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第二天早上被鬧鐘吵醒, 困倦地爬起來洗漱，又慢吞吞坐到梳妝臺前開始抹護品。
等到手機響，才發現已經到了九點。
溫寧接通某人的電話。
“起來沒？”他聲音低低傳過來。
“起來啦。”溫寧聽見他聲音，不知道怎麽又有點氣, “你不要催我。”
等下怎麽了。
“你慢慢來。”男人頓了頓, “只是早餐冷了可能會沒那麽好吃。”
溫寧：“……”
“五分鐘就下去。”
溫寧掛斷電話, 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角居然是帶著點笑意的。
有什麽好開心的啊。
溫寧把角下去，猶豫著要不要再化個簡單的妝, 想起騎馬也算運，估計今天是要出不汗的，就歇了化妝的念頭。
仔細又塗了遍防曬霜，溫寧慢吞吞下了樓。
溫寧一走出小區大門，就看到那輛許久沒見的黑賓利靜靜停在小區門外。
在等的男人斜倚在車上, 還是一襯衫西，只是今天襯衫不那麽正式, 西也是淺灰的休閑款, 稍稍中和了他那冷肅的氣場。
他今天沒戴眼鏡，單手在兜裏, 眼皮低低垂著。
車打眼, 人更打眼。
附近不人駐足，男人看他的車，人在看他本人。
離他不遠，更是站了幾個漂亮小姐姐, 你推我攘的，目全沒離開過他上。
有一個被推著往他那邊走了幾步，像是要去搭訕。
溫寧腳步一停。
這人是來接的, 還是來招蜂引蝶的啊，以前接不總坐在車裏不下來的嗎。
今天倒是不怕不清淨了。
一停，微垂著頭的男人卻不知怎麽像是察覺到什麽似的。
他稍稍擡起頭，目直直落到上。
溫寧看見他直起，大步朝走過來。
想過去搭訕的那位漂亮小姐姐大約是看出來什麽，一臉失地退回到朋友邊。
“怎麽不走了？”男人停在面前。
溫寧：“這不是——”
下意識想說“這不是怕打擾到你的桃花嗎”，但說了三個字，又倏然反應過來這句話酸得有點明顯。
“這不是什麽？”江凜垂眸問。
溫寧撇開視線：“這不是有點困嘛，停下來緩緩。”
江凜：“……”
一撒謊就自己先心虛。
江凜也沒拆穿：“走吧，早餐在車上。”
“哦。”溫寧乖乖跟上。
到了車旁，習慣想去拉左後門，男人卻先一步打開了副駕的門。
溫寧看見駕駛位是空的，仰頭看他：“徐叔沒來，你今天自己開車？”
江凜“嗯”了聲，擡擡下：“你的早餐在座椅上。”
溫寧瞬間懶得管誰開車了，拎起副駕駛位上的早餐，彎腰坐上去。
男人關上副駕門，繞到另一側上車。
溫寧有些不習慣在駕駛位看到他，不自覺往右後座看了一眼，結果發現後座好像是了點什麽。
“你後座的扶手箱呢？”
男人正低頭系安全帶：“拆了。”
溫寧：“……？”
至于嗎。
溫寧低下頭拆早餐，不再搭理他。
也不知是不是剛送來沒多久，早餐還很有熱度，的餅皮包裹著醬香濃郁的牛，一口咬下去齒生香。
但溫寧還從沒看過他親自開車，等汽車一開始行駛，吃著早餐，目就不由悄咪咪往旁邊挪過去。
男人骨骼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盤上，側臉線條分外流暢。
可能是車子的方向盤太好看了吧，溫寧覺得這一幕似乎分外賞心悅目，稍稍出了下神。
“看我做什麽？”他聲音忽然在安靜的車廂中響起。
溫寧：“！”
“沒什麽。”溫寧給自己找補，“就是對你開車的技有點不放心，畢竟你前不久才出了小車禍。”
男人目視前方看路，也不知信沒信，聲音平靜：“那你繼續看著。”
溫寧：“……”
溫寧收回視線：“你想得。”
溫寧這次真的不準備搭理他了。
直到早餐吃完，也沒再主和他說話，把裹著餅皮的紙折好，收進包裝袋裏，放到一旁。
剛才一心吃早餐的時候，溫寧還沒察覺，此刻一閑下來，就覺出和他獨于車中的不自在了。
周圍若有若無縈繞著他的氣息，餘一瞥就能看見他襯衫袖子不知何時挽了起來，出一截力量十足的小臂。
溫寧索閉上眼。
但許是早上起得略有些早了，本來只是不想看他，結果閉上眼沒多久，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再次醒來，車子已經停在一幢建築前。
溫寧了眼睛：“到了嗎？”
旁邊男人低低“嗯”了聲。
“你怎麽不醒我呀？”溫寧還有些沒全醒，迷迷糊糊間一時也忘了他們之間的那些不愉快，說話時下意識循著他的聲音朝他看過去，瞬間撞進了男人那雙黑眸中。
那雙往日總顯得格外深邃的眼中滿是和，顯得專注又溫。
溫寧心跳倏然快了一拍。
“不著急。”他低聲說。
溫寧不自在地把目瞥開：“你不急我急。”
是來騎馬的，睡覺在家裏睡不是更舒服。
說完就解了安全帶，拉開車門，下車。
“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江凜坐在駕駛位上，不知怎麽，輕笑了聲，才解開安全帶，跟著下了車。
溫寧跟他一起走進那棟建築。
目的是個裝修得很是富麗堂皇的大廳，空間開闊，挑高很高，只是除了一個過來迎接他們的中年男人外，并不見其他服務人員或客人，想來應該是個私人馬場。
“江總來了啊，東西都給您安排好了。”中年男人態度殷勤，“翟總今天也過來了。”
江凜點點頭：“我們自己進去就行。”
“好的，您有任何需要隨時吩咐。”
穿過大堂，順著蜿蜒的樓梯拾級而上，二樓一側是休閑區，溫寧被男人帶著進對面的走廊，這一側有點類似酒店格局，有一小排房間，可能是休息室一類。
溫寧剛跟他踏走廊，第一間房門就被打開，一個高大的男人從走出來，穿了一黑的馬服。
看見他們，男人腳步一頓。
溫寧目在他上的服落了一瞬，稍稍亮起。
好看的誒，的服也是黑的嗎。
穿著馬服的男人主開口：“你今天怎麽也過來了？”
江凜朝旁邊小姑娘擡擡下：“帶過來玩。”
他又指指對面的男人給溫寧介紹：“我朋友，翟寒。”
大概就是剛才樓下中年男人口中的那位翟總了。
溫寧沖他笑著打了個招呼。
翟寒目移到上，毫并沒有之前在酒店見那位趙總目中的那輕佻，只是禮貌打量一眼，又迅速離開。
再看向江凜時，目卻多了幾分與他嚴肅外表不同的打趣之意：“朋友？”
溫寧：“……”
就知道會被誤會。
旁邊男人隔了一兩秒才開口。
“在等給我恢複名份。”他說。
溫寧：“……？”
他這句話雖簡短，信息量卻很充足。
翟寒倒是瞬間會意：“本來想著難得上，中午一起吃個飯，那還是不打擾你們了。”
江凜隨口“嗯”了聲：“下次，你今天一個人來的？”
翟寒沖門口擡擡下：“帶我弟弟來的。”
江凜點點頭：“那我先帶進去了。”
溫寧跟在他後繼續往裏走到第三間房門口，男人拿出鑰匙開門，聽見那位翟總聲音響起。
“寧，還沒好嗎。”
“快啦快啦，哥你別催我，這個靴子怎麽這麽不好穿。”清朗的男聲從屋傳出來，聽著年紀不像大太的樣子。
“進去吧。”旁邊男人忽然開口。
溫寧點點頭，跟著他進了門。
裏面是個小套間，主臥裏還帶了個小帽間，男人從櫃裏拿了套服遞過來：“試試？”
溫寧目落在他手上馬服上：“是紅的啊。”
“不喜歡紅？”江凜想起剛才目亮晶晶地盯著翟寒的服，“下次再給你做套黑的。”
溫寧：“……”
下次不一定再跟他過來呢。
“紅的也行叭。”
手接過來。
溫寧抱著服進衛生間換裝。
南城天氣向來變幻莫測，前一天還是30度，今天最高溫就只有15度左右了，剛好是穿一件不會太冷，穿兩件套的馬服配靴子也完全不會熱的天氣。
溫寧換好服，外面的男人也已經換好裝。
目落到他上的一瞬，溫寧腳步倏然一頓。
這間休息室裝修得不如樓下誇張，主調是簡單的黑白灰，素白牆邊，男人長而立，正垂頭漫不經心把玩著手裏的黑皮鞭。
他沒像和那位翟總一樣穿白馬，由頭至腳，都是一黑。
一雙修長筆直的被黑黑靴包裹于其中，騎士服本該是優雅的存在，卻被他穿出了一凜然的迫。
荷爾蒙撲面而來，有種說不出的侵略。
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溫寧再次覺到了那種頂級Alpha該有的氣場。
比機場初見時更盛。
溫寧恍然想起，最初想和他來騎馬，就是想看他穿騎士服。
察覺到出來，男人黑眸輕擡，隨手將手中馬鞭往旁邊桌上一放，走至邊。
溫寧還愣愣移不開目。
“帽子怎麽不戴上？”他低聲問，聲音有著和氣場不符的溫。
溫寧回過神：“不太好戴，你不是也沒戴嗎？”
“我不是第一次騎。”江凜目落到上。
溫寧撇撇：“那我也不是第一次。”
“之前騎過？”他問。
溫寧：“……”
“我坐在馬上，被別人牽著走的那種算嗎？”頓了頓，理不直氣也壯地補了一句，“反正我覺得是算的。”
他要敢說不算，就直接回家。
但男人沒接的話，他角稍稍牽起，冷肅被沖散些許，他接過手中的帽子，垂眸仔細幫戴好。
作也溫。
“還合的。”他這才不不慢接了句話。
溫寧：“……？”
去到馬廄，溫寧被他帶著停在一個單獨的小隔間前，裏面有一黑一白兩匹馬。
白那匹個頭稍小，應該就是他給挑的那一匹。
如果是單獨看見這匹小白馬，溫寧大概也會覺得它神氣，但和旁邊那匹高大矯健的黑馬站在一——
小白馬瞬間只剩下可可這一個形容詞了。
就有點不夠酷。
“黑馬是你的？”溫寧仰頭問旁邊男人。
江凜點頭。
溫寧懷疑他是故意的。
但目卻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到了那匹發順亮的黑馬上。
“想騎黑馬？”江凜問。
溫寧：“可以嗎？”
男人目由上往下打量一眼：“你一個人暫時騎不了它。”
溫寧：“……”
溫寧確定他是故意的了。
什麽一個人騎不了啊，得兩個人同騎才行是吧。
溫寧才不想被他套路：“它既然是你的馬，會聽你的話嗎？”
“還算聽。”江凜說。
溫寧擡手一指黑馬：“那我騎上去，你在前面給我牽馬。”
“好。”
誒？
就這麽答應了嗎？
溫寧跟他進馬廄，踩著馬鐙上了馬。
男人走至馬前，他從休息室出來前，往手上戴了副手套，皮質的黑手套包裹在修長手指上，有明顯的力量。
黑手套牽住韁繩，黑馬在它主人的牽引下，緩緩步出馬廄。
屋外不知何時又出了點太，金過雲層撒落下來。
溫寧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高著前的男人。
看他高大的背影，看他包裹在長靴中的長，看日在他黑發上鍍上一層淺淺的金邊，看他緩步前行。
看他甘願為牽馬。
草坪空曠悠遠，溫寧隨著黑馬慢吞吞前行，有片刻沒開口說話。
直到遠方有兩匹馬疾馳而來，距離尚有些遠，溫寧看不清是不是那位翟總和他弟弟，卻覺到那種速度帶來的興。
“好酷啊！”慨出聲。
前方的男人腳步稍停，回頭看。黑馬也跟著主人一起停下，馬蹄踩踩腳下的草。
“想不想也這麽酷？”他問。
溫寧：“……”
覺得不被他套路，好像不太可能了。
從他答應他過來的那一刻起，或者更早，就已經被套路了。
溫寧居高臨下看著他：“你能有他們那麽快嗎？”
男人輕輕擡了擡下：“試試？”
溫寧看了看不遠飛馳的兩匹駿馬，猶豫片刻。
“那你上來吧。”停了下，又強調，“但不準做別的。”
男人一手持著韁繩，一手輕了下黑馬，隨後才不疾不徐走至馬鐙旁邊，翻上馬。
溫熱的從背後傳遞過來，溫寧瞬間被男人悉的氣息包裹。
子稍稍一僵。
這還是他們分手後，第一次清醒著，跟他距離這樣近。
“寧寧。”江凜的聲音從頭頂響起，開口時像是有溫熱的呼吸打在發端，“放松點。”
溫寧，屁往前挪了挪：“我很放松啊。”
男人沒再開口。
他們在原地停了一瞬，然後那只包裹在黑皮質手套中的手一扯韁繩，黑馬開始緩步前行。
溫寧有些猝不及防，往後撞進他懷裏。
“……？”
難怪他剛才本不反駁的要求。
戴著黑皮手套的手扶了下的腰，只是克制地接了一秒，溫寧卻覺得那一片像是有電流經過。
“坐穩了，寧寧。”
黑馬開始跑，但速度仍不快。
表現在溫寧注意力仍無法從在後面的溫熱上移開，腰上也還是有細細麻麻的小電流。
“你這也好意思快啊？”語氣挑釁。
後的男人還是那副八風不的平靜語氣，毫不被這點小伎倆所影響：“慢慢來，你先適應一下。”
聽出他確實在為著想，溫寧輕輕哼了一聲，卻也沒再反駁他。
他帶著慢速小跑了一段距離，才開始逐漸加速。
迎面吹在臉上的風越來越猛烈，兩側景向後掠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因為提前有了適應，溫寧沒覺到不舒服，只終于切到了那種速度飆升帶來的興。
直到黑馬再次停下。
溫寧聽見男人在後問：“好玩嗎？”
“好——”腎上腺素的飆升讓再次暫時忘了他們間的不愉快，也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距離，習慣循著他聲音回頭看他，沒說完的話卻因為雙意外上男人角戛然而止。
溫寧倏然愣住。
經過剛才一番跑，男人呼吸尚且還算平靜。
這一刻，溫寧卻覺到他呼吸明顯就了一拍。
他擡手落到後頸，像是想像以往一樣半強迫式地將更近地向他——
只是包裹在手上的皮質手套帶著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溫寧瞬間回過神。
頭一偏。
再次拉開了他們間的距離。
上卻仍殘存著剛才的。
并不陌生的。
他們之間有過許多次親吻，也曾經為他深深戰栗過。
“我想回去了。”溫寧垂下頭。
江凜閉了閉眼，強迫自己重新冷靜下來：“不想再跑兩圈了嗎，前面有條小溪，廚師準備中飯也需要一點時間。”
溫寧手指揪著馬鞍，隔了幾秒才開口：“那再跑兩圈吧。”
他們在小溪邊再次上了翟寒，他弟弟不在他邊上，不知跑哪去了。
翟寒拉著韁繩跑到他們邊上：“既然上了就比一圈？以前你總是仗著馬好贏我們，這次難得你帶了個人。”
江凜沒直接答他，而是低頭問懷裏的小姑娘：“怕不怕？”
溫寧頭也沒回：“我怕什麽，要怕的是你 。”
江凜勾了勾，看向翟寒：“那比吧。”
“行。”翟寒一指前方，“誰先到起點誰贏，輸了給你送瓶酒。”
“酒就不用了。”江凜說，“把你們家廚師借我一天。”
溫寧：“……？”
翟寒目在溫寧上落了一秒，笑了下：“行。”
溫寧原本以為他帶著，在速度上肯定是要吃虧的，可一開始比拼，黑馬就幾乎一直和翟寒下的棕馬并駕齊驅。
臨近起點時，黑馬意外地再次加速，最終險勝翟寒。
翟寒輕輕“嘖”了聲，擡頭了他們下這匹黑馬：“過兩天借我騎騎？”
“行。”江凜應下，“廚師記得借我。”
翟寒：“什麽時候要，跟我說一聲，不打擾你們了。”
棕馬快速跑開。
溫寧也低頭輕著作了黑馬：“你好厲害呀。”
“不是我厲害？”後的男人忽然開口。
溫寧回過頭，輕飄飄瞥他一眼：“當然不是，翟總剛才不說了嘛，你以前贏他們也是靠這匹馬，你這個人怎麽還跟馬搶功勞呢。”
江凜微微垂眸。
前的小姑娘被正紅馬服勒得越發細瘦，因為剛剛運過，臉上泛著健康的紅，那雙向來靈的眼睛亮晶晶的，裏面有藏不住的笑意。
“好久沒見你這麽開心了。”他輕聲道。
溫寧被他一提醒，緒又稍稍低落下來，聲音輕輕的：“你知道就好。”
“寧寧。”江凜擡手幫整理了下從帽子裏鑽出的頭發，“對不起。”
溫寧眼睛垂下來。
這是他第二次跟道歉，遠比上次要鄭重，語氣也不再是一貫的平靜。
沒接話。
江凜手指頓了頓，指腹落在臉上：“能原諒哥哥嗎？”
溫寧心跳還快得厲害。
清楚地知道這不止是因為剛才的運，和剛才那場刺激的比賽，更是因為眼前這個對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
他曾經孤獨地記了許多年。
他對的喜歡可能也不是作假。
但他確實騙了。
溫寧還沒辦法完全確定，也還不想這麽輕易就原諒他，但這次也沒拍開他的手，重新擡起眼，目撞進他不再遮掩歉意的雙眸中。
“看你的表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