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老太太住院的兩周，病房里的氣氛微妙地緩和了。
鹿鳴每天下班推開病房門時，總能看到床頭柜上新鮮的水果，丁覓荷那里也有份。
有時是進口車厘子，有時是切好的瓜，都用致的玻璃碗盛著。
“小鳴來了？”老太太笑瞇瞇招手，“阿野剛走，說公司有會。”
這幾天里，時野出現的頻率明顯增加，停留的時間卻依然短暫。
有時鹿鳴剛給老太太削完蘋果，病房門就被推開。
有時是兩人一左一右扶著老太太做復健。
他總是一括西裝，領帶夾在夕下泛著冷，手里提著各種補品。
兩人很談，但劍拔弩張的氣氛莫名緩和了，偶爾四目相對，時野會微微頷首。
這天下午，鹿鳴推著丁覓荷來看老太太，正幫老太太按肩膀，時野推門而，手里提著兩盒點心。
“。”他目掃過鹿鳴，“丁姨。”
丁覓荷笑著點頭：“時總最近來得勤。”
“應該的。”
“福滿樓新出的核桃。”他放下盒子，“說您吃。”
時老太太眼角笑出細褶皺：“還算你有點良心，記得我隨口提過的點心。”
丁覓荷接過禮盒時笑意溫婉：“時總有心了。”
轉眸將一盒點心塞進鹿鳴懷里，鬢角銀在夕下泛著，“人老了牙口不中用，我記得你小時候最饞他家的核桃，拿回家吃吧。”
鹿鳴指尖輕禮盒燙金紋路，抬眸與時野深潭般的目相撞，“……謝謝。”
兩個長輩聊得開心時，時野和鹿鳴就安靜地站在窗邊。
不說話，也不覺得尷尬。
時野轉去調空調溫度，過百葉窗，在他側臉投下細的影。
老太太出院這天，很好，丁覓荷催鹿鳴去送行。
時野推著椅，鹿鳴拎著老太太的刺繡手包和保溫杯。
電梯里，三人影子投在金屬壁上，出奇地和諧。
“有空多來看看。”上車前，老太太拉著鹿鳴的手，“別學某些沒良心的，半個月見不著人影。”
時野無奈：“……”
“我說錯了？”老太太瞪他，轉頭又對鹿鳴笑，“小鳴啊，你媽那邊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
老太太拍拍手背，“自己也要注意休息，瞧這小臉瘦的。”
鹿鳴眼眶發熱：“好，，我知道的。”
黑邁赫停在門口，時野彎腰扶老太太上車。
“的降藥在藍盒子里，每天兩次。”鹿鳴囑咐，“鈣片要飯后吃，不然傷胃。”
“嗯。”
“睡前泡腳的水溫不能超過40度。”
“知道。”
“還有……”
時野突然抬眼：“我記得。”
鹿鳴遞過藥袋時，指尖到他腕表，冰涼的讓迅速回手。
時野輕咳一聲，接過鹿鳴手中的東西，“謝謝。”
“記得讓按時吃藥。”后退半步，“路上小心。”
時野頷首，在他睫下投出細影。
黑邁赫駛離時，鹿鳴還站在原地，跟老太太揮手。
誰都沒注意到醫院梧桐樹下，宋時微的指甲深深掐進樹皮。
手里的花砸在地上，濺起一灘積水。
心打扮了三小時，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時野小心翼翼扶老太太上車，鹿鳴提著大包小包站在一旁，像極了……一家人。
那個畫面刺得眼睛生疼——時野低頭聽鹿鳴說話時，下頜線條和得不可思議。
“阿野……”盯著遠去的車尾燈，死死咬住，“你什麼時候開始對這麼有耐心了？”
指甲折斷的疼痛讓回過神。
這兩周時野總說忙，原來都是來醫院見別的人。
再這樣下去……
傍晚七點，總裁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時野正低頭批示文件。
“阿野，休息會兒吧。”宋時微端著參茶進來，“你都看了一下午文件了。”
時野頭也不抬：“放那吧。”
“都七點了，再忙也得吃飯呀。”宋時微繞到辦公桌后，手指搭上他肩膀。
“你要了就自己先去。”時野翻過一頁報表，“我還有個并購案要看。”
“又讓我一個人？”宋時微臉驟變，“我們都好久沒一起出去了，你這周天天這樣！”
“你也知道這段時間住院。”時野眉心，“我得多陪陪。”
“到底是陪……”宋時微突然提高音量，“還是陪鹿鳴？”
鋼筆在紙上劃出長長一道。
時野抬眸：“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宋時微聲音拔高，“你這些天往醫院跑得勤快，和天出雙對，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宋時微。”時野合上文件，“這里是公司，別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抓起茶杯重重放下，“你是不是心里還有？不然你為什麼對這麼好？為什麼給送吃的？為什麼……”
“夠了！”時野聲音驟冷，“喜歡陪著，僅此而已。”
“騙鬼呢！”宋時微抓起桌上的文件夾砸向墻面，茶杯被掃落在地，瓷片四濺。
“你這幾天看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時野，你是不是還喜歡？”
時野太突突直跳：“微微，別鬧。”
“我偏不！”宋時微抓起水晶鎮紙摔在地上，“我為你付出那麼多，你就這麼對我？”
玻璃碎片飛濺，劃破腳踝。
“我算什麼？訂婚宴都辦了，你現在后悔了？”宋時微抓起相框，里面是和時野的訂婚照，“你看清楚，我才是你未婚妻！”
相框砸在墻上，玻璃碎片折出無數個扭曲的影像。
時野一把攥住手腕：“別在這發瘋！”
“我發瘋？”宋時微眼淚奪眶而出，“你著良心說，這些天你對我什麼態度？每次提到鹿鳴你就……”
“我和早就結束了。”時野松開手，“你要我說多遍？”
宋時微哭聲戛然而止，突然安靜下來，紅著眼眶盯著他。
“你累了，回去休息吧。”時野按下線，“陳默，送宋小姐回家。”
宋時微抓起包摔門而去，撞翻了門口的綠植。
花盆碎裂聲驚了整個樓層，卻頭也不回地沖進電梯。
走廊上幾個員工慌忙低頭，假裝沒聽見里面的爭吵。
陳默推門進來時，時野背對著他站在窗前。
他向窗外，霓虹燈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影。
“找人收拾干凈。”
時野著太坐下，指間鋼筆轉了三圈，最終“啪”地扔在桌上。
窗外華燈初上，他的影子投在玻璃上，和樓下的車流一樣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