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淺喜引著一個客人進宴席就座。
經過長廊，那客人眼尖，留意到二樓的霍爺爺，越過長廊飛檐朝上面鞠躬打招呼。
霍爺爺坐在臺上，微笑點頭，客氣寒暄。
淺喜站客人旁邊等待，好巧不巧與樓上兩個同時拋下來的眼神相。
從昨晚到現在，這是自己和霍知岸打的第一次照面。
霍知岸還是那張半死不活的冷臉。
淡淡掠過他，禮貌地看向對面的霍郁。
這一眼，有些恍惚。
霍郁姿閑雅，靜靜坐靠藤椅之上，雙疊，手肘隨意搭在扶手上。
緘默的眸子深不見底，隔著一層樓的高度俯盯過來。
臺二樓......這個角度，他的型......微微偏頭注目過來的覺......
恍然與記憶中，夏日夜里那個男人重合。
淺喜腦子瞬間陷一片短暫的空白。
霍郁......
心臟大力砰跳，匆匆朝男人點頭，不自在地避開視線。
霍郁，確實也是“霍先生”。
腦海即刻響起警鐘，驅散了這道沒由來的想法。
不可能這麼蠢，蠢到這麼多年，竟然認錯了人。
霍郁和霍知岸本就有幾分相似，坐姿相近也是正常的。
深呼吸，第一時間說服自己。
一旁的霍知岸察覺對自己的無視，原本心頭就涌了無名郁氣。
隨后，他更吃驚地發現臉上那道微妙的......近乎赧的表，循著視線看向坐自己對面的哥哥。
咔嚓地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腦海震碎。
莊淺喜，你......
他盯著莊淺喜送客人進宴席的背影。
瞳孔微睜，不可思議。
手指著茶盞，晃出幾滴熱水，濺在手背上。
霍爺爺繼續剛才的話題：“郁識人準，你問問你哥，郁是怎麼看淺喜的。”
霍郁聽見爺爺提到自己，視線不著痕跡地從樓下人上移開，斂眸抿茶：
“爺爺，我沒關注。”
“至是你的未來弟媳，不管什麼時候，該幫襯還是要幫襯著點。”
霍郁微微頷首。
霍知岸低著頭，似乎在出神。
他聽見爺爺問霍郁：“我昨天給你介紹的那幾個姑娘，有合你眼緣的嗎？”
霍郁閑雅道：“還沒見面。”
“之前給你介紹的幾位呢？我聽季明說，每個你都約著吃過飯，怎麼沒一個有后續的？”
霍郁盯著茶盞上縹緲的水蒸霧氣，不疾不徐地說了四個字：“八字不合。”
“你約人吃飯是去看對方八字的？”霍爺爺眉頭鎖。
他沒好氣地指指霍知岸，又指向霍郁：“你倆兄弟，一個不信八字，一個是信過頭了？”
“婚姻看八字當然是必要的，但對你不是最重要的。你是我霍家長孫，你的婚姻不是你一個人的婚姻，是霍氏集團乃至整個家族的婚姻。”
他威嚴如一棵蒼勁的老松：“平時我不催你，是我相信你自己對另一半的要求肯定比我高，所以我準你慢慢挑。”
“但你也三十二了，這事你要重視起來，而不是拿八字不合作搪塞我的理由。”
“當然，爺爺。”霍郁沉聲靜氣，巋然不，以一種旗鼓相當的平靜回答他：“必須，非常優秀。”
兩人這一番話下來，周圍氣氛驟然張起來。但霍知岸知道，他爺孫的目標以及審核準則從來都在同一個維度。
霍知岸打量對面冷峻沉肅的長兄，緒掩蓋在金鏡片下。
莊淺喜怎麼可能......癡心妄想到那種份上。
他冷笑一聲，驅散了心中那沒由來的想法。
*
宴席開始前，眾賓客皆去主桌和霍爺爺、霍郁握手。
淺喜和霍知岸坐在另外一張桌上。
左小姍姍來遲，落坐在林閔茵邊。
霍朵朵依偎在母親畔，見到左小高興大：“小姐姐，你今天好漂亮！！”
左小拍拍頭，笑道：“朵朵，別這樣！”
霍朵朵道：“本來就是你最！哥哥眼睛都要看直了。”
話畢拿眼故意朝淺喜使鬼臉。
“朵朵！別說。”左小故作生氣，堵住的：“看我不撕爛你的小！”
淺喜看向左小。
長發簡單編辮子垂在腰際，穿了件純白的修長，現代的剪裁配合復古的錦繡暗紋，簡約端莊而不失婉約。
霍知岸亦隔著幾個人深凝左小。
而后者卻只顧和朵朵嬉戲打鬧，毫不把眼神拋向他。
四周人聲鼎沸，宴席剛開場，左小點著腳尖，當著所有賓客的面，款走到主桌前朝爺爺施禮。
“爺爺，小剛回國，沒來得及準備什麼禮。想借著今天天氣好，給爺爺跳一支賀壽舞，祝爺爺福壽雙全，歲歲歡愉。”
仰著頭，雙肩直，自信地笑著。
主桌一群人皆是商政赫赫有名的人士，聽到聲音，各自停了談，轉頭看向。
霍爺爺臉上掛著不深不淺的微笑，偏頭詢問左右賓客：“大家覺得呢？”
大佬們皆笑道：“這是聽竹家里那個閨吧？很有勇氣呀。”
“既然‘養孫’給您獻賀壽舞，我們自然歡迎。”
庭院十幾桌人瞬間鼓起熱烈掌聲。
霍爺爺轉頭看，點頭應允：“小懂事。”
左小俏麗一笑。
按民族舞的姿態給大家施了個禮，退后到一片空地上。
擺好舞姿，輕抬手，不遠大樹下，越劇團的樂手開始演奏。
左小隨著歡快而有節奏的樂曲踏步旋轉。
淺喜安靜地欣賞。
抬手踮腳，踩在零碎的里，的腰肢靈卻有力，一扭一擺，姿態萬千，卻沒有一矯造作。
左小今年二十三，擁有最自信純粹的笑容。
年輕，清麗素，不施黛。舞姿輕盈靈，溫暖而明，像朵荷塘將盛未盛的青蓮。踏步跳進各賓客桌旁，染和撥在場每個人的心弦。
無論老，不分男。
淺喜瞥向霍知岸，他輕松靠在椅背上，角輕勾，眉眼含笑，瞳孔里全是舞姿搖擺的樣子。
那是莊淺喜這麼長時間來，第一次見他流出這種從而外的放松和愉悅表。
霍知岸說的沒錯，左小確實是朵純潔的蘭花。
淺喜眼神放空，余察覺到不遠主桌上，傳來一道目。
無意間輕瞥過去，和霍郁晦暗不明的目錯。
心跳驟然了一拍，悠悠揚揚的音樂聲變得朦朧模糊。
眼皮了，挪開視線，失神落在桌面一片落葉上，安靜等待那支音樂停止的一刻。
音樂自然有停止的時候，宴席安靜了半秒，瞬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