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燈熄滅時,電子鐘顯示凌晨三點十七分。
季臨川摘下手套,后頸傳來僵的酸痛。
走廊空寂靜,他出手機,置頂聊天框還停留在自己六小時前發的那句“手延遲,不用等我”,鹿鳴沒有回復。
他沒多想,畢竟這個時間早該睡了。
公寓電梯停在12樓,他習慣在對門停下,指節懸在冰冷的門板上半秒,最終垂落。
他在樓下就看到玻璃窗出屋一片黑暗,這個點,應該正睡,還是不要驚擾好。
清晨,季臨川晨跑回來,站在鹿鳴家門前,手里提著還冒著熱氣的雜糧粥和蝦仁蒸餃。
他按響門鈴,金屬撞聲在寂靜樓道里格外清晰。
等了五分鐘,屋只有死寂。
手機通訊錄翻到的電話,聽筒里機械聲循環播放“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季臨川眉頭蹙起,攥手機。
是加班太累睡過頭?還是提前去公司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口袋里的工作手機劇烈震起來。
醫院的急呼打斷了他的思緒:“季醫生,3床病人大出,您立刻過來吧!”
季臨川盯著黑掉的手機屏幕,來不及多想,抓起車鑰匙就沖向地下車庫。
手燈亮起又熄滅,無影燈下持續八個小時的搶救耗盡了力。
夕斜斜切進辦公室百葉窗,在地面投下鋒利的影。
季臨川扯開的手服領口,結滾著灌下半瓶礦泉水。
他掏出手機,下意識點開與鹿鳴的對話框,聊天框還停留在他發送的“醒了嗎”,可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再次撥打鹿鳴的電話,關機提示音重復響起,季臨川著手機的手指驟然收。
指尖無意識挲著手機邊緣,手時都沒過的心跳突然了一拍。
他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17:30,鹿鳴的手機已經關機超過二十小時。
季臨川越發覺得不對勁,猛地起,抓起車鑰匙沖出門。
他將車停在遠辰科技大樓下,正準備推門,玻璃旋轉門轉出個干練影。
林雯舉著手機邊說邊走,看見他的瞬間,作頓住。
“你是……季醫生?上次送小鳴去機場的鄰居?”
“是,我來找鹿鳴。”季臨川頓住腳步,認出眼前干練的是鹿鳴提過的部門總監,“電話一直打不通。”
“小鳴今天沒來公司。”林雯掛斷通話,眉頭擰死結,“我正想聯系家屬,電話從早上打到現在都是關機狀態。”
“沒來?”季臨川眉峰驟。
林雯打量著他繃的下頜線,“你不是鄰居嗎?今天不在家?”
季臨川結滾:“早上敲門沒人應,應該不在家,從昨晚開始就聯系不上。”
他掏出手機調出聊天記錄,屏幕亮起的瞬間,林雯的臉也跟著發白。
“昨晚幾點離開公司?”
“昨晚九點左右公司就沒人了。”林雯調出工作群記錄,“研發部打卡系統顯示,當時整層樓只剩和小王。”
季臨川的太突突直跳,記憶閃回昨夜死寂的對門。
“我去查監控。”林雯帶著他沖向保安室。
監控室屏幕幽藍的映在兩人臉上。
畫面里鹿鳴推開旋轉門的瞬間,季臨川不自覺地前傾。
當畫面切換到路邊監控時,他的指節重重砸在作臺上。
黑面包車像蟄伏的野突然沖出,著路沿急剎,戴黑手套的手從車門隙出,鹿鳴掙扎的角最后消失在畫面邊緣。
整個過程不過十七秒,車牌做了偽碼,查不出什麼信息,駕駛座側窗的深恰好遮住綁匪面容。
“假車牌。”林雯湊近顯示,聲音發,“報警吧!這明顯是綁架!”
季臨川按下暫停鍵,神凝重,“不到二十四小時無法立案,我大概知道是誰綁架了小鳴,林小姐,麻煩你現在去警察局,時間一到就報案,我現在要去個地方!”
話音落,季臨川已經轉沖出門。
引擎轟鳴,尾燈刺破暮,像一柄出鞘的刀。
……
地下室彌漫著消毒水與霉味混雜的氣息。
鹿鳴扯了扯腳踝的鎖鏈,金屬環在腳踝和手腕勒出紅痕,撞聲在空房間回響。
鐵鏈長度勉強夠到窗邊,但厚重的天鵝絨窗簾后只有不的木板。
“小鳴,吃飯了。”顧淮卿端著托盤推門而,白襯衫紐扣歪向一邊,“醫生說你需要多補充營養。”
鹿鳴背過蜷在床頭,“拿走。”
自鹿鳴被囚在這里的當天,顧淮卿便召集了私人醫療團隊。
原本計劃立即實施流產手,然而前檢查時,主治醫生發現子宮太薄,宮頸機能不全,本承不住。
貿然進行手可能會引發子宮穿孔或大出,風險極大,必須調養一段時間,把狀態提升上來。
顧淮卿攥病歷本,指節泛白,最終也只能暫時作罷,將手時間推遲。
畢竟對他而言,執念的核心是除去那個“不該存在”的孩子,而非毀掉鹿鳴本人。
“別任。”顧淮卿將碗碟放在床頭柜,“著肚子,你和孩子都撐不住。”
“你也知道是兩條命?”鹿鳴冷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反正孩子都快保不住了,我吃不吃又有什麼區別?不過是多茍延殘幾天。”
顧淮卿握住的手,神關心,“小鳴,你何苦為難自己呢。”
用力甩開那只手,“別我!”
顧淮卿神未變,“張醫生說了,你太弱,上次流產傷了本,這次手至要調養兩周。”
“所以你打算囚我兩周?”鹿鳴撐起子,鐵鏈嘩啦作響,轉死死盯著他。
顧淮卿指尖過眼下的青影,被偏頭躲開:“我只是不想讓你冒險。等手結束,我就帶你去瑞士,就像小時候說好的那樣。”
“小時候?”鹿鳴發出一聲冷笑,間溢出譏諷,“你還有臉提小時候?那個說要保護我的顧淮卿早就死了!要是早知道你會變這種冷自私的怪,我寧可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眼里的厭惡濃郁。
顧淮卿僵在原地,心口傳出刺痛。
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蜷又松開。
“你會明白的,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兩個好。”他將瓷碗推近,聲音輕卻固執,“等孩子沒了,我們就能回到小時候。”
鹿鳴盯著碗里晃的燕窩,腹中胎兒突然輕踢,垂眸按住胎的位置,聲音低得像在自語:“放著吧,我吃。”
顧淮卿的睫輕,角剛揚起半寸,又聽見補了句:“你出去。”
“對著你的臉,我咽不下去。”
地下室的門重重關上。
顧淮卿站在門口,笑容苦,喃喃道,“小鳴,總有一天,我們會回到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