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念在車間里遇到了周正義。
流那些人八卦的沒錯，他臉上倒還好，脖子有不抓痕，果然是家宅不寧的征兆。
真是活該。總有大俠替天行道。
念才懶得正眼看他，去車間是有工作的。
車間有一批枕木需要替換，按照公司規章制度，這種易損易耗品應該是售后先去清點，再據清點數量提采購申請。
念去清點的時候，周正義就在現場看著。
不知怎麼，經歷過上次那件事之后，念總覺得周正義看人的眼神特別意味深長，說的難聽一點，就好像要把人了一樣。
念不去理會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工作，不想讓周正義覺得會他影響。
好在他也沒待太久，很快被車間的其他人走了。
清點完后，念回辦公室填好采購訂單，回給后的周欣芯，順提了一下：
“128枕木，下周一到。”
后來念才知道，這是這段時間做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違背了之前老胡耳提面命教的那句話：
重要工作走郵件！走郵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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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周一上午，念剛去車間開完會，出來后接到了供應商的電話，說是現場不肯簽收枕木，讓去門口看一下。
念不明就里，跑去倉庫門口一看才發現：好家伙，6輛大卡車排在門口，上面堆疊的麻麻，全是枕木。
領頭的司機因為等了太久，有些不耐煩，拿著單子催促念簽字。
念也蒙圈了：
“這不是我們的貨，我們只要了128。”
司機也不干了：“別開玩笑了啊！這就是給你們家做的128方，庫存不夠，車間加班加點干了兩天兩夜呢！”
聽他這麼說，念汗都立起來了，反復確認一下：
“多？128？立方米？！”
司機有些不耐煩了：“你們自己買了多東西心里沒數嗎？”
估計也就看念是個細聲細語的小姑娘，這樣是個男孩子出來，估計都要開口飆臟話了。
“那個...你等等，我回去核實一下。”
念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這到底中間發生了什麼誤解，想著先回辦公室再說。
司機也蒙了，沖招手說：“哎，你別走啊，東西怎麼辦呀？我一會兒還要拉貨呢！”
念折回去，用手比劃了個區域說：“你們把車往前提一提，不要出現在監控里面。”
捅這麼大簍子，如果連個解決方案都沒有先讓公司高層都看見了，陳部長都得被連累了。
念拔著小跑回辦公室。
打開辦公系統，找到當時用手填寫的采購申請憑據，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
只寫了數量，原申請單上沒有寫單位的地方，就沒寫。
QTY（數量）：128
...
念當時以為，枕木這種東西，默認的單位就是pcs,；沒想常天的系統很變態，凡是沒有單獨標明單位，系統會默認全是立方米。
周欣芯直接按照的單子執行，把128枕木，下了128立方米。
所以，才有了剛才門口那宏偉的景象。
陳寺行剛從車間回來，念跑到門口，把人堵住，指了指倉庫門口那幾輛大車，直截了當：
“老大，我闖禍了。”
大車沒有挪開，陳寺行一眼就能看到。
他也是聽車間人說了這個事后，急急忙忙趕回來的。
陳寺行格頗為沉穩，沒著急發火，沖念說：
“把你寫的采購單給我看。”
陳寺行著那個采購單看了一會兒，走到周欣芯桌前，還是緩聲問：
“小周，這個單子是怎麼下下去的？”
周欣芯面如常，頗有些幸災樂禍，倒還是端著的沒笑太大聲：
“部長，這個可不怨我呀。念在填單子的時候沒有備注，那我就只能按照默認的單位來下了呀。”
此刻才明白，老胡總是提著耳朵要求走郵件多麼有用。
就算采購單上沒有要求寫單位，哪怕在郵件中提一是128，今天都不會這麼被啊！
周欣芯還沒完：
“部長你想辦法幫幫念呀，我相信不是故意的，就是工作心了才這樣的。”
我謝謝你了，三兩句話，就想把我釘死在這件事上。
看周欣芯這個一臉得意的表，念恍然間明白了，這他媽本來就是一個套。
“老大，這一批貨要多錢？”念問。
“40多萬吧。”周欣芯搶答。
單子是下的，最知道了。
念吸了口冷氣，在心里盤算了下，自己不吃不喝白干多年才能填上這個虧空。
陳寺行著單子原地踱了幾步，抬眼對念說：
“怪我，這是你第一次下這種單子，我應該跟一下的。”
陳寺行倒不擔心貨值的事，40多萬的采購額在常天本就引不起什麼關注。
關鍵是這批貨太扎眼，那麼多輛大卡車堵在倉庫門口，是個人都想問問這是誰，買的什麼東西，是怎麼回事，時間一久了想瞞都瞞不住。
直覺告訴陳寺行，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你在這等著，我出去一下。”
陳寺行說完，拿著他的采購原始單據，去往辦公樓A座。
辦公室里空了下來，周欣芯沒了剛才的善解人意樣，輕蔑的抱著胳膊看笑。
“你很得意 ？”念反詰。
“一點點吧。”周欣芯挑了挑眉。
“別高興太早。”念冷冷看了一眼。
講真的，遇上這種事，念第一反應，就是想到親爸志國。
因為不管闖多大的禍，背后總有志國給兜底。
著手機走出辦公室，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把電話撥了過去：
“爸，你退休辦完了嗎，還沒離職吧？”
志國正在整理辦公室的資料，被問得一頭霧水，沉聲反問：
“問這個干嘛，你要雇我？”
聽到志國穩穩的聲音，念有點委屈，雖然知道自己做錯了，不知怎麼，聽了爸爸的聲音就覺得好委屈。
強忍著沖上鼻子的酸氣，解釋說：
“我覺得吧，您現在這麼年富力強，又一技能，退休了整天下棋遛鳥多無趣啊，不然您再干兩年？”
幫我把這個虧空填上也好。
志國知道，這丫頭不會無事獻殷勤，徑直問：
“你闖什麼禍了？”
念無奈的嘆了口氣，既然是跟志國求助的，只能把事一五一十都說了。
志國悉心聽完，大聲訓斥：
“你糊涂！從小丟三落四的病，到現在都沒改！”
"數量尺寸材質單位，這種基本信息都能搞錯，對待工作怎麼能這麼兒戲！"
講真的，被志國罵了這麼一頓后，心里舒服多了。
方才看老陳嘆了口氣轉出去，念心里像被小刀拉著一樣難，覺得自己把老陳給坑了。
聽見對面沒聲，志國悶聲問：
“怎麼不說話？哭了嗎？”
“沒有！”
念吸了吸鼻涕，呼了一口氣說：
“你以前說過，做對事被冤枉了才有資格哭，我這不做錯了嗎？”
做錯事沒臉哭的。念使勁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