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夢里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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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懷戎以為向寡言,仔細一看才發現小姑娘在無聲地哭。

眼淚大滴大滴地順著臉頰流下來,在尖尖的下匯聚落下,打了潔白的被子。

在看清那片淚痕的一瞬間,談懷戎只覺得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一切雜音都消失不見了。

連空氣都變得稀薄。

讓他無法呼吸。

談懷戎擱在上的手指蜷起來,攥,深深吐出一口氣,心臟的揪疼才慢慢散去,讓他能夠不,正常地同陶桃對話。

他不想嚇到對方,從口袋里出手帕輕輕放在被面上陶桃手可及的地方。

哽咽聲停了一下,一只細瘦的手猶豫著輕輕抓住了那塊深藍的手帕,卻沒有拿去眼淚,只是像抓著救命稻草一般不放。

過了好一會兒陶桃才平靜下來,抻著病號服的袖子胡眼淚,紅著眼睛道歉。

“對不起,讓您看笑話了,我聽到那些壞人被抓太激了……”

談懷戎心中酸,“我明白,服不干凈,小心壞眼睛,用手帕。”

小姑娘僵了僵,著手帕的手指松松,到底沒抬起來。

談懷戎不勉強,自我介紹起來,“我姓談,談懷戎。”

說這話時他盯著陶桃的臉,觀察的神,后者卻只是乖乖地喊了一聲“談大哥”,對他的姓名沒有一點反應,像是本不認識他。

談懷戎心里一沉,想到那個小混混說陶桃“腦袋不太靈”。

他應了那句“談大哥”,順勢問,“你的家在哪里?我幫你聯系你的家人,好不好?”

陶桃搖了搖頭,小聲說:“我的家不在這里,家人也不在這里。”

陶桃說自己的家在外省林縣一個“桃溪村”的地方,從小沒有爸爸,只有媽媽一個人拉扯長大。

“可是媽媽病了。”

小姑娘的眼圈紅了,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醫生說媽媽的病很難治,要很多錢,我就跟著鄰居姐姐一起出來打工,賺錢給媽媽治病。”

談懷戎聽得心臟又開始揪疼,但也留意到陶桃的語言邏輯和行為和一般人沒有區別,并不像腦袋不靈的樣子。

他試探著問道:“那你爸爸是出了什麼事?你呢,有沒有生過病?”

他無意揭人傷疤,只想知道妹妹究竟經歷過些什麼,才會忘記他,以至于面對面都沒有認出來,聽到他的名字也無于衷。

“我不記得了。”

陶桃低著頭,很迷茫的樣子,“我小時候生過病,媽媽說我高燒燒了好幾天,等病好的時候就記不起來生病以前的事了。”

“什麼病?幾歲的時候?”

“七八歲吧,好像是腦炎。”

陶桃有些疑,“談大哥,怎麼了嗎?”

七八歲……八歲。

談懷戎腦子里嗡的一聲。

那正是談懷恩失蹤的時間。

怪不得懷恩忘記了他……談懷戎心中更加堅信陶桃就是自己的妹妹,又問,“那你認識昨天的那些人嗎?有人說是一個‘三哥’的人把你賣給了他,這是怎麼回事?”

陶桃惶然,沉默了半晌才帶著哭腔回答,“我不認識昨天那些人,也不認識三哥,我是跟著鄰居姐姐出來打工的。”

仍然攥著談懷戎的手帕,瘦弱的一團,很沒有安全的樣子。

說要帶我一起直播賣東西,做主播,說那樣來錢快,不會耽誤我媽的病。”

那個鄰居已經在城里待了幾年,這次是回家探親兩人才面。

想著鄰居見過大世面,懂的肯定比自己多,們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于是急需用錢的陶桃毫不猶豫地相信了

鄰居告訴陶桃,主播最需要的是洋氣漂亮,要先帶陶桃去見一見老板,讓老板決定要不要和簽約。

陶桃傻傻地換上自己最神的一套服——簡單的衛牛仔和運鞋。

在家的時候要下地干農活,穿的總是結實耐穿的布鞋,那雙運鞋還是鄰居淘汰的呢。

鄰居姐姐蹬著廉價的恨天高看著陶桃這一打扮嘆了口氣,拉著陶桃和老板熱絡地套近乎,又說陶桃只是沒錢打扮,先天條件那一個一騎絕塵。

老板翹著二郎吞云吐霧,對們兩人理不理,但陶桃清楚地記得對方在聽到鄰居說了一句話之后,突然直起了,饒有興致地看了過來。

鄰居的聲線刻意低,顯得有幾分曖昧,“我這妹子年紀小,人也單純,都沒有談過呢。”

鄰居的普通話已經褪去了桃溪村濃濃的鄉音,變得十分標準,陶桃沒見過什麼世面,也聽不出其中的彎彎繞繞,還傻傻地跟著點了點頭。

聽到這里,談懷戎猛地站起來背過去,將自己暴怒扭曲的神藏了起來,唯恐嚇到陶桃。

沒有人不懂那句話直白地表達著什麼,除了他的懷恩。

他天真的妹妹。

陶桃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惶恐地問,“談大哥,你生氣了嗎?我是不是太啰嗦,讓你不耐煩了?”

“……”

談懷戎深呼吸,重新坐下來溫地沖笑笑。

“不是,我剛才突然想咳嗽,不好意思對著你,別怕。”

陶桃放下心來,笨拙地用病房里的飲水機替談懷戎接了一杯熱水,放在床旁桌上。

“謝謝。”談懷戎沒忍住,小姑娘的頭頂,細細讓他的緒緩和了一些,裝作不經意地問,“然后呢?”

然后?

陶桃想到什麼,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老板說我普通話不好,做直播別人聽不懂我講話,但是可以介紹我去酒吧做服務員。”

的眼睛里盈上淚,“然后我就被蒙著眼睛帶到一個房間里,老板讓我洗澡換上新服,說晚上帶我去應聘,可是……”

可是換好服,老板派來的人又把的眼睛蒙上了,說這是大城市里酒吧的規矩。

他們把帶去了某個包廂里。

陶桃生膽小不敢反抗,生怕自己壞了規矩沒錢可賺,聽著包廂里談的聲音停下才敢出聲問這是哪里。

蒙著眼睛的布被驟然扯下,不適應包廂里讓人眼花繚燈,卻看清楚了那群惡心的魔鬼被照得五的臉。

“幸好我一直下地干活,可以挑八十斤的扁擔,力氣大得很,他們不住我,我才找機會跑出來……”

陶桃沒注意到旁邊的男人臉已難看至極,哭腔濃重。

“可是我不認識路,只好隨便闖進去,幸好談大哥救了我,我才跑出來……”

談懷戎覺得口團了一團火,燒的五臟六腑都疼起來,無消解,只想找人打一架好好地發泄一下。

但他怕陶桃孤一人無傾訴恐懼,只好強行按捺著,等到對方說夠了,哭累了重新睡著時,才真正地沉下了臉

他定定地看了半晌陶桃的睡,輕巧地揩去眼角殘留的淚痕,轉離開。

病房的門輕輕合上,本該沉睡的孩突然睜開了雙眸,眼神清明冷靜,找不到一方才的委屈和悲戚。

從門上小窗看到男人的背影漸漸走遠,才重新閉上眼睛。

從現在起,不再是陶桃了,而是談懷恩。

……

蘭州,碧落鎮。

宋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恐懼一枚小小的書簽,甚至到了失態的地步。

一向自詡膽大,不愿意在大庭廣眾之下表現出來,只是微笑著拒絕了小男孩。

“抱歉,姐姐不怎麼看書,你把它還給它的主人就好,謝謝。”

小男孩也沒有糾纏,脆生生地應了一句“不客氣”就跑走了。

宋愉環視了一圈周圍,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拉著好友匆匆回到了民宿,進了房間把門反鎖好才松了一口氣。

“怎麼啦?”何安樂打趣,“后面有債主不?你看你,臉都白了。”

季習風洗干凈手接了一杯水遞過來,有些擔憂,“你哪里不舒服嗎?”

宋愉擺擺手,一口氣喝完水才道,“不是,我救是覺得剛才食書閣里那個說書人有點古怪。”

何安樂一向心大,一邊吃水果一邊問,“哪里古怪?我覺得他穿大褂還有味道的,長得也不錯。”

狗你真的沒救了。”

季習風無語,被罵狗的何安樂不服氣地皺了皺小鼻子。

宋愉這次沒心看他倆耍寶,皺著眉,“和長相無關,是他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覺像是被鎖定了一樣。”

形容不出來自己那一瞬間的骨悚然,反正就是,很不舒服。

“鎖定?深一眼摯萬年的那種?”

宋愉:“……”

季習風:“……我可還在這兒呢,講究一下先來后到曉得伐。”

何安樂吐了吐舌頭。

宋愉簡直拿這兩個活寶沒有辦法,搖搖頭,“算了,反正我們只是來旅行的,之后不去食書閣就好了,但那個人給我的覺真的很不好,你們一定要警覺一些,別惹上不該惹的人。”

“放心,我會保護你們兩個的。”季習風笑著說。

何安樂卻不以為然,給宋愉塞了一櫻桃然后推著去休息。

“好啦,我看你就是太累了容易胡思想,現在把那什麼說書的放一放,好好去補個覺,睡醒咱們還要接著去嗨呢!”

宋愉口中充滿櫻桃的甜香味,也覺得自己可能有些大驚小怪,決定聽何安樂的話先休息。

睡前看了一眼手機,談懷戎沒有發消息過來,也沒有評價的朋友圈和微博,安靜得像是不存在一般。

奇怪……明明已經中午了,總不可能還沒有起床吧?

還是太忙了?

宋愉疑地給談懷戎發了一個表包,還沒等到回復就因為敵不過困意睡了過去。

只好夢里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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