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酒吧街熱鬧異常,似火的熱從街頭流淌到街尾。
念用腳步把那條窄窄的巷道丈量了上百遍,不經意間抬眼,廖云丞踩著,從路的盡頭快步走過來。
他穿一黑運裝,側邊三條白線被他修長的撐得括筆直。
外邊裹了件中長款的黑輕薄羽絨服,是他經常放在實驗室那件,應該是放下了手里的實驗直接過來的。
雖然手無寸鐵,念從他從容的步態中看出了金戈鐵馬的氣勢。
廖云丞在眼前停下,俯看著微紅的眼眶,眉心皺了皺,低聲問:
“喝了多?”
“我沒醉的!”
念仰著他,認真說:
“不信你看,我能走直線。”
念開雙臂,沿著剛才的巷道,歪歪扭扭走了一個來回,重新停在他前,瞪著清澈的小鹿眼仰他:
“直不直?”
“真直。”簡直像正弦曲線一樣直。
廖云丞俯下去找的眼睛,深深看著,語氣認真又嚴謹:
“所以,剛才的表白不是醉話?”
念瞪圓了眼睛,使勁搖了搖頭。
“真喜歡哥哥?”
廖云丞再次確認,語氣比剛才和許多。
念大眼睛忽閃著,重重點了點頭。
廖云丞站直睨著,思索了片刻。
他沒戴眼鏡,眼神清澈亮,干凈,比平時多了平易近人,卻還是清冷克制的,像分析電路圖一樣分析眼前這個迷瞪又鬼機靈的小丫頭。
念也仰著他,終于酒勁翻上來,連打幾個冷戰,又重重打了一個噴嚏,癟著,委屈的。
廖云丞從思索里回神,倏自笑著,嘆了口氣,似乎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
“小傻子,你可真會挑時候。”專門選在我剛接了一堆項目,最沒有空隙的時候。
他下那件羽絨外套裹住,著的肩膀轉了個,指了指酒吧:
“回去拿東西,男朋友送你回去。”
念腳步一僵。他說是男朋友。
啊啊啊!他答應了!
念背對著他,笑開了花。
氣吁吁跑回包間,董秋芬又在那整人,抬眼沖假惺惺的說:
“寶貝,大家都以為你掉馬桶里了,正眾籌皮搋子去撈你呢。”
好假。
既然你們如此不仁,念想,別怪我把你們捆起來一起殺。
撣了撣上廖云丞的外套,拿起小包斜挎在脖子上,巧笑著說:
“不好意思各位,我男朋友要接我回去。你們繼續喝,畢竟你們又沒有對象來接。”
現場的人游戲也不玩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小人得志什麼樣,不過如此。
小人還沒顯擺完,撈起的彩虹圍巾,繞著脖子纏了又纏,以過來人的語氣教訓說:
“大家別灰心,熱生活,好好做人,會有人要的。”
“咬死你!”董秋分已經開始不了了。
念上前抱著的臉頰狠狠嘬了一口,小跑步離開了酒吧。
董秋分喝蒙了,念都跑遠了才反應過來:大家進門都是單狗,憑什麼你出門就單了?
誤打誤撞,還給你整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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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從酒吧出來時,廖云丞正半坐在酒吧門口的高凳上。
他上只穿一件薄薄的運衛,肩寬背,修長的蹬著地,微笑著看。
念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麼好的人,這麼容易就我的了?
酒勁慢慢開始上頭,念覺得腳步發飄,眼前的路忽長忽窄, 長得沒有盡頭,窄得只容一人行走。
踉蹌著走了幾步,左搖右晃,腳發,一下就跌進了廖云丞懷里。
將扶正后,孩子還是站不直,他忽然蹲了下來說:“上來。”
念扶著他的后背,遲疑了下:“我很重。”
廖云丞重復了一遍:“ 上來。”
念大一的時候,臉上的嬰兒還沒褪盡,看上去胖乎乎的,其實也就剛滿100斤。
“我重不重?”趴在他耳邊問。
“心疼男朋友?”廖云丞話里含笑:“那下來走。”
“不要。”走路很辛苦的。
念攬住他的脖子,臉頰在他的后背蹭了蹭:
“剛談三分鐘,沒到走兩步就心疼的地步。”
廖云丞被逗笑了,呢喃了句:“行。”
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初冬的夜晚重霜濃,海風割在臉上有些冷。
念把臉頰在他后背上,閉著眼,他沉穩堅毅的步伐,著他后背傳來的溫度。
本來覺得,能遇見這麼優秀的人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沒想到上天說,你還可以離他更近。
這世上的好事怎麼都讓我攤上了呢。
念有些,又有些擔憂:這麼好的人,萬一看清了我的真面目,后悔了可怎麼辦呀。
剛得到就開始害怕失去,那種如獲至寶的喜悅和患得患失的難過混雜在一起,想哭。
攬著廖云丞的脖子,使勁往上躍了躍,附在他耳邊說:
“廖學長,我好喜歡你哦。”
廖云丞笑著應了,終于有了緒,側過頭去問,語氣的像哄小孩子一樣:
“明天酒醒了還喜歡嗎?”
“一輩子都喜歡。”
孩聲音的,卻異常堅定。
“好,我當真了。”他應聲。
那天是個滿月,月下的路很長,孩子在他背上淺淺的睡著了,呼吸均勻而緩慢。
彩虹的長圍巾散落下來,廖云丞隨手扯起圍巾一角,往肩頭一甩,兩個人被輕輕纏在了一起。
孩子的圍巾松松的,帶著幽若的護品香氣。
廖云丞了手臂,方才還空的,不確定的心,忽的一下,被填滿了。
念上沾著生日蛋糕的香氣,路邊有只貪吃的小野貓循著香味,陪他們走了一路。
它什麼都不知,卻無意間為了他們開始的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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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云丞洗完澡從房間出來,頭發蓬松,皮因為水汽的蒸騰變得有些微微發紅。
他沒有戴眼鏡,看向的眼神不像平時那麼銳利,倒有點像那天,溫又寵溺。
念覺得嗓子有點啞,視線移了移,出一笑容,裝作若無其事地說:
“新橋是不是很冷啊?看你回來還穿風。還是咱們華港氣候好吧?”
廖云丞冷冷瞥了他一眼,眉心微皺:
“你這個話題轉的可真生。”
毫不給留面子。
要不怎麼說羯座的男人氣大。還在為剛才冤枉他喜歡董秋分的事耿耿于懷。
廖云丞拿起養生壺,調了一杯溫水遞給,抱著胳膊倚在正對面的柜子上,低頭睨著:
“想起來是什麼日子了?”
念倉皇的點了點頭。
不那天想起來了,第二天也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