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扶著床頭坐起，指尖挲著浴袍的絨。
鏡中倒影里，季臨川規整系好的浴袍結帶著幾分笨拙的認真，像是刻意避開了任何可能冒犯的作。
換上淺針織衫和棉質睡，深吸一口氣，將方才的窘迫暫且下，沿著木質樓梯緩步走下。
空氣中飄來悉的淮揚菜香氣，季臨川正將重新熱好的菜肴依次端上餐桌。
“先坐，馬上就好。”他頭也不抬地說道。
鹿鳴在餐椅上落座，目掃過餐桌，發現餐旁多了一杯溫熱的蜂水，還多了一盅冒著熱氣的烏湯和幾碟清淡的時蔬。
“你點的？”鹿鳴捧起玻璃杯，抬眼看向他。
“山莊特供的棗花，對低糖有好。”
季臨川將烏湯盛進骨瓷碗，放在面前，“你剛暈倒過，虛。我讓廚房燉了烏湯，補氣，這些時蔬也都是清蒸的，好消化。”
“謝謝。”鹿鳴輕聲道，垂眸盯著碗里漂浮的紅棗，氤氳的熱氣模糊了的視線。
季臨川在對面坐下，“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鹿鳴舀了一勺烏湯，口醇厚，暖意順著嚨胃里：“很好喝。”
輕聲說，“其實你不用這麼麻煩……”
“這不是麻煩。”季臨川打斷的話，目專注地看著，“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要多注意。”
鹿鳴抿了抿，沒再說話，低頭繼續用餐。
餐桌上一時安靜下來，只有餐撞的輕響。
飯后，季臨川收拾好餐桌，“山莊里有個恒溫花房，現在這個時間，里面的曇花應該快開了，要不要去看看？”
鹿鳴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
兩人沿著鋪滿鵝卵石的小徑往花房走去，夜晚的山莊格外靜謐，只有草叢里的蟲鳴聲此起彼伏。
花房的玻璃墻出暖，遠遠看去像一座發的小城堡。
推開花房的門，潤的花香撲面而來。
鹿鳴緩步走到曇花前，只見潔白的花苞已經微微綻開，像是的半掩著面。
季臨川站在后，垂眸凝視著那抹纖瘦影，眼底流淌的愫比花房里蒸騰的暖霧更顯繾綣。
“曇花一現，果然很。”鹿鳴輕聲嘆，手想要花瓣，又怕驚擾了這份好，手懸在半空。
季臨川見狀，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來放大鏡，遞給，“用這個看，能看得更清楚。”
鹿鳴接過放大鏡，湊近曇花。
過鏡片，看到花瓣上細小的紋路和晶瑩的珠，仿佛整個微觀世界都展現在眼前。
“真神奇。”忍不住驚嘆。
季臨川看著專注的側臉，角不自覺上揚，“你喜歡就好。山莊里還有個小型天文遠鏡，就在花房頂樓，等曇花開完，我們可以上去看看星星。”
鹿鳴轉頭看向他，眼里帶著驚喜，“好啊。”
當曇花完全綻放時，鹿鳴已經在花房里待了快一個小時，拍了不照片。
“好了，拍得差不多了。”鹿鳴放下手機，抬頭看向季臨川，“我們去看星星吧。”
兩人沿著旋轉樓梯上到頂樓，天文遠鏡已經架設在臺中央。
季臨川調試著遠鏡的角度，鹿鳴站在一旁靜靜看著。
“來試試。”他調好后，示意鹿鳴過去。
鹿鳴將眼睛湊近目鏡，一片璀璨的星空頓時映眼簾。
看到閃爍的星星，還有約可見的星云，得讓人屏息。
“太不可思議了。”直起子，眼里滿是興。
季臨川從后拿出一個星圖，“你看，那顆最亮的是織星，旁邊那顆稍暗的是牛郎星。”
他邊說邊用手指在星圖上比劃。
鹿鳴湊近他，借著月看星圖，發梢不經意間掃過他的手臂。
季臨川的作微微一頓，隨即繼續講解。
“以前熬夜畫圖的時候，我也喜歡看星星。”鹿鳴輕聲說，“但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看得這麼清楚。”
“以后有機會，帶你去更好的觀星地。”季臨川說完，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越界，又補充道，“如果你愿意的話。”
鹿鳴抬頭，正撞進他含著笑意的眼睛。
那目太過溫，讓不自覺點頭：“好。”
夜風吹過，帶來遠竹林的沙沙聲。
在這片璀璨星空下，兩人都陷了沉默，卻又覺得此刻的寧靜格外好。
過了許久，鹿鳴直起子，“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季臨川點頭，修長手指練旋赤道儀的固定旋鈕，扣上防塵罩。
兩人沿著原路返回別墅，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時而重疊，時而分開。
快到別墅時，鹿鳴停下腳步，“今天謝謝你，季臨川。”
“不用客氣。”季臨川看著，目溫，“早點休息，明天帶你去后山看日出。”
鹿鳴嗯了一聲，率先走進別墅。
季臨川跟在后，看著單薄的背影，心里泛起一心疼。
想要走進的心，也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他愿意等，愿意用時間和耐心，慢慢溫暖那顆防備的心。
……
晨漫進廚房，季臨川正將溏心蛋夾進全麥面包。
聽見拖鞋輕響，他轉頭看見裹著針織衫的鹿鳴倚在門框，發尾還翹著幾綹不聽話的彎。
“來得正好，南瓜小米粥還溫著。”
鹿鳴了翹起的發梢，嗓音帶著晨起的沙啞：“你起得好早啊。”
走到餐桌旁坐下，著排列整齊的餐盤，咖啡機蒸騰的熱氣里，季臨川系著藏青圍的背影與晨融暖調。
季臨川將盛著三明治的餐盤推到面前，“今天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了，今天一早起來神清氣爽。”咽下口中食，端起骨瓷碗輕抿南瓜粥。
季臨川聞言輕笑：“那就好，時間差不多了，吃完我們去海濱棧道看日出。”
鹿鳴點點頭，加快舀粥的作，瓷勺磕在碗邊發出輕響。
盤山公路上的晨霧還未散盡，觀景臺的欄桿覆著層薄霜。
季臨川鋪開格子野餐墊，從背包里取出折疊椅。
兩人并肩而坐，晨霧在山間流，遠黛山巒若若現。
天際線開始泛起魚肚白，當第一縷霞刺破云層，橘紅的暈瞬間漫過整片山谷。
鹿鳴站起，踮腳用手機拍云層隙出的霞。
風吹起鬢角碎發，在逆中泛著，沒注意到后傳來快門輕響。
季臨川舉著相機，鏡頭正對著。
等拍完轉，季臨川迅速將手機鏡頭轉向天際，指尖快速屏幕，又按下一張日出照。
“真啊，早起都值得了。”鹿鳴著漫天朝霞嘆。
季臨川垂眸凝視手機，屏幕里鹿鳴的廓被朝鍍上金邊，發梢浮的碎像碎的星子。
“是啊，”他輕聲應道，“得讓人移不開眼。”
下山時天已微亮。
季臨川走在后半步，手臂虛懸在腰后，像道無聲的防護欄。
回到別墅，工作人員送來兩套致的釣：“季先生，您預約的湖釣。”
季臨川接過檢查，側頭問：“困嗎？要不要補個覺再去？”
鹿鳴搖頭：“不困，神得很。”
垂釣點在別墅區的人工湖畔。
季臨川幫調整好浮漂，魚鉤甩出完弧線。
水面泛起漣漪，倒映著兩人并肩的影。
“你經常釣魚？”鹿鳴學著他的樣子拋竿。
“小時候常跟外公去。”他目落在浮漂上，“他總說釣魚能練耐心，還能學會等待，現在想來，倒也磨掉了我不子。”
鹿鳴正想說什麼，就看見浮標劇烈下沉。
手忙腳地收線，魚竿彎驚險的弧度。
季臨川走過去，從后虛環住，手把手教控竿：“別急，慢慢收線。”
他的呼吸拂過耳畔，帶著薄荷牙膏的氣息。
鹿鳴心跳加速，差點松了魚線。
兩人配合著將魚拖上岸，銀的魚尾在下力擺，濺起的水珠落在他們握的手背上。
最終釣上來尾鯽魚，在下閃著銀。
季臨川練地取下魚鉤：“中午讓廚房煮魚湯？”
“好。”鹿鳴蹲在水桶邊，看著游的鯽魚笑彎了眼，“沒想到我還有天賦，第一次釣魚這麼短時間就有收獲。”
季臨川用紙巾著手，角揚起溫的弧度：“是啊，有人天生手好。你比我第一次釣魚時學得還快。”
鹿鳴傲地輕哼一聲，故意把下揚得高高的。
季臨川間溢出低笑，利落地收拾好釣：“走吧，小功臣。多虧你這天賦，今天的午餐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