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在說什麼？”
聞鶴年的聲音突然傳來，那原本正說著話的兩人都被嚇了一跳，眼睛猛地看向他。
陶境燃的表比薛宣還要夸張，愣在原地都不敢，薛宣看了看他后，倒是笑著說道，“沒說什麼，就是隨便聊聊天而已，說起來，聞總這一次回來，是有什麼任務嗎？”
聞鶴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陶境燃后，坐了下來，“沒有。”
他的聲音不高，表也算不上嚴肅，但是那個時候陶境燃卻只覺得心里發怵，他都是如此，其他人更是連話都不敢說。
聞鶴年似乎也不在意他們的緒，只坐在那里，一杯杯的喝酒。
向遠看了看他，低聲說道，“聞總，你的胃不好，還是喝點吧。”
向遠上這樣說，但是手去連攔著聞鶴年都不敢。
現場也沒有人敢。
聞鶴年就坐在那里，將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滿，一杯接著一杯。
他不開心。
在場的人知道，他自己也知道。
曾經跟自己說過，就算到了今天，就算將所有人踩在腳下，他也不會開心的。
那個時候，他不信。
在如愿將聞正卿送監獄的時候，他以為，是因為他還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高度。
今天，他已經完了自己所有想要完的事。
真的就在一年之中。
但是，他還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一點……也不。
“聞鶴年。”
在聞鶴年都已經喝了一瓶酒，還想要再去拿第二瓶的時候，陶境燃終于忍不住說道，“你這是做什麼？說給你接風，就自己這樣灌自己？”
聞鶴年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讓陶境燃的不由一凜，但還是咬了咬牙，“你就算不想要聽我也要說，到現在所有的路都是你自己選的，你現在頹廢給誰看呢？”
“我有嗎？”聞鶴年輕輕的笑了一聲，“你覺得，我有資格嗎？”
“行了，你在我們的面前裝可憐。”陶境燃皺著眉頭，“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個人，這個不在就換……”
他的話還沒說完，聞鶴年突然站了起來！
陶境燃被他嚇了一跳，尤其是在看見聞鶴年手上那握著的酒瓶時，他幾乎以為聞鶴年是想要把酒杯砸在自己的腦袋上。
人都往后退了好幾步。
但是下一刻，聞鶴年卻是轉就走！
“不是……”
陶境燃有些發愣，正想要追上去時，向遠將他拉住。
“陶總，你不用追了。”
向遠的聲音很輕，“這段時間……他都是如此。”
陶境燃的眉頭的皺起。
“陳糯的事不都……這麼長時間了嗎？我之前跟他通話的時候，正常的啊。”
“之前是正常的，但那是因為莫盛事還沒有完，所以他一直都在克制自己，現在……”
“因為他已經沒有任何想要完的事了，所以現在準備自暴自棄去死了嗎？”薛宣將向遠的話接了下去，說道。
的話讓在場的人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所以，陳糯死了？”薛宣抬起頭來，說道，“就算是死了，也應該有尸吧？”
“不知道。”
向遠的話，讓陶境燃都是一愣。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因為陳小姐的尸……沒有找到。”向遠的眉頭的皺了起來，“而且那天之后聞總也不讓我們再提起陳小姐的事，所以現在陳小姐到底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
——
聞鶴年回到了公寓里面。
曾經他和一起生活過的公寓。
在開門的時候，他的手都在輕輕的抖著。
嘗試了好幾次后，他才算是將門推開。
太長的時間沒有回來了，屋子里面都是灰塵，所有的東西都和在的時候一樣。
因為那個時候離開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包括他，也沒有讓人過來打掃，這扇門，甚至都沒有打開過。
聞鶴年在門口過了好久后才緩緩的往里面走。
可能是因為太長時間沒有電費，連電都已經斷了，此時只能過窗外的月看清楚屋里的一切。
聞鶴年也沒有仔細看，直接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還躺在自己的邊，只要自己一手，一轉頭，就可以看見。
但是等到他睜開眼睛時，卻什麼都沒有。
房間里的倒是刺眼的很。
他的手搭在了眼睛上。
手機在輕輕的震著，他也沒。
對方卻是不依不撓，半個小時后，聞鶴年不得不從床上起來，坐在地上之后，接起電話。
“喂。”
“聞總，今天的行程……”
聞鶴年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經快十一點了。
他了眉頭，“派車過來接我吧，我在公寓這邊。”
話說完，他將電話直接掛斷。
在他習慣的打開柜時，一眼便看見了掛在里面的。
他記得，最喜歡穿的就是這樣茸茸的服，頭發喜歡留著半長不短的，每次了委屈也不會說，就定定的看著自己。
這樣的人，似乎也沒有什麼稀奇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里，就認定了。
就算……只千方百計的要離開自己。
那一場火，是從屋子里先燒起來的。
這是火被撲滅之后，他們告訴他的。
防盜窗被撬開，而，消失不見。
他沒有再去找。
說了，留著不會開心，如果走了，能開心的話，就讓……走吧。
聞鶴年正想著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來，“聞總？”
聽見聲音，他這才回過神，將柜關上后，轉就走。
向遠正在屋外，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聞鶴年什麼都沒有說，直接往前面走。
“聞總，這是晚上商會的演出名單，聞總你先看一下再決定要不要出席。”
“怎麼，有我不愿意見到的人麼？”
“便是蘇家還有楊家的那幾個。”
聞鶴年輕輕的笑了一聲，“說起來，我還確實不太愿意看見他們。”
“所以……”
“去吧。”
聞鶴年的聲音微微沉下，“這麼長時間了，有些人也總該見一見！”
——
晚上的商會，也算是給聞鶴年的另一個接風宴。
現在聞鶴年的份不同尋常了，本就不是A市的誰可以比的，他難得回國，所有人更是著想要在他的面前刷一波存在。
在這一年的時間里面，A市的市場很是平穩，H.Y，茂業還有蘇氏算是平分天下，一切太平。
夜，宴會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賓客卻幾乎都到齊了，表面上云淡風輕的談話，其實一個個都翹首看著，等著聞鶴年的出現。
楊云展看著，只是笑，“誰也沒想到，當年在A市白手起家的一個人，到今天會是這樣的地位。”
他的話說完，邊的人也沒回答。
他的眼睛微微瞇起，“怎麼，你不贊同我的話？”
“當然不是。”蘇錦妍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我從一開始就跟你說過，他這個人不簡單。”
“怎麼，你現在是在埋怨我沒用嗎？”
“當然不是。”蘇錦妍朝他一笑，“這個世界上能有幾個和他一樣的人？”
的話音剛剛落下，楊云展那扣在腰上的手突然收了！
蘇錦妍措不及防，整個人直接在了他的上！
的眼睛頓時沉下，“楊云展。”
“看著吧，就算到了現在，我愿意的話，照樣將他從上面拽下來！”
“呵呵，你要怎麼拽？”
“你沒發現嗎？陳糯可一年沒有音訊了。”
蘇錦妍的眼睛微微瞇起，“不是說已經死了？”
“連尸都沒有找到，談什麼死。”
他輕輕的哼了一聲，“我覺得，是聞鶴年將藏起來了。”
“藏？”
“我說過，是聞鶴年的肋，為了不讓別人抓住，或許是聞鶴年自己將藏起來了。”
就算陳糯真的死了，那一把火很有可能，也是聞鶴年自己放的。
雖然他之前對陳糯似乎深款款，但是這個男人可以狠心到什麼程度，誰也猜不到。
楊云展正想著，門口那邊傳來了一陣小。
蘇錦妍立即看了過去！
楊云展那摟著的手，緩緩的松開。
蘇錦妍卻完全沒有注意，眼睛，死死的盯著門口看。
他上穿著黑的西服，藍白的襯，沒有系領帶，領口的兩個扣子解開，出里面白皙的皮。
頭發比之前短了一些，劉海被他梳了上去，臉龐的棱角越發分明，眼睛，更是深沉。
“聞總！”
看見他進來，幾乎所有人都上前來，跟他打招呼。
除了想要在他的面前刷一下存在的同時，也為了接下來重要的一件事。
奧新項目。
那是由莫盛主導的一個重大項目，在全球十五個國家落點建，總投資超過百億！
而這其中的一個選點，就在A市。
莫盛之前就已經放出消息，會在A市尋求合作的公司，為了避嫌，H.Y不在候選名單中。
這個消息一出，所有人破腦袋都想要抓住機會。
此時聞鶴年一來，他們更是番敬酒。
以前聞鶴年的格就有些高深莫測，現在更是越發沉穩了，說是冷漠吧，對人的敬酒倒是來者不拒，而且臉上倒也還掛著盈盈的笑容，但說熱絡，他的眼睛里又滿是涼薄。
讓人，又敬又畏。
“聞總。”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
聞鶴年抬頭，楊云展已經走到他面前，“聞總可以來真的是太好了，我剛剛還在想如果聞總你不來，這滿堂的賓客，我可不好代。”
“我可不是今天的主角。”
看見他，聞鶴年角的笑容明顯更深了幾分，隨之一起的，是更加冷的眼睛。
“聞總一到，在什麼地方不是主角？”
聞鶴年轉開話題，“聽說楊總現在還是商會的會長是嗎？真的是年有為。”
“在聞總面前說年有為那我可真的是太沒有自知之明了。”楊云展也笑，“而且現在聞總回來了，如果聞總有興趣的話，我想要將這會長的位置，聞總應該會比我合適多了！”
“我可沒有興趣。”
聞鶴年將他推開，直接往前面走。
楊云展倒也不氣餒，跟上他的腳步，“我聽說，陳糯去世了，是嗎？”
他的話，讓聞鶴年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那原本平靜的緒在那瞬間明顯被直接挑起！
他轉頭，“你說什麼？”
“我剛剛聽見這件事的時候，也很震驚，更多的是憾吧。”
楊云展的話說著，搖搖頭，“還那麼年輕！”
“與你何干！”
聞鶴年的聲音沉下，也不等楊云展回答，一把將他推開！
楊云展向后退了幾步，倒是站穩了。
剛剛聞鶴年還能保持冷靜和微笑，但是現在，他臉上的凌厲卻是怎麼也藏不住了，周圍原本還想著湊上前來的人在那瞬間也有些發怵，不敢上前。
楊云展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追上他的腳步，“我和陳糯怎麼也算得上是朋友，我還想著什麼時候有時間了要去吊唁一下，不知道的墓地在什麼地方？”
“我說了，不必！”
“還是說，其實本就沒死？”
楊云展的話說完，原本直直往前的人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那瞬間，整個宴會場的氣氛都好像沉下來了。
聞鶴年轉頭，眼睛定定的看著楊云展，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聞總。”
蘇錦妍走了上來，“好久不見了。”
的臉上是盈盈的笑容，手挽住楊云展的，不聲的向后拉了一下。
聞鶴年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抬腳就走。
楊云展看著他的背影，只是笑。
“你還笑得出來？”蘇錦妍的眉頭皺起，“你沒看到他剛剛的臉難看什麼樣子了？”
“陳糯還活著。”
楊云展突然的話，讓蘇錦妍的臉一變，“你說什麼？他告訴你了嗎？”
“他怎麼可能告訴我？”楊云展笑了笑，“但是我敢肯定，陳糯一定還活著，只是可能連聞鶴年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現在，我們一定要找到！比聞鶴年更先一步！”
——
聞鶴年并沒有在宴會呆多長的時間，轉了一圈之后就直接離開，自己開車去了酒吧。
他記得，他帶來過。
那個時候，就笨拙的站在臺上，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眼睛里，是一片無辜。
他卻狠心的很，就這樣將一個人丟在了這里。
如果那個時候他對好一點的話，或許是不是……
聞鶴年搖搖頭，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這段時間他每天都是依靠著酒睡，如此的后果就是，他的酒量越來越好了，所以，越來越難醉。
不喝醉，聞鶴年就往死里灌。
一個小時不到，他已經喝了三瓶，正還想讓人拿酒的時候，一只手將他的按住！
聞鶴年轉頭。
“我就知道你在這里。”陶境燃在他邊坐下，“不是很得意的去參加商會了嗎？怎麼就這樣回來了？”
聞鶴年將他的手拉開，繼續將酒倒上。
“照你這樣的喝法，不用兩年直接酒中毒死了，你這兩年犧牲斗得來的所有結果，也直接送人。”
“反正，也沒什麼可以留的。”
“沒什麼可以留的？既然這樣，你那個時候為什麼拼了命的想要得到？要不是這樣，你和陳糯也不會……”
陶境燃的話說著，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話說急了，他都忘了那兩個字是聞鶴年的避諱。
聞鶴年看了他一眼，只是笑，“嗯，你說的沒錯，你說，我那個時候為什麼不聽的？”
他笑著，眼睛里卻是一片空，讓陶境燃這樣一個大男人看著都有些心痛。
“行了，這不都過去了嗎？過好自己的生活！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開誰活不了的。”
他的話說完，邊的人卻沒有說話。
陶境燃只能轉開話題，“你之前說的那塊地皮我已經聯系到人了，但是那人很神，知道我的用意后也直接拒絕了我，要不你還是重新找另一塊？”
“我出十倍的價錢。”
“喲呵，你還真的是財大氣，問題是人家連聽我報價都不愿意，直接就拒絕了，明顯就是不想要賣。”
“我自己親自過去，你把地址給我。”
聞鶴年的樣子堅決，陶境燃沒有辦法，只能將地址發給他，“行了，我帶你回去吧。”
“我要回公寓。”
“你來了，那地方臟得要死，我都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是怎麼睡的，先……”
陶境燃的話還沒說完，聞鶴年抬起眼睛看他。
那眼神，讓陶境燃到了邊的話，慢慢的咽了回去。
未了，他只能點頭，“行行行，那就回公寓，我送你回去。”
——
聞鶴年在公寓住了三天時間。
向遠他們原本是想要讓人過去打掃一下的，聞鶴年卻堅決不讓，明明全是灰塵的地方他卻住的高興，陶境燃告訴向遠，聞鶴年這樣子，怕是要瘋了。
好在他還有件非要做的事，是在隔壁M市建一個私人別墅。
他想要的地皮，就在堯山附近。
那地方算是偏僻，附近雖然有不的民宿但是因為客流量，基本也只剩下一兩家還在，人也是的可憐。
聞鶴年看中的地皮就是其中一家。
向遠跟著他進去時發現這一家的裝修也很陳舊了，雖然打掃的還算干凈，那外觀也很難吸引到客人，他都不知道這里的老板是怎麼堅持下去的。
兩人走到前臺時，也沒見到人，放在那里的電腦倒是開著，放著兒歌畫片。
“有人嗎？”
向遠皺眉問了一聲。
沒有人回答。
向遠還想要問時，里面房間突然傳來了聲響。
然后，門被艱難的打開，一個小孩正坐在學步車上，瞪著眼睛看他們，的眼睛很大，滴溜溜的。
“小姑娘，你爸媽呢？”
向遠笑瞇瞇的看著。
但是他忘了，還學不會走路的孩子，自然不可能會回答他的話。
他只能直起來，“有沒有人在的？”
他的話音落下，那小孩卻突然用力蹬了一下學步車，一溜煙的到了聞鶴年邊！
聞鶴年的眉頭的皺著。
向遠知道他不喜歡的孩子此時心也糟糕，正要將孩子推走的時候，那小孩卻是一把將他的子抓住！
“爸爸……”
的聲音很含糊，咬字不清的，但向遠還是可以聽出這兩個字的意思。
他立即看向了聞鶴年。
后者的臉上，是一片沉。
向遠連忙將孩子的手拉開。
那小孩卻死死的拽著，“爸爸……”
“快松開。”
向遠生怕聞鶴年一個生氣會把孩直接踹開，連忙去掰的手指，哪知下一刻，小孩的卻是一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聞鶴年的臉越發難看了。
好在那個時候，里面終于有人出來，“樂樂！”
那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模樣清秀，扎著馬尾辮，上還系著圍。
“你們干什麼呢！”
出來后，立即將小孩抱了起來，一臉警惕的看著他們。
那樣子，是將他們當人販子了。
“我們要找你們老板。”向遠的聲音也沉了下來。
“我們老板不在！你們有什麼事？”
孩一臉警惕的看著他們，“我知道了，你們是不是前兩天說要買……”
“我們住店。”
旁邊的聞鶴年說道，將孩的聲音打斷。
孩揚了一下眉頭，“住店？”
“是，兩個人，兩個房間。”
聞鶴年的話說著，將份證放在了桌上，“麻煩。”
他的話簡短平靜，眼中卻帶著明顯的不耐煩，那樣子，讓孩臉上的表不由變了又變。
“怎麼，不讓住店嗎？”
他的聲音再度傳來，孩這才終于回過神，“讓，當然可以，我來幫你們登記。”
孩一手抱著孩子一手迅速的在電腦上輸，然后，將兩張房卡給他們，“二樓，上了樓梯左轉就是了。”
“謝謝。”
聞鶴年的話說著，轉就要走，但是那一刻，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那孩子這麼丑，沒人想要拐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