蹌著拽住了腳踝。
失重的瞬間,看到陸䂙眼底炸開的瘋狂——那是混雜著痛苦、憤怒和偏執的,像極了《鐵欄黃昏》里燒紅的晚霞。他的指甲深深摳進的皮,仿佛要將這道傷口刻永恒的烙印。
“想跑?”他嘶吼著,另一只手抓向的頭發,“除非我死!”
求生的本能倒了所有恐懼。蘇晚抬起穿著高跟鞋的腳,用鞋跟狠狠跺在他抓著腳踝的手背上,同時向后猛地一掙——這作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像當年在地下室用碎鏡片劃開他手臂時一樣,沒有毫猶豫。
陸䂙的手被跺得力,卻因為慣向前撲去。他試圖抓住樓梯扶手,指尖卻只撈到一把鐵銹,整個人像斷線的木偶般沿著陡峭的樓梯滾了下去。
“砰——”
“砰——”
“砰——”
撞擊臺階的悶響一聲比一聲沉重,像重錘敲在蘇晚的心臟上。僵在原地,看著他滾到樓梯底部,后腦重重磕在最后一級臺階的棱角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
時間仿佛凝固了。
安全出口的綠映在陸䂙臉上,他的眼睛還圓睜著,瞳孔里映著扭曲的影,卻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偏執和瘋狂。角還殘留著一詭異的笑意,像是終于得到了已久的歸宿。
蘇晚的呼吸卡在嚨里,渾的仿佛瞬間凍結。緩緩走下樓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直到站在他面前,才發現他后腦的正順著臺階的凹槽蜿蜒流淌,在綠下泛著黑紅的澤,像條絕的蛇。
他的手還保持著半蜷的姿勢,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抓握的力道。蘇晚的目落在他的掌心,那里有一片干枯的草莓葉——是從他病號服口袋里掉出來的,邊緣還沾著暗紅的痂,像極了三年前他寄給的那片。
“陸䂙?”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像被風吹散的蛛網。
沒有回應。
他的膛不再起伏,只有那片草莓葉被穿堂風吹得微微。蘇晚蹲下,指尖抖地向他的頸脈,到的只有一片冰涼的僵。
死亡的實像冰水般澆了的四肢百骸。
這個曾跪在腳邊替淚的男人,這個把的護照剪碎片扔進壁爐的男人,這個說要把心臟挖出來給當信的男人……死了。死在親手推下的樓梯下,死在這片像極了地下室的影里。
樓梯間的霉味突然變得刺鼻,混著若有若無的草莓糖甜腥,和越來越濃的腥味,在空氣里發酵令人作嘔的氣息。蘇晚猛地站起,后退時撞在墻壁上,安全出口的綠在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像極了當年陸䂙給戴的電擊項圈,在皮上烙下的灼痕。
的視線掃過陸䂙圓睜的眼睛,突然發現他的目似乎落在的鎖骨。蘇晚下意識地捂住那里,指尖到那顆朱砂痣,滾燙得像要燃燒——這顆痣是他執念的起點,也是他終局的終點。
遠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刺破了樓梯間的死寂。蘇晚看著那片蔓延的跡,突然想起陸䂙在暴雨夜說過的話:“晚晚,我們一起燒灰,就分不開了。”
現在,他先了灰。
而,帶著他用生命刻下的烙印,站在這終局的樓梯間里,終于明白這場以為名的囚,從來就沒有贏家。他用死亡鎖住了的記憶,而,將用余生背負這道永不愈合的傷疤。
警燈的紅藍芒過樓梯間的窗戶照進來,在墻壁上投下旋轉的影。蘇晚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抖的指尖——這雙手曾推開過他無數次,這一次,終于推到了終點。
終局的鎖,終究鎖死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