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兜里震,他拿出來的時候,外面剛好點燃了鞭炮,開飯了。
噼里啪啦的竹聲里,陳嶼舟的聲音像裝了自降噪一樣傳來:
“白哥,舒念的朋友圈你看了嗎?”
桑白的心微沉下去了一塊,但是很快又漂浮起來了。
他笑得毫不在意:“的朋友圈?有什麼特別的嗎?除了公式化文章,就是某時某地出了什麼新文件。不知道的還以為職國企了。”
電話那端的陳嶼舟聲音晦明,似乎嘆了口氣,又似乎笑了一下,帶著幾分釋然的味道——
“白哥,你還是自己看一下吧。”
掛了電話,他沒放在心上。
但是這里能清晰的聽到屋里杯的歡笑聲。
那歡笑不屬于他,他不想進去看那些人虛偽的臉。
悶得很,他點了支煙,想到陳嶼舟的話,還是點開微信朋友圈。
都是一些再平常不過的朋友圈,他神冷然翻過去。
翻著翻著,他忽然一頓,瞳孔驟然放大。
舒念:【在海拔三千米,我與落日平分了自由。】
下面配了兩張圖。
一張是山與天相連,萬千一,紅霞萬丈,壯烈而決絕。
一張是本人的照片,后熊熊云海似燃燒的火焰,站在那火焰里,山風掀起大的一角,線沿著絕的容拓印出一幅剪影。
眸清澈,紅艷艷,像山巖上迎著獵獵長風長出的紅玫瑰。
那旺盛的生命力讓人心驚。
桑白拿著手機,手都在微微抖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絕不是他認識的舒念,他認識的舒念不是這樣子的。
大學報考的專業是計算機科學,后來他建議去學營銷或者策劃,說那樣或許以后他們還能走到一條路上。
后來真的轉了專業,留下計算機科學的一眾老專家老教授唏噓憾,說一代天才就此隕落。
捂住耳朵不聽那些聲音,堅定的選擇了一條可以跟他同行的道路。
可惜,在計算機上或許算得上是個天才,在其他方面就表現平平了。
畢業以后他推薦來寶梵,也沒有什麼好的表現,不過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那個當年在計算機系掀起一陣波瀾的耀眼太,終究是慢慢淡滅了。
這些年,早就被磨平了棱角,溫聲細語的,像一個了無生氣的致娃娃。
他沒想到,會有這樣生機的樣子。
或者說,曾經是這樣生機,只是曾經太久遠了,他早已忘了當初的模樣。
桑白把照片放大,看了又看,幾番難以置信,又看了朋友圈下面共同好友的評論——
廣告部主管陳芳:【同樣是牛馬,為什麼你這麼瀟灑?】
策劃部主管竺:【什麼自由不自由,年后開工還不是要回來做馬當牛。】
研發部主管楊亮:【回來開會,我最見不得別人這麼快樂。】
市場總監凌菲妍:【姐妹,服鏈接發一下】
還有兩個好長時間沒有聯系的大學同學在下面評論:【爬秦山去了?可以啊!跟誰一起去的,桑白吧?】
【照片是白桑拍的嗎?這技可以啊,突飛猛進!改天給我拍一組寫真啊!】
【樓上的,重要的是技嗎?重要的是臉啊!】
【這可不是一般的照片,這得有,你看這照片,除了構圖好,還有滿滿的意啊!】
桑白沉著臉,正準備退出朋友圈,評論又更新了一條——
市場總監凌菲妍:【我勒個去,ELISTAIR家冬季限量款,一件大要我半年的工資,是認真的嗎?舒念,你這個藏富婆,拿命來!】
舒念很快回復:【多謝凌總監這麼看得起我,不過很可惜,是高仿哈哈哈。】
凌菲妍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呵呵。】
……
桑白從朋友圈退出來,恰好陳嶼舟的消息過來——
【白哥,我知道你今天必須要回桑家過年的,所以跟舒念一起去爬山,給拍照的那個人不是你,對不對?】
桑白沒有回他的消息,滿腦子都是那張照片。
那樣熱烈明艷的,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過。
很陌生,很恐怖,就好像要隨著那夕一起離他遠去了。
那張照片是他拍,當時在邊的還有其他人。
是唐棠嗎?
他們在一起那幾年里,只有唐棠這一個朋友。
楚嘉寧,文溪只是同事。
他在人事那里查過倆人的資料,一個是單親家庭,一個家庭幸福,都是必須要回家過年的,沒有誰有空跟在大年三十去爬那麼高的山。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如果是這樣,那件服就解釋得通了。
凌菲妍在寶梵這個珠寶公司做了五年市場總監,絕不會看錯的。
連都要花半年工資才買得起的服,舒念更買不起。
況且以他對舒念的了解程度,那麼節儉的人,不會花那麼多錢買一件服。
答案昭然若揭。
心中那一恐慌被憤怒代替,他毫不遲疑找到舒念的電話撥了過去。
大年三十,穿別的男人買的服,跟別的男人爬山,用別的男人拍的照片發朋友圈,這是要明目張膽的給他戴綠帽子嗎?
咬牙切齒的打過去,電話沒人接聽。
正準備再打一個,陳嶼舟的消息又進來了。
本來不準備理會,但是顯示欄上的文字讓他火冒三丈。
陳嶼舟:【白哥,如果你不要的話,給我吧。舒念是個好姑娘,沒爹沒媽的,怪可憐的,讓跟我,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桑白手機,這一刻想把人腦袋錘的非常強烈。
他回了兩個字:【去死。】
他接著打了十幾個電話給舒念,沒有接通。
最后一次,那端把電話掛了,再打過去時全是忙音。
又把他拉黑了。
桑白的緒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下一秒就要發。
忽然,他想起來他有唐棠的電話。
或許是黃向春的話讓他有所顧忌,他決定給舒念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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