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陳糯還是聞鶴年背著下山的。
原本是想要他扶著自己就可以的，但是聞鶴年那難看到極致的臉讓不敢多說什麼，只能乖乖的趴在他的后背上。
他走的很沉穩，一步步的。
雪還在下，在看見那白花花的一片片時，陳糯忍不住出手，剛剛接了一點時，他的聲音傳來，“陳糯。”
警告的聲音。
陳糯立即將手放了下來，乖乖的趴在他上。
他的腳步很快，背著依舊輕松的到了山腳下。
上了車后，他的臉還是很難看。
陳糯想了想，還是開了口，“那個……那我應該怎麼回復楊總？”
畢竟這是正事，聞鶴年也終于沒有再沉默，眼睛看了一眼后，說道，“你想要怎麼回復就怎麼回復。”
“設計圖，是曼爾泄的嗎？”
“不知道。”
“為什麼突然到了茂業那邊了？”
聞鶴年不說話了。
陳糯想，或許是不應該告訴自己的事。
咬了咬，“是不是因為我……”
“不是。”
這一次，他回答的倒是干脆，未了還加了一句，“跟你沒有任何的關系！”
陳糯看了看他，最后，只能輕輕的哦了一聲。
車子很快到了酒店。
向遠已經在那里等著，在看見聞鶴年下車時，立即上前來，“聞總，譚總那邊來了電話，他已經知道了圖紙泄的事……”
聞鶴年的臉頓時沉下，“所有人，馬上到會議室開會！”
“是。”
聞鶴年直接要往前面走，但是很快的，他想起了后還跟著的那一個，轉頭，“你，回房間去，沒什麼事不要出來！”
陳糯一愣，隨即點頭，“我……知道了。”
聞鶴年沒有再看，直接往前面走。
陳糯就跟在后面，一瘸一拐的。
他先一步進了電梯，陳糯就在那里等著，在電梯門再度打開時，和一個人撞了個正著。
薛宣昨天晚上的樣子有點嚇到了陳糯，因此看見的時候，陳糯直接向后退了一步，眼睛看了看后，低頭，“薛……薛小姐。”
“你的腳怎麼回事？”
薛宣的聲音繃。
“就是……不小心崴了一下而已，沒事。”
薛宣抿了抿，“我扶你上去吧。”
陳糯現在有點怕，正想要說不用時，薛宣已經直接上來，扶著就走。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了？”
突然的話，讓陳糯愣了一下。
轉頭時，卻發現薛宣也并沒有在看，眼睛定定看著的，是電梯上的數字。
“這個項目對我來說，特別的重要，所以有的時候，我的反應會特別的激烈，陳糯，你聽過一句話嗎？”
“什麼？”
“沒有雨傘的孩子，必須奔跑。”薛宣轉頭看著，“我就是那個沒有雨傘的孩子。”
——
之前，陳糯總覺得薛宣很是瀟灑。
那樣的格，似乎不管在什麼樣的況下都游刃有余，做什麼事都是干脆果斷的。
但是今天陳糯才發現，原來這樣的，并不是與生俱來。
在這之前，可能經過了很多很多的事，所以，才有了今天的。
那天晚上，聞鶴年沒有回來。
之后的好幾天時間，都是如此。
陳糯知道他們在忙項目的事，這一次遭到泄，代表著所有的事都要推翻重來，而距離標書的日期，也越來越近。
就在距離標書還有一天時，楊紹康再一次聯系了陳糯。
“陳小姐應該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承諾吧？”
“我……這段時間聞鶴年都在會議室里面，我什麼都看不到，而且他們的設計圖已經泄了，這對你來說，不是夠了嗎？”
“設計圖的事，跟你也沒有任何關系不是麼？”
楊紹康的話，讓陳糯的心頭一跳。
還沒有說什麼時，楊紹康已經繼續說道，“也就是說，你拿了我的錢，卻到現在還沒有幫我辦過一件事，對嗎？”
陳糯咬了咬下，“是……”
“很好，我也不要求你做什麼有難度的事了，就一個，底價。”
“你是說……”
“沒錯，你去看看聞鶴年這一次的底價是多，只要你告訴我這個，就夠了。”
“他要是改了呢？”
“那就得看看你的本事了陳小姐，但是我想，你應該不會讓我失的。”
話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連給陳糯再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陳糯坐在床上，眼睛看了一眼時間后，到底還是站了起來。
直接前往他們的會議室。
里面的燈亮著，但卻是靜悄悄的一片。
陳糯也沒找到向遠或者安可，只能自己上前，敲了敲門。
沒有人回答。
陳糯猶豫了一下后，將門推開。
里面，只有聞鶴年。
他趴在桌上，已經睡著了。
他的頭發是一片凌，襯上也布滿了褶皺，和平時一不茍的他，一點也不一樣。
而在他對面放著的，是已經完的，新的設計模型。
陳糯在看見那模型的時候，不由一震！
乍一眼看上去，和那天他們在山頂看下去的，那種自然和城市完接的覺。
這一次的項目是集度假，酒店，醫院，休閑館于一的項目，之前聞鶴年的選址是在靠近市區的地方，設計也極盡繁華麗，但是這一次，卻更加靠近大山，主樓后面還有一片空出來的地方，上面搭了一條山路，彎彎曲曲的，應該是通往山上。
陳糯看著，忍不住出手來，正想要一下那模型的時候，他的聲音傳來，“這個很貴。”
他的聲音，讓陳糯的不由一震，原本出的手也在那瞬間，了回來。
轉頭，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眼睛里還是通紅的一片，眼神極其平靜。
“你們……完了？”陳糯低聲說道。
“算是。”
“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的！”
的樣子看上去，極其的興。
聞鶴年看了一眼，“我不是跟你說，讓你在房間里面的嗎？”
“我……我只是過來看看，既然已經完了，你為什麼不回房間睡覺？”
“怎麼，我不在，你寂寞嗎？”
他的眼睛微微瞇起，陳糯見著，臉頓時一紅，隨即搖頭，“當……當然不是！”
聞鶴年冷嗤了一聲，將眼睛轉開后，落在了面前的電腦上，“還有幾組數據需要核算。”
陳糯看了他的電腦一眼，發現下面的總價，還是空白的。
“怎麼，楊紹康讓你來我的價格麼？”
他的話，讓陳糯的臉頓時一變！
的手背在后，“我……我會隨便給他報一個的！”
“既然這樣，你還來我這里做什麼？”
“我……我就是參考一下，總不能差太多吧？”
“你還聰明的呢。”
聞鶴年的聲音里似乎帶了幾分嘲諷，陳糯也不知道是夸獎自己還是其他。
看了看他，“所以，我應該報多合適？”
“你看著辦好了，一百億或者兩百億，都可以。”
他的聲音，漫不經心的。
陳糯的眉頭頓時皺起，“這差的也太多了吧？”
他不說話了，或者說，他就沒有將他們的這一場對話放在心上。
陳糯看了看他，只能轉開話題，指著面前的模型，“這個……是那天我們去山上的時候，你想到的嗎？”
“別往自己的臉上金。”
他還是盯著自己的電腦看，連看都不看一眼。
陳糯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我就是……問一下。”
“如果到時候他們不喜歡這個設計的話，責任你扛。”
他的聲音再度傳來。
陳糯瞪大了眼睛，“不……不是跟我沒關系嗎？為什麼還要我扛？”
他看了一眼，沒說話。
“所以說，我真的……幫上了一點點的小忙是嗎？”
聞鶴年從以前就知道的。
這個人最擅長做的事，就是順著桿往上爬，于是，他又不說話了。
陳糯也不在意，只盯著那個模型看，“但是，真的很好看，是我喜歡的風格，等我以后老了，我也要住在這樣的地方，院子里最好再種幾棵果樹，種點菜，自己吃還有送鄰居，最好了。”
“你不說我都忘了你以前在學校學的專業是園藝。”
那個時候，陳糯的績可不好。
每一次做實驗績都是最糟糕的那一個，還經常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理論課更是每一次都要拉著他，讓他給自己惡補。
陳糯想著，緒又有些低落了。
轉頭看了看邊的人，他正認真的盯著電腦看，核算著數據，就沒有注意到的緒。
陳糯慢慢蹲了下來，趴在桌子上，看著他的側臉。
就好像以前，無數次看的那樣。
陳糯突然想，如果那時候，聞鶴瑤沒有出事，他們之間，會是什麼樣子？
他們還是會在一起嗎？
或許，已經結婚了？
那個時候他就跟說過的，一畢業，就結婚。
只是……
陳糯想著，眼眶又有些紅了起來，連忙低頭，了一下。
聞鶴年轉過頭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他的眉頭頓時皺起，“怎麼？”
“沒，我就是……有點困了。”陳糯緩緩站了起來，“我要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等等。”
陳糯的腳步頓時停下，轉頭。
聞鶴年了一張紙出來，在上面寫了一個數字，遞給。
陳糯不懂。
“楊紹康要的東西。”
“這是……假的吧？”
“真的。”
“但是……”
“給不給他，要怎麼給，是你的事。”聞鶴年將紙條直接塞在的手上，“好好回去休息吧。”
陳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終于還是走了出去。
聞鶴年寫的時候也沒有仔細看，此時出了電梯，陳糯正想要拆開看看時，卻和迎面的一個人撞上。
徐曼爾。
陳糯的腳步頓時停下，也迅速地，將紙條藏在了自己后。
徐曼爾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見一樣，直接從的邊走過！
“曼爾！”
陳糯忍不住開了口。
徐曼爾的腳步一頓，到底也還是停了下來，“有事麼？”
冰冷的聲音。
“設計圖，是你泄的嗎？”
徐曼爾原本是背對著的，在聽見這句話時，終于轉過頭來，“你這是，在質問我嗎？”
陳糯皺著眉頭看。
徐曼爾輕輕的笑了起來，“你這是什麼眼神？你覺得你有資格指責我嗎？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楊總之間的易！聞鶴年對你那麼好，你也還是那個狼心狗肺的人！不過，他也是活該！你們兩個站在一起，真的是般配！”
“我只問你，是，還是不是？”
“是，又如何？”
徐曼爾的下揚了起來，高高在上的樣子。
陳糯看著，臉立即漲的通紅！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如果被出去，你的名譽也毀了！而且你之前和聞鶴年不是……”
“因為聞鶴年他活該！”徐曼爾冷笑了一聲，“我說過，你們都會后悔的！遲早有一天，他聞鶴年也會跪在我的面前，求我給他一次機會！陳糯，你就看著吧！”
“將我送到郁金香那里的人，也是你嗎？”陳糯的手握的更了。
徐曼爾輕輕的笑了一聲，“對，是我，那里跟你很合適不是嗎？就適合你這樣的婊……”
“啪”的一聲，干脆利落。
徐曼爾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人，“陳糯，你居然敢打我？！”
陳糯的都在輕輕的抖著，但是眼神卻異常堅定，“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我一直將你當做我的好朋友！”
“去你的好朋友！”徐曼爾反手，狠狠的推了一下！
“你在我的面前裝這一套了！誰不知道你？高高在上的陳家小姐，男朋友還是商學院的才子，你多功啊！你就是要所有的人都羨慕你！只要你掉兩滴眼淚馬上就有人幫你干凈，弄得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是欠著你的一樣！憑什麼？你憑什麼陳糯！”
徐曼爾的話一邊說著，手指一邊用力的在陳糯的肩膀上，陳糯只能一步步的向后退，在徐曼爾最后一個字符落下的時候，陳糯整個人，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徐曼爾冷笑了一聲，“怎麼，又要裝可憐了？我最討厭的就是你現在的表！讓我只想要將你的臉，全部撕碎！”
陳糯咬著，“所以，你從來沒有把我當做你的朋友，是嗎？”
“沒有！”
“那瑤瑤呢？”
在提起聞鶴瑤的名字時，徐曼爾的瞳孔不由微微一，但是很快的，看向，“什麼意思？你想要說什麼？”
“的死，和唐城有沒有關系？和你有沒有關系？”
“沒有！是因為你才去赴約的！陳糯，就是被你給害死的！”
“不是！”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也就是你這樣厚臉皮的人才有臉站在聞鶴年的邊，你手上沾滿的，可全部都是聞鶴瑤的！”
“不是，不是！”
陳糯站了起來，想要將徐曼爾推開，手卻反而被徐曼爾的抓住！
也是在那個時候，徐曼爾看見了手上的東西。
“這是什麼？”
陳糯的臉頓時一變，立即將自己的手了出來，藏在了后。
“該不會是這一次項目聞鶴年的底價吧？他將這個也告訴你了？”
陳糯看了看，轉就走！
徐曼爾立即跟在了的后，“陳糯，你給我站住！”
陳糯直接在走廊上跑起來！
那個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凌晨兩點，酒店的走廊上幾乎空無一人，陳糯的腳還沒有完全好，此時更是傳來一陣陣的劇痛，但是，不敢停下來。
但是很快的，前面沒有路了，陳糯正要將消防樓梯的門推開時，手被徐曼爾一把抓住！
“給我！”
徐曼爾的眼睛通紅，那樣子看上去，就好像是魔鬼一樣。
陳糯用力的抓了手上的東西。
徐曼爾將的手扯出，一手指一手指的掰開！
然而，里面什麼都沒有。
猛地抬頭，陳糯也正好將另一只手的東西，直接塞了！
“給我吐出來！”
徐曼爾立即去摳的，兩人不斷的推搡著，陳糯原本是靠在那門上的，在徐曼爾用力下，那門被一把推開！
陳糯沒有站穩，整個人直接從上面翻了下去！
十六級的樓梯，陳糯的腦袋在上面撞了五下，記得格外的清楚。
在意識消失之間，還努力的抬起眼睛來，張了張想要說什麼，無邊的黑暗，卻很快將吞沒。
徐曼爾就愣愣的站在那里。
看見鮮從陳糯的額頭上不斷的蔓延，流了一地……
救護車……救護車！
徐曼爾立即拿出手機來，抖的手指想要撥出電話，但是在那個時候，有一道聲音無比清晰的響起。
讓就這樣死掉吧。
這樣死掉，才是最好的。
早就該死了！
三年前應該死去的人，就是！
徐曼爾的作停在了原地，在盯著地上的人看了好一會兒后，轉就走！
很快的，又想起了什麼。
緩緩抬頭，眼睛落在的地方，是走廊上的監控攝像。
——
聞鶴年最后還是回了房間。
里面是漆黑的一片，暖氣也沒有開。
按照陳糯的習慣，就算不喜歡開燈睡覺，也還是會給他留一盞燈的。
他的眉頭不由皺起，將燈打開。
里面，空無一人。
聞鶴年的眉頭皺的更了，往浴室走去，“陳糯？”
也不在里面。
聞鶴年的臉終于變了，轉就走！
“陳糯？陳糯！”
那個時候，連聞鶴年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是，他的聲音，在輕輕的抖著。
盡管心里告訴自己不可能，但是那個時候他有一種……特別糟糕的覺。
他立即給打電話。
通了，但是無人接聽。
聞鶴年的眉頭的皺著，酒店的長廊上，都是他的聲音，“陳糯！”
向遠和安可很快就被他通知到，酒店的負責人也被了起來，排查所有的監控攝像。
但是，所有的屏幕，都是一片漆黑。
視頻，都被刪除了。
聞鶴年的臉越發難看了，“找，馬上給我找！”
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因為那個時候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覺。
聞鶴年……要瘋了。
他還記得，三年前也是這樣。
一夜之間，所有存在的痕跡都被抹掉，他找不到，見不到。
就好像的存在，只是他的一個想象而已。
三年了……
怎麼還敢！？
還敢就這樣從他的眼前消失！
聞鶴年站在房間里，臉繃，心里卻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點的離著。
一旦那東西完全離，可能他心里所有的東西，都會崩塌。
聞鶴年突然想，他應該告訴的。
那個設計，就是因為才有的。
如果不是，他們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完這件事。
還有那條山路，通往的地方就是他們那天去的那個地方。
那個什麼都沒有，卻曾……有過的地方。
更甚至，他開始后悔為什麼那個賣花圈的婆婆說，給他的朋友買一個的時候，他沒有答應。
戴上……一定會很好看的。
“聞總！找到了！”
就在這時，向遠沖了進來，“就在樓梯……”
他的話還沒說完，聞鶴年已經沖了出去！
樓梯……
這個蠢人在樓梯做什麼！？
知道所有的人找都要找瘋了嗎？！
見了，他一定要狠狠的罵一頓！
不對，就應該將關起來，將綁起來帶在邊，這樣才會安分！
但是，聞鶴年這些想法在看見的時候，全部消失。
那一瞬間，他甚至不敢。
他就愣愣的站在樓梯間，看著下面的人將扶起，有人在撥打電話，有人喊著找醫生。
他們的在不斷的著，但是聞鶴年卻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他看見的，只有那蒼白的臉，還有地上那一灘已經有些干涸的。
慌張中，似乎有人撞了他一下。
也是在那個時候，聞鶴年終于醒了過來！
他直接沖了上前，將抱懷中！
“糯糯……”
他的聲音抖著，里面是一片的……驚慌失措。
那個冷靜沉著的，仿佛泰山崩于面前不聲的聞總在那個時候，臉上和聲音里，都是無盡的……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