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02章 草莓園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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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把車停在郊外公路旁時,蘇晚正盯著副駕儲格里的草莓糖出神。明糖紙被曬得發燙,印在上面的草莓圖案像團正在融化的。三年前陸䂙就是這樣,總在西裝口袋里藏著這種糖,喂吃的時候指腹會蹭過角,留下甜膩又危險的

“到了。”林舟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時后腰的舊傷又在作痛。他刻意直脊背,不讓蘇晚看見他皺眉的樣子——就像過去三千多個日夜,他從不在面前按被陸䂙打斷過的右臂。

蘇晚跟著下車,帆布鞋踩在碎石路上,驚起幾只停在枯草里的麻雀。眼前是片荒廢的草莓園,生銹的鐵柵欄歪歪扭扭,藤蔓在干裂的土地上糾纏網,腐爛的果實散發出甜腥的酸氣,像極了陸䂙地下室里那揮之不去的味道。

“還記得嗎?”林舟從后備箱拎出把鐮刀,“你小時候總說,想種一片能吃一輩子的草莓。”

蘇晚的指尖猛地蜷當然記得。十歲那年在鄉下外婆家,和林舟在菜園角落種了幾株草莓苗,后來被陸䂙發現,他趁睡著時把苗連拔起,裝進玻璃罐里泡標本,說:“你的東西只能我保管。”

“為什麼選這里?”踢開腳邊顆發霉的草莓,果皮破裂的瞬間,黏稠的沾在鞋面上,紅得像干涸的

林舟彎腰用鐮刀割斷纏在柵欄上的野藤,金屬刃口劃過朽木的聲音讓蘇晚想起陸䂙用老虎鉗擰斷林舟手指時的脆響。“中介說這片地以前是神病院的菜園,”他的聲音很輕,“他們說……陸䂙在這里待過。”

蘇晚的呼吸驟然停滯。看著林舟被汗水浸的后頸,那里有道淺淺的疤痕——是當年陸䂙用鐵鏈鎖時,林舟沖過來搶鑰匙被保鏢用警砸出來的。這個永遠溫和的男人,總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替背負著更深的黑暗。

“進去看看吧。”林舟推開銹跡斑斑的鐵門,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像極了別墅地下室那扇老木門的靜。

蘇晚跟著他走進園子,腳下的泥土松垮得像骨灰。腐爛的草莓被踩碎時,濺在腳踝上,涼得像陸䂙當年按進泳池時的池水。突然想起那個浮在水面的傭,白制服被,像朵泡爛的草莓花。

“這里以前應該有個暖棚。”林舟指著前方坍塌的塑料薄,“我們可以重新搭一個,用最好的鋼架。”他轉過,手里著顆還沒完全爛的草莓,果皮上的霉斑像塊丑陋的疤,“你看,還活著。”

蘇晚沒說話,只是蹲下開泥土。指尖到冰涼的塊時,突然像被火燙般回手——那太像當年藏在枕頭下的刀片,陸䂙發現時,就是這樣的手腕,把刀片按在自己心口說:“捅下去,我就永遠屬于你了。”

“晚晚?”林舟的聲音帶著擔憂。他總是能第一時間察覺的不對勁,就像當年在醫院,只是掉了滴眼淚,他就知道藏了片碎玻璃想割開腳鐐。

蘇晚搖搖頭,重新抓住那塊。這次到了細的絨,是植特有的溫。“能活嗎?”問,聲音有點發

林舟蹲下來,用指腹手背上的泥:“只要好好澆水,就能活。”他的指尖虎口的疤痕——那是陸䂙用倒刺戒指劃出來的,當時珠滴在草莓糖上,甜腥味彌漫了整個房間。

那天他們在園子里待到夕西沉。林舟割掉枯藤時,蘇晚就在旁邊撿石頭,把那些尖銳的石塊堆小小的石堆,像座座微型墓碑。遠的天際線被染橘紅,讓想起陸䂙說的“鐵欄外的晚霞”,原來沒有鐵欄的黃昏,是這樣開闊得讓人心慌。

回去的路上,蘇晚靠在車窗上打盹。半夢半醒間,覺林舟把的手放進他掌心,用溫焐熱冰涼的指尖。想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夜,他也是這樣握著的手,在警車后座無聲地流淚,掌心的汗混著,染紅了的袖口。

“明天我請人來翻土。”林舟的聲音打斷的思緒,“你想種什麼品種?油草莓還是巧克力草莓?”

蘇晚看著窗外掠過的路燈,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要最酸的那種。”

林舟笑了,眼角的細紋里盛著溫:“好,最酸的。”

晚飯時林舟烤了草莓蛋糕。淡油上綴著新鮮草莓,甜香漫滿整個廚房,卻讓蘇晚突然想起陸䂙用草莓醬寫書的樣子,他把的手指按在醬里,在“永遠屬于我”那行字上按手印。

“嘗嘗?”林舟遞過來把銀叉,叉尖著塊蛋糕。銀叉的反讓蘇晚瞇起眼睛——太像陸䂙喂喝安眠藥時用的那把,當時藥混在草莓里,甜得發苦。

接過叉子,剛把蛋糕送進里,胃里就一陣翻江倒海。蘇晚猛地捂住沖進 浴室,趴在馬桶邊干嘔時,看見鏡中的自己臉慘白,鎖骨的淡痣像片快要熄滅的火星。

林舟跟進來,遞過來杯溫水,手輕輕拍著的后背。他的作很輕,生怕——就像每次從噩夢中驚醒,他總是這樣,先確認沒有抓傷自己,再把抱回床上。

“對不起。”蘇晚漱完口,看著被打翻的蛋糕,“我不是故意的。”

林舟搖搖頭,彎腰收拾碎片時,后腰的舊傷讓他作頓了下:“沒關系,我們本來就不該吃甜的。”他起時,手里著枚戒指,鉑金戒圈上鑲嵌著顆小小的草莓晶,“本來想藏在蛋糕里的。”

蘇晚的呼吸猛地停住。這枚戒指和陸䂙給戴的倒刺戒指完全不同,沒有尖銳的棱角,只有溫潤的澤。但還是想起那個冰冷的雨夜,陸䂙把帶的戒指塞進里,咽下去說:“這樣你就永遠離不開我了。”

“我知道你可能還沒準備好。”林舟把戒指放在洗手臺上,鏡面反出它和的,“什麼時候想戴了,再告訴我。”

那天晚上,蘇晚做了個冗長的夢。夢里又回到了那棟別墅,陸䂙坐在床邊給剪指甲,過鐵欄落在他睫上,像層金的囚籠。“等草莓了,我們就去園子里摘。”他突然說,指尖劃過的腳踝,那里還留著鐵鏈磨出的紅痕。

蘇晚想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看著陸䂙從口袋里掏出草莓糖,糖紙撕開的瞬間,突然發現那不是糖,而是片帶的指甲——是被他拔掉的那片。

“醒了?”林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蘇晚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抓著他的胳膊,指甲深深嵌進他的皮里。

“對不起。”松開手,看著他胳膊上的紅痕,像看到了當年被陸䂙按在墻上時,自己抓出的印。

林舟搖搖頭,額角的冷汗:“又夢到他了?”

蘇晚沒說話,只是往他懷里。林舟的懷抱很暖,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那是他去醫院做復健時沾染上的,和陸䂙上冷冽的雪松味完全不同,卻讓到一種久違的安穩。

“明天我們去買草莓苗吧。”林舟的手輕輕拍著的背,像在安驚的小,“醫生說接對你的恢復有好。”

蘇晚點點頭,指尖無意識地劃過他口的紐扣。第三顆,和陸䂙襯衫上的位置一樣。當年總趁他睡著時,挲那顆紐扣,幻想能把它拽下來當武,直到有天被他發現,他笑著把紐扣扯下來塞進里:“想咬就咬,別客氣。”

“在想什麼?”林舟低下頭,吻落在的發頂。他的吻很輕,像羽拂過皮,和陸䂙帶著占有的掠奪完全不同,卻讓眼眶一熱。

“沒什麼。”蘇晚把臉埋進他的頸窩,聞到他上的洗味,混合著淡淡的藥膏味,“就是覺得……真好。”

林舟的僵了下,然后更地抱住了。蘇晚能覺到他的心跳,沉穩而有力,不像陸䂙,總是在靠近時跳得又快又急,像頭隨時會失控的野

接下來的三個月,他們幾乎每天都泡在草莓園里。林舟請人搭了新的暖棚,蘇晚就負責給苗澆水。明的塑料灑下來,在手背上投下斑駁的影,讓想起陸䂙地下室的鐵欄,只是這次,沒有冰冷的金屬束縛。

有天傍晚,蘇晚蹲在暖棚里摘草莓,指尖被的果實染鮮紅。看著指間流淌的水,突然想起陸䂙用草莓鎖骨上畫畫的樣子,他說:“這樣你的痣就不會孤單了。”

“摘好了嗎?”林舟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手里拎著個竹籃。蘇晚站起,把摘好的草莓放進籃子里,看著水珠在鮮紅的果皮上滾,像一顆顆凝固的珠。

“嘗嘗。”林舟拿起顆最大的,遞到邊。蘇晚猶豫了下,咬了下去。酸甜的在舌尖炸開,沒有鐵銹味,只有純粹的果香。

“怎麼樣?”林舟看著,眼里帶著期待。

蘇晚點點頭,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在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陌生的喜悅——原來草莓真的可以只是草莓,不用和、和疼痛、和囚聯系在一起。

那天晚上,他們坐在暖棚里看夕。草莓藤在晚風里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蘇晚靠在林舟肩上,看著他被夕的側臉,突然說:“我們結婚吧。”

林舟猛地轉過頭,眼里的震驚像孩子得到了已久的糖果。“你說什麼?”

蘇晚笑了,平他皺起的眉頭:“我說,我們結婚吧。”

林舟的眼眶瞬間紅了,他抓住的手,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抖:“真的嗎?你想好了?”

蘇晚點點頭,看著他手背上的疤痕——那是幫搶鑰匙時被陸䂙的保鏢用鐵砸出來的。“我想好了。”說,聲音清晰而堅定,“我想和你一起,看著這些草莓長大。”

林舟沒說話,只是把抱在懷里。蘇晚能覺到他的眼淚,溫熱地落在的發頂,像三年前在警車后座,他無聲的哭泣。

回家的路上,蘇晚打開車窗,晚風吹拂著的短發——是自己剪的,不像當年被陸䂙剪參差不齊的樣子,而是整齊利落的。看著窗外掠過的夜景,突然覺得口很輕,像卸下了千斤重擔。

“對了,”林舟突然開口,“今天收到個包裹,是基金會寄來的。”

蘇晚轉過頭:“什麼包裹?”

“是那棟別墅的拆遷通知書。”林舟的聲音很輕,“他們說要把那里改公園,種滿草莓。”

蘇晚的呼吸頓了下,然后笑了:“真好。”

回到家時,林舟去廚房倒水,蘇晚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幾上的草莓。拿起顆,輕輕咬破果皮,鮮紅的水順著下滴下來,落在襯衫的第三顆紐扣上。

蘇晚低頭看著那抹紅,突然想起陸䂙最后那句話:“抓到你了。”

但這次,沒有害怕。出手,輕輕掉那抹紅,像掉了最后一道烙印。

窗外的月漫進來,落在草莓上,泛著溫澤。蘇晚知道,有些東西是時候該放下了,就像那些腐爛的草莓,只有埋進土里,才能長出新的希

站起,走到窗邊,看著遠的星空。明天,要和林舟一起,在草莓園里種上最后一批苗,然后,開始新的生活。

暖棚里的草莓還在安靜地生長,在月的照耀下,像一顆顆等待綻放的星星。蘇晚知道,它們會結出最甜的果實,因為這次,澆灌它們的,是自由和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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