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辦理完職，第二天開始進崗前培訓。
跟其他公司直接對接客戶不同，常天的售后服務部對接的是集團的子公司，算是兄弟單位。
念被分配到新能源汽車版塊，將來主要是跟新橋那邊即將投產的車廠對接。
工作容跟吳莎莎說的差不多，主要是對總部供貨到分公司的產品進行意見收集，再對意見進行甄別，
產品質量問題給生產部理，產品設計缺陷給技部理，理完后再反饋給分公司。
這相當于在生產部、技部和子公司之間設置了一個居中協調的崗位。
這個崗位雖然不需要太高強的專業知識，但是基本的產品知識和工作原理還是要懂。
為了能對產品有準確了解，念需要到車間觀學習各個工序。
新橋工廠還沒正式投產，這就意味著，在車間里觀的周期將無限期延長。
周欣芯倒是分了個閑差，對接的是分公司的原材料版塊。
因為原材料不涉及二次加工，只需要在倉庫的辦公室里學習ERP系統作就可以了。
真是人比人得死。
相較于那些復雜的產品知識，念最不適應的還是常天實業過于嚴苛的管理制度。
走進生產車間看板時，那整面墻的集中監控監控系統看得頭皮發麻。
雖然不會在工作時間公然魚，但這種舉頭三尺有監控的覺，真是不太舒服。
就這樣連軸轉了三天，周六晚上車間設備整改，破例沒有加班，第二天還能休個周末。
乍一放松，念上地鐵時覺心俱疲，仰在座位上迷迷瞪瞪睡過去了。
車的空氣，悶熱，睡得并不踏實，半夢半醒間聽到報站說：
“前方到站，嵐怡園。”
這三個字在過去20多年里聽過太多次，潛意識里，嵐怡園等于溫暖松的被窩，等于路曉芳沒完沒了的絮叨，還有志國親手做的熱飯熱湯。
一個激靈驚醒，條件反似的抓起包，跟著涌的人下了地鐵。
等跟著一個泡面頭阿姨的腳步出地鐵口，抬眼看見對面紅的大潤發LOGO時，才意識到自己下早了。
地鐵口的小廣場上人頭攢，跳廣場舞的阿姨和打太極的大爺分別圈了一塊地明爭暗剛，賣水果的小販和賣煎餅果子的大姨爭相吆喝，好熱鬧的煙火氣。
這天夕正好，橙地打在臉上，照得志國鼻頭的汗珠晶晶亮亮的。
是的，和親爹志國，隔著茫茫人海，就像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
本來是要剛到志國悔恨不已求回去的，如今可好，自己睡蒙圈了下錯站，還被人抓個正著。
念清晰地記得， 離家出走的那天風很大，天很藍，門被摔得特別響亮。
那決絕勁兒，毫不亞于當年拍著心口說“我就是死，死外邊，從這里跳下去，也不會吃你們一點東西”的王境澤。
看見志國沖后的路曉芳使了個眼，仿佛在說，你看吧，就沒點志氣。
嗨，人活著就是為了渡劫吧。
志國沒理，將手里的塑料袋遞給路曉芳，低聲說了句什麼，轉逆著人又回超市。
“媽。”念嗓子干干的，迎上前去。
已經被抓個正著，橫不能掉頭再回去，會崩了自己苦心營造的落落大方的人設。
路曉芳抬眼看著念，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抿一笑，慈祥的暖意掛在眼稍：
“念念呀，你可真有口福，正好今天家里有客人，你爸要大顯手。”
“啊，不會又是你老頭的工友吧？”念嚇得退了一步。
“說什麼呢？是柏楊，他前兩天幫你爸個忙，今晚來家里吃飯，本來也想打電話讓你作陪的。”
路曉芳將志國遞給的塑料袋塞到念手里，絮叨著，埋怨說：
“趕幫我提一個，沒眼力見。”
念撇了撇，不是很想回去：
“我回去...你老頭不能同意吧？”
路曉芳瞪一眼：
“說什麼呢？你爸去超市買鯽魚了，你不是最吃他做的鯽魚燉蛋嗎？”
念“哦”了一聲。
這麼算來，是老先低的頭。
老頭姿態都放這麼低了，手不打笑臉人，勉強給他個臺階下吧。
相信他已經從年輕人倔強的反抗中得到教訓了。
念接過路曉芳手里那個比較重的塑料袋，母倆人穿過白石橋，往嵐怡園后門進去。
兩人剛到樓下，柏楊已經到了，正坐在花壇水泥沿上打電話。
這小子穿了一便服，黑工裝塞在馬丁靴里，上穿了件黑T恤，健碩的肱二頭上和腹若若現。
帥是帥的，就是有點像在健房里賣課的教練。
抬眼看見念母回來，柏楊匆忙收了電話，上前接過兩人手里的東西，笑意地打招呼。
“呦，獨立又回家啃老了。”
您這是租來的著急還麼？煩死個人。
“不勞警察叔叔費心。”念沒好氣地回。
“哎，小侄真乖。”這人居然還順桿爬。
念跟柏楊是同年出生，細究起來念還比他大倆月。
因為兩人母親關系很好，又住在同一個小區，他倆從小被強行摁頭在一起玩耍。
盡管兩人從兒園到高中一直是同學，關系可算不上好。
有段時間為了躲他，念上學放學都故意錯峰出行。
青梅竹馬這事，向來想不通。
一個人從小干的丑事和蠢事你都知道，怎麼還能產生出意呢？
兩人的關系直到柏楊考上市警學校，繼承他父親的缽當上了刑警，才稍稍緩和一點。
那個從小拿著木頭槍，嚇唬孩子說‘不聽我的就崩了你’的調皮鬼，居然有一天真的穿上警服配起了槍，還出落得一表人才，就神奇的。
兩人到家不久，志國果真拎著一小袋鯽魚回來，也沒來客廳跟說話，直接鉆進了廚房。
炊的叮咣聲響起，老夫妻倆的談聲匿在油煙機的轟鳴聲中，時時現，有種久違的溫馨。
念想盡一下地主之誼，將茶幾上的果盤往柏楊前一推：
“吃水果。”
柏楊輕輕把果盤原路推回來，抱著胳膊沖笑：
“不用客氣，我最近來這的次數比你多。”
“你吃，拿這里當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