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絢爛，紅余暉染紅天際。
京大圖書館后的石階上，蘇琴指尖挲著書包帶，目死死地鎖住面前的林諾。
男生站在階梯上，居高臨下，看著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只有蘇琴看出的冷漠。
“你都跟慕嘉分手了，也不肯選我。”
一字一頓，咬字很重，每個音節都裹著尖刻，“是廖似雪……？那個學姐，現在你覺得能夠幫助你了，所以有了新選擇……”
林諾推開，徑直往下走。
蘇琴沒留意，子歪斜，踩空階梯，后退了好幾步。
緩緩地在他后，喊道，“你別讓我抓住把柄。”
——
京大最近出了一件大事。
林姓男生，在迫同學蘇琴進行易同時，又不負責任，試圖勾搭實驗室學姐廖似雪，被捅了出來。
起初只是京大校園論壇里的匿名料。
幾張模糊的聊天截圖、實驗室的拍照，以及蘇琴在某次聚會后紅著眼眶離開的背影。
可很快，事像野火般蔓延——有人出林諾和廖似雪深夜并肩走出實驗室的照片，又有人翻出蘇琴曾在社平臺發過晦的控訴。
輿論越燒越烈，甚至驚了校方。
最終，這事鬧得太大，直接上了《京市晚報》社會版，標題赫然寫著——《京大高材生陷糾紛：學英還是場玩家？》
報道一出，林諾的“京市高材生”名頭徹底變了味。
曾經人人稱羨的獎學金得主、導師眼中的科研新星，如今走在校園里，總能聽見后窸窸窣窣的議論：
“就是他？看著斯文，沒想到玩得這麼花……”
“聽說廖似雪為了他差點退學？”
“蘇琴也慘，被吊著這麼久……”
流言蜚語像刀子，一刀刀剮著他的名聲。
而更諷刺的是，這場風波里，廖似雪始終沉默，蘇琴卻了最決絕的那個——不僅公開了所有證據，甚至在采訪里冷笑著說：“既然他喜歡左右逢源，那就讓所有人都看清他的真面目。”
陸文許的上級領導找他談話，詢問他對于學生所在所為發是否知。
學生會暫停了林諾的職務，就連原本穩拿的保研資格也懸了。
曾經風無限的京大才子，如今卻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話題人”。
這則報道，本來到不了遠在蕪州的陳麗芳眼前。
但慕志升最近眼睛不好，不能長久手機，訂閱了不報紙。他在報紙上看到這件事，趕忙了老婆過來，“麗芳，你來看，這個林諾，是不是……”
陳麗芳早有心理準備，慕嘉給看了那則視頻。
此番看到林諾的名字，直接“啐”了一口，“這些男的，沒一個好東西。”
慕志升“誒”一聲，忽然想到，“嘉嘉……嘉嘉知道這件事，該得多難過。”
陳麗芳含混地開口，“應該已經分手了。我的兒，我清楚，不是為所困的格。”
慕志升倒是奇怪于老婆這次的開明。
不過他轉念一想，他們嘉嘉才二十四的年紀，他最近不在家里刷手機了，也出門下下象棋、散散步，上別人給他科普，說大城市里現在結婚都很晚了，三十都正常，二十四……隨便談談都不著急。
陳麗芳倒也不是著急慕嘉結婚。
只是老男人這件事……介意的是一個“老”字。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
陳麗芳瞥了一眼屏幕，見是陸文許的來電，眉頭下意識皺了起來。
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不不慢地按下接聽鍵。
“喂，文許啊。”語氣淡淡的，尾音微微拖長，同上次不同，這回，著一若有似無的疏離。
電話那頭，陸文許的聲音略顯急促，似乎急于解釋什麼，“林諾……”
陳麗芳卻只是聽著，臉上掛著客套的笑，眼底卻一片冷淡。
等他終于說完，才不咸不淡地開口：“文許啊，不是我說你，既然專心做學，就別總摻和這些七八糟的事。”頓了頓，語氣輕飄飄的，卻字字帶刺，“看人的眼不行，做的事，以后還是算了吧。”
這話聽著像是勸誡，實則裹挾淡淡的埋怨。
陸文許一時語塞。
他怎麼會聽不出陳麗芳話里的意思？
是在怪他當初牽線搭橋，把林諾介紹給兒。
陸文許剛被學院談話，心里憋悶。
現下卻不好發作，只能干笑兩聲，勉強應付幾句，匆匆掛了電話。
——
陸文許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
林諾的丑聞鬧得沸沸揚揚，連帶著他這個曾經的推薦人也跟著沾了腥。
雖然校園里學生之間的糾葛并不見，但像這樣直接鬧上社會新聞、被《京市晚報》點名報道的，近幾年來還是頭一遭。
院系領導最忌諱這種輿論風波。
陸文許坐在辦公室里，盯著電腦屏幕上那篇轉載量驚人的報道，太作痛。
他忽然想起有個同事曾經委婉提醒過他：“林諾這人，沒那麼簡單。”
可當時他是怎麼回的？
“你一個孩子，別總把人心想得太復雜。”
現在想想，真是諷刺至極。
傍晚六點，京市最高檔的江南宴包廂，陸文許和妻子陳麗秀提前半小時到場。
水晶吊燈灑下暖黃的，映在可鑒人的紅木圓桌上。
陳麗秀今天破天荒穿了一得的香云紗旗袍，頭發一不茍地挽起，正仔細檢查著菜單，時不時低聲跟服務生確認菜品。
“院長喜歡清淡的，這道清蒸東星斑一定要用最新鮮的，還有，酒換他常喝的那款茅臺，醒好了再上。”
語氣溫和，卻著一繃。
這個飯局，是兩人一同商議，為的是探探院長口風，如果況不好，那就該花錢花錢，該做準備做準備了。
這件事被陸淼知道，聽說父親可能被停職，直接嚇得“哇”一聲哭出來，昨天半夜，陳麗秀還安到凌晨，現下整個人雖然著華服，但能看出眉眼下的疲倦。
陸文許坐在一旁，指尖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輕敲，目頻頻瞥向包廂門口。
看過幾遭后，包廂門終于被遲遲地推開。
“李院長，您可算來了！路上還順利吧？”
陸文許立刻起，臉上堆起熱絡的笑。
李院長微頷首，神態疏離，“陸教授客氣。路上有點堵車，讓你們久等了。”
——
一餐飯吃的各懷心里。
把李院長送走，陳麗秀剛和陸文許付了賬，走出餐廳。
迎面竟然撞見慕嘉。
慕嘉心不好，謝斯衍一連一周作陪。
江南宴這邊的餐廳，有他這位大顧客，可以說殷勤備至。
微微駐足。
聯想母親電話里的話，面上泛起冷意，朝陸陳二人看過去。
“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