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士不在家, 溫寧吃完晚飯就也沒著急回對面，小尾一樣，跟在溫教授背後，幫著他把鍋碗一一放進洗碗機。
放完後, 溫寧還想問問有沒有別的事需要幫忙的, 結果又被溫教授趕出了廚房。
“去幫我開個電視。”溫時遠吩咐。
溫寧問都不問, 乖巧應下。
回到客廳，打開電視，調到央一, 回放到每天12點36分準時播放的《今日說法》。
溫教授還喜歡這個節目。
溫寧從小陪著他看到大。
五分鐘後，溫時遠端著一盤水果走到客廳，把盤子擺到面前。
溫寧瞥了眼面前的果盤。
其實知道的。
他們家溫教授兇趕出廚房，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舍不得讓幹活。
溫寧鼻子倏然酸了下，靠過去一點, 膩膩歪歪抱住溫時遠手臂：“爸爸你真好。”
“平時給你洗盤水果也沒見你誇我。”溫時遠不解地看一眼，“我不都答應讓你明天去約會了嗎。”
溫寧搖搖頭：“和這個沒關系, 就是突然覺得能有你和寧士這樣的父母, 肯定是我之前攢了八輩子的福氣。”
溫時遠：“？”
這姑娘之前雖然甜，但也不會跟他們說這樣麻的話。
“怎麽了？”溫時遠打量了下。
溫寧又搖搖頭：“沒什麽。”
頓了頓, 聲音稍稍低下來：“就是還覺得并不是所有人都配當父母的。”
溫時遠若有所思看著, 把果盤又往面前推了推：“別人是不可控的，做好你能做的就行。”
溫寧：“……”
也是。
鄭瑜以前是怎麽對他，改變不了，鄭瑜以後會怎麽對他, 也控制不了。
最多以後勉強再對他更好一點點吧。
溫寧手拿了顆草莓。
溫時遠見不再皺著眉，大約是想通了，這才轉了話題：“我的筆呢？”
“啊, 差點兒又忘了！”溫寧拿著草莓指指門口，“等等啊，我這就過去給你拿。”
回去對面拿了鋼筆和巾過來，溫寧坐在客廳又陪著溫時遠補完今天和昨天兩集今日說法，這才回了對面。
洗完澡，溫寧胡吹了吹頭發。
出了浴室，本來想直接回床上躺平，但目瞥見書桌時，腳步倏然一轉。
溫寧走到書桌前，打開上面的櫃子。
裏面靜靜放著一個小黑盒。
溫寧把小黑盒拿下來，打開，裏面的小瓷貓出來。
那晚聽完他解釋，回來和寧士聊著聊著就睡著了，可能當時心裏還氣他騙，每看一眼這只瓷貓，心裏就多煩躁一分。
溫寧第二天就把這小東西收了起來。
現在再看來，這只黑的小瓷貓做工明顯有些糙。
畫風也有點點醜不拉幾的。
以現在的眼，可能都會看不上。
他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就這麽一個便宜的小瓷，他居然珍藏了十幾年。
溫寧把小瓷貓擺在書桌上。
盯著它多瞧了幾眼，又覺得，好像醜得有點可。
算了。
就讓擺著吧。
溫寧躺回床上，開微信，給小瓷貓的主人彈了個視頻通話請求過去。
視頻很快被接通。
那邊鏡頭晃了下，溫寧看見男人像是坐在一張辦公椅上，仍戴著那副銀框眼鏡，襯衫領口扣子隨意地解開了兩顆，背後是一大片落地窗。
窗外約像是五十的夜景。
不像是在博彙。
“你這是在哪啊？”溫寧趴在枕頭上問他。
聞言，男人把攝像頭緩緩轉了圈。
一間辦公室的全貌也緩緩顯在眼前。
“在公司。”他聲音先響起，隨後鏡頭才又重新對準他本人。
溫寧：“……”
這個狗男人之前拿假真份騙。
還一直傻不拉幾地以為鼎盛是他公司。
……只去過鼎盛。
“我都沒去過你公司。”溫寧小聲跟他抱怨。
男人目隔著屏幕靜靜落到臉上：“想來隨時跟我說。”
“可以嗎？”溫寧雙腳翹起來輕輕晃了晃，“不會有什麽不方便的嗎？”
“有什麽不方便的？”江凜反問。
溫寧手撐在床上有點累，又坐起來，一邊抱著枕頭靠躺在床頭，一邊說：“比如說會不會打擾你們工作之類的，再比如說——”
頓了頓，重新把手機拿好，看著屏幕中的男人問：“你公司萬一有什麽不方便讓我見的漂亮小姐姐呢？”
江凜眉梢輕輕一挑：“那你不是更該過來看看？”
溫寧輕輕“哼”了聲：“你都知道我要過去，那等我到你公司的時候，你肯定早就把人藏好了。”
“你可以現在來突襲。”他聲音忽然稍稍低，就像往日哄時那樣。
溫寧角翹了翹：“你想得。”
揪了揪抱枕，又問他：“你要加班到什麽時候呀？”
江凜擡手看了下表：“十一點。”
溫寧：“……”
那也還好。
十一點對以前的來說，經常是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能看小說玩游戲到後半夜才睡。
跟他在一起那兩個月，作息倒是被他強制調回來一點。
那這樣算起來，十一點好像又有點晚。
以前這個時間點他都要管著睡覺了。
算了。
不打擾他了。
“那你先忙吧。”溫寧本來想立即掛斷視頻，目卻不經意瞥到剛被重新放回桌上的小瓷貓。
指尖稍頓，又輕輕他一聲：“哥哥。”
江凜：“嗯？”
溫寧靜靜看了桌上的小瓷貓幾秒：“我當時要是沒跟你說那句話就好了。”
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手機那頭的男人卻像是明白了的意思。
銀框眼鏡下那雙黑眸隔著屏幕落到臉上，無端顯得有些專注。
“你以後陪著我就好。”他說。
溫寧記得他好像之前也和說過類似的話。
那時懵懵懂懂，還覺得他會。
這次好像終于懂了。
次日下午，臨出門前，溫寧剛好到一張想要的卡，心還不錯，就在家花了點時間化個妝才下樓跟他會合。
這次的飯店比上兩次稍大些，裝修也更顯格調。
只是大廳裏面只空擺著一張桌子，服務員領他們進來後，也立即退了出去，就像那次他帶去Infared一樣。
溫寧偏頭看向牽著往裏走的男人：“你怎麽又包場啊？”
他現在又沒什麽份需要藏的，就連小吃街都陪逛過了的。
“清淨。”江凜拉著走到桌邊，拉開椅子。
溫寧正打算坐下，卻見男人自己先一步落座。
？
剛一原諒他，待遇就這麽直線下降了嗎？
連椅子都不幫拉了？
念頭剛轉完，溫寧手上的包就被他接過，隨手放在桌上，隨即被他半摟住腰，拉著坐到了他上。
溫寧：“……？”
這又是哪一出？
側坐著其實不太舒服，溫寧幹脆換坐在他上，指尖了他肩膀：“說什麽包場是為了清淨，我看你是不懷好意吧？”
江凜表沒變：“這就不懷好意了？”
溫寧：“不然呢。”
他以前很在外面跟有太多親接的。
左右看看，最後又轉回來面向他，手搭在他肩膀上，“上次在電影院，我還什麽都沒做呢，你就提醒我有監控了。”
提起上次的電影院，江凜目不由稍稍下，落到上。
這姑娘今天難得又化了妝出來見他，呈一種漂亮和的紅。
“監控已經關了。”
溫寧：“……？”
他不會真打算在這兒做什麽吧？
溫寧又他肩膀，筆的黑西裝被出一個小小的細印，很快又恢複過來。
“服務員隨時可能進來的。”提醒他。
“沒我吩咐，他們不會進來。”江凜說。
溫寧：“？？”
溫寧瞪他：“那你還說你沒有不——”
話沒說完，落在腰上的大手上移，以一種溫又不容抗拒的力度扣住後頸，同一時間，面前的男人忽然靠近過來。
溫寧沒說完的話，被他倏然落上來的吻封回了裏。
猝不及防，心跳驀地快了一拍。
銀框眼鏡的邊框在鼻梁上輕輕蹭了下。
男人擡起手，一邊緩緩含吻著瓣，一邊慢條斯理取下眼鏡，像是隨手擱在了面前的桌上。
溫寧聽見清脆的一聲細響。
心跳好像也跟著重了一拍。
昨天在他上到的近乎失控的覺似乎像的一場短暫錯覺，面前的男人今天又恢複了以往那種仿佛能掌控全局的冷靜。
也掌控。
溫熱的大手穿過的發，在頸後的皮上細細輕。
明明不是什麽敏地方，溫寧仍覺有細小的電流順著他指尖過的地方直往裏鑽。
不自覺閉上眼，覺到齒關被他輕松抵開，舌尖裹挾著悉的氣息抵進來，輕掃過上顎，又勾纏住舌尖。
這個吻比昨天溫許多，但不知怎麽，溫寧心髒卻越發脹得厲害。
後背一陣發麻，在他懷裏都像是坐不穩，下意識揪著他西裝的駁領，夾角上的布料不輕不重地了下手心。
舌尖也像是被他不輕不重地咬了下，又被放開。
他服可能又要被弄皺了。
溫寧迷迷糊糊靠在他懷裏想。
這個吻持續了好幾分鐘。
結束後，溫寧靠在他肩上細細氣。
仍在那只頸後輕慢的溫熱大手忽然稍稍往上，仍穿過發，落在左邊耳垂上，輕輕撚了撚。
溫寧在他懷裏了下。
男人溫熱的大手仍繼續輕著耳垂，似乎也落了過來，在耳廓上輕輕了，聲音微低，沉沉順著耳朵鑽進去：“耳朵怎麽還這麽不經。”
溫寧心尖像是都跟著了下。
有些難耐，忍不住偏頭在他脖子輕輕咬了下。
牙尖咬上來，江凜落在耳垂上的指腹頓了頓，輕笑了聲：“還真像只小貓似的。”
溫寧覺他腔隨著他這聲笑輕震了下。
男人像是仍近著耳朵，帶著熱氣的氣息打在耳廓上，耳垂也被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著。
直到覺有什麽微涼的，不同于他指腹的東西緩緩夾上了耳垂。
先是左耳，再是右耳。
溫寧：“？”
溫寧擡起頭：“你給我戴了什麽？”
男人沒直接答，卻是問：“帶鏡子了嗎？”
“帶了的。”
溫寧轉頭從包裏拿出一面小鏡子，找準角度。
看見自己兩邊耳朵都泛著明顯的紅，剛被他過的左耳尤其紅，兩邊耳垂上各戴著一只做貓貓樣式的耳釘，致又可。
細看的話，約還能在圖案中看出一個大寫的N字母。
小時候怕疼，也沒打過耳，不知他這個耳夾是讓人怎麽做的，夾在耳朵上居然也沒有一點痛。
“喜歡嗎？”男人忽然又出聲。
溫寧在鏡子裏瞧見自己角明顯翹起了一個小弧度，勉強下來，朝他擡擡下：“還行吧。”
江凜角也勾了下。
溫寧還想說點什麽，就聽見他一陣鈴聲響起。
男人拿出手機，溫寧垂眸間不經意瞥見來電顯示上面寫著“宋總”二字。
“我出去接個工作電話？”江凜指尖落向屏幕，擡眸看。
溫寧角那點笑意倏地消失，攥在鏡子上的手也瞬間收。
“真的是工作電話嗎？”聽見自己口問道。
昨天才想好要原諒他，現在氣氛也正好，溫寧其實也不想問這麽掃興的問題。
但是這一幕太像生日那天。
他也是包場請吃飯，也是親自給戴上禮，也是中途說要出去接個工作電話。
只是那次他是回來後給送的禮。
只是那次他不是真的去接工作電話，而是去攔住江冽不讓進，也是攔著不讓有機會知曉他真實份。
溫寧垂下眼。
是不是想得有點簡單了。
破鏡重圓哪有那麽輕易。
曾經碎過的裂痕會時不時像現在這樣冒出來，提醒他曾經欺騙過的事實。
鈴聲戛然而止。
男人也沒立即回答的話。
餐廳一瞬間變得靜可聞針。
靜得溫寧心裏發沉。
下一秒，手中的鏡子卻忽然被他拿走，再次隨手丟到了桌面上，而後手被他握住，食指指腹被他帶著落向了他手機的某個位置。
溫寧低頭，看見他屏幕上是錄指紋的界面。
“你幹嘛？”
“錄指紋。”江凜終于開口。
溫寧：“我是問你錄指紋幹嘛。”
江凜略略擡眸，目落到臉上，仍然深邃難懂，語調卻好像是溫和的：“手機你可以隨便看，以後再有其他懷疑我的地方，都可以像剛才那樣直接問我，出去接電話是怕你聽著覺得無聊。”
溫寧抿抿：“那你也沒問過我，怎麽知道我會覺得無聊。”
“好。”江凜聲音輕緩，“下次哥哥也先問過你。”
他手機屏幕上的指紋慢慢越來越完整。
“那我手機不會隨便給你看的。”溫寧說。
江凜擡起空著的那只手，把剛才在他肩上蹭的頭發撥到耳後：“不用你給我看。”
不信任他的由在他。
是他在彌補。
這次也是換他來走向。
指紋錄好。
江凜把手機遞過去給。
溫寧接過來，也說不出心裏是什麽覺，低聲問：“工作電話掛斷了不要嗎。”
“不著急。”江凜說。
溫寧垂眸看著他手機屏幕。
兩秒後，再跟他確認一遍：“那我真看了啊？”
“看。”他說。
溫寧指尖落向他屏幕。
他手機裏app不多，分門別類放好，一個娛樂向的app都沒有。
也不對。
還是有一個的。
某個大眼件，和微信單獨分在了一個類別裏。
溫寧開那個單獨的小分類，點開他微信。
主界面只有一個對話框，頭像再悉不過——這個對話框是的。
溫寧瞥見左上方的名字。
小瓷貓？
“你怎麽給我取了這麽個備注？”問他。
江凜看腮幫子不滿地鼓起來：“你和那只貓像的。”
溫寧：“？”
“哪裏像了，那只貓醜不拉幾的，我明明好看得多吧。”
江凜輕輕“嗯”了聲：“你好看多了。”
溫寧：“……？”
溫寧不想搭理他了，點開通訊錄。
看見通訊錄裏也只有一個人的時候，竟然也不意外。
這應該是克鑫小江那個號。
本來就是他從別人那“搶”來跟聯系的。
“難怪隨便我看。”溫寧仍坐在他上，皺皺鼻子，“裏面就我一個聯系人。”
“還有一個號。”江凜重新握住的手，帶著指尖落向右下角的“我”，他頓了頓，聲音稍輕，“你知道的。”
溫寧被他帶著切換到他自己的賬號。
男人手收回去，被他握過的手指卻像仍殘留著那溫熱，溫寧指尖蜷了蜷。
還來沒得及看清主界面，就先不小心點進了一個對話框。
——是的對話框。
溫寧至今都清楚記得刪除他前，發的最後一條消息是“分手吧”，隨後又再撤回。
但在他這邊，這卻不是最後一條消息。
在撤回的那條消息下。
在他的黑頭像邊，還多了一條不曾看過的消息。
J：【騙你不是為了好玩，是怕你知道我份後不願意再見到我，也只有份是騙你的，其他都不是，寧寧，我是真的你。】
上面時間顯示是：8月26日，下午6點06分。
距撤回那條消息只隔了兩鐘。
消息下面是系統提示——
“你還不是他（）的好友，請發送好友驗證請求。”
溫寧摁在屏幕上的手指倏地僵住。
那次他在微博高調認證份，喻佳說“這很不江凜”。
這條信息也很不江凜。
沈明川說他從小就驕傲，創業最難時也不曾開口讓他幫忙。
溫寧也知道他慣于藏緒，什麽事都喜歡放在心裏。
可在這條不曾看過的信息裏，他放下驕傲跟說騙是怕知道份後不想再看見他，他還拋開習慣跟說他是真的。
溫寧鼻子倏然一酸。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總是挖坑給我跳。”
聲音又帶上了哭腔。
“不是。”江凜心頭發，他稍稍靠近，輕輕吻了吻小姑娘再次泛紅的眼眶，“我不想再惹你哭。”
溫寧擡手環住他脖頸，聲音仍帶著悶悶的哭腔：“你親口跟我說一遍那句話，你說一遍，我就真的原諒你。”
真正介意的并不是他是不是拿別人的份騙。
真正介意的從來都是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
男人手摟在腰間，像是又親了親耳側。
然後溫寧聽見他聲音低低落在耳邊：“寧寧，我是真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