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鏈被鮮染過，顛簸碾后臟得不樣子。
唯有上面的紅鉆堅不可摧，無時無刻散發著璀璨的芒。
余曉坐在椅上，背后是冬日里的暖，卻照不亮病虛的面，倉促冷笑。
“事過去這麼久了，你為什麼現在來問我這個？”
是來炫耀的嗎。
炫耀才是郁家大小姐。
炫耀有人替擋下命中一劫，無痛飛升為郁家繼承人。
“說，極夜之是我們郁家的藏品。”方絨雪平和，“我父親當年離家出走，帶走了它，可為什麼會出現在你這里。”
極晝之，永恒不滅的。
極夜之，永遠藏的。
前者是，后者是親。
方絨雪這段時間并沒有搞懂，父親離家出走到底為了什麼，為離家，可他帶走的是極夜之，是不是代表他并沒有舍下親人。
“你們郁家把我害這個樣子，還指我給你一個答案嗎？”余曉嗤笑，笑得猛烈了，忍不住咳嗽，渾抖起鉆心的痛。
方絨雪注視許久，“余曉，我不是你的仇人。”
有一段時間，們還當過彼此幫占座位，一起吃飯的朋友。
“余曉……是啊，我余曉，兩個字讀音差不多，可我終究不姓郁。”余曉笑得撕心裂肺，“我終究無法突破貧民窟的牢籠。”
后悔嗎。
都一樣。
如果不冒充，會被的爹賣去會所。
怎麼選擇都無法改變爛的人生。
“其實我早就該死的，你們就不該讓我活這麼久。”余曉眉眼出恨意，“我突然分不清，那年我是故意闖紅燈，還是無意的。”
聽到闖紅燈，方絨雪瞳孔瞪大，“你……”
“對，我就是你爸救的小孩，你手里的紅鉆，就是我從他懷表里取的。”余曉說。
那天本想把懷表還回去，不曾想懷表摔裂，看到里面的鉆石，貪沖昏了的頭腦。
以為冒充人不會有嚴重的后果，等被發現那天沒準攢了不錢。
不知道郁老太早拿當棋子了。
“我爸是為了救你才死的……”方絨雪語無倫次，“那個逃跑的小孩，是你……”
“很驚訝嗎？還是憤怒？憎恨？”余曉看這樣，莫名得意，“你是不知道，你爸當時有多可憐，被車撞得連眼球都是，骨頭都出來了。”
試圖用語言刺激方絨雪，和一起沉淪在痛苦中。
“他要是知道當年救的是個白眼狼，會不會后悔死？我沒見過這麼愚蠢的人，放著好好的富二代不做，做一個替死鬼。”
方絨雪手心攥，垂眸良久不吭聲。
任由對方嘲諷到嗓音沙啞。
“你說錯了，我爸不是愚蠢的替死鬼，他是因為救人而犧牲的英雄。”方絨雪眼尾泛紅眼神卻堅定，“他既然去救你，那他就不會后悔的，你才是應該罪有應得的人。”
命運的齒開始滾。
余曉當年被方父救下一條命。
如今這命又被還給他們父倆。
擋住了郁司夜，必然會刺向方絨雪的劫。
“余曉。”方絨雪說，“就算我不怪你當年闖紅燈，不怪你冒名頂替我，但你剛才說的那些話說明你這個人本就沒有心。”
接著道：“既然你自己都沒心了，那沒必要可憐你給你墊付醫藥費，以后自生自滅吧。”
等方絨雪走后。
兩個護工很識趣地，撤掉余曉的止疼泵，沒一會兒聽到的慘。
方絨雪來到當年父親救人的紅綠燈路口。
城市風貌煥然一新。
無法想象，通過余曉口中描述的，父親的模樣。
會有多疼。
他后悔嗎。
他這輩子都在保護。
嬰兒時，父親日夜不休守著，防止從床上摔下去。
兒時，父親及時接住從梯上下來的，免得摔個狗啃泥。
兒時，父親驅趕外頭調皮的男孩，不讓到欺負。
可惜，父親只守護到八歲。
彌留之際，他還自責擔憂，爸爸以后不能再保護你了。
殊不知，他救下的余曉，能為兒擋下最關鍵的一劫。
間隔十四年。
一個死去的父親，越時間和空間，再一次，保護了自己的兒。
方絨雪在一個舊公園待到下午。
柏臨來的時候，坐在長椅上發呆。
手里拿著一支超大棒棒糖。
他捻了捻被風吹的發。
“怎麼了？”
沒看他，癡癡地搖頭。
前方是一群把健械當玩的小孩。
家長在旁邊看著。
這些械有限，先到先得，但也有小孩子搶到了，也被大孩子奪走。
除非有家長在場。
方絨雪以前常被父親帶來公園散步。
能玩到自己想玩的蹺蹺板。
后來父親走后，自己一個人再過來玩的話，會被大孩子趕走。
他們都欺負沒有爸爸。
柏臨指腹替了眼角，“絨絨，天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回家……”
似懂非懂點頭。
路過一個紅布背景板。
前方擺放一臺攝影機和聚燈。
“那是攝影機嗎？”隨口問。
“嗯。”柏臨領過去，“你想拍照嗎？”
很久沒看到這種古老的證件照拍攝方式。
方絨雪被他帶到紅布前，神略顯呆滯。
攝影師手一指，笑道：“這是給結婚新人拍照用的，你們湊什麼熱鬧。”
順著方向看去，不遠是一排窗口，坐了幾個民政局工作人員。
結婚率下降，為了提高年輕人結婚意愿，不地方轉移登記地點。
公園就是其中之一，中式園林的設計，吸引新人拍照打卡。
方絨雪想笑，拉柏臨的手，“好丟人啊，我以為是普通拍照的攝影師。”
“丟人什麼，想拍我就帶你去拍？”
點頭，又搖頭，“這怎麼拍？”
“我們去領兩張結婚表格，填寫之后不就可以名正言順拍照了。”柏臨拉過去。
方絨雪退，“可是那樣不是要結婚了嗎。”
“填完之后不提不就行了。”柏臨淡笑，“只是做做樣子。”
這倒是個好主意。
他們還沒合照呢。
“好吧。”被說服。
和工作人員申請后，順利拿到表格填寫。
本想隨便寫寫，看柏臨寫得認真，也只好老實填寫，還提了份證，按好手印。
總算填完。
立刻去紅布旁排隊等拍照。
柏臨不著急過去。
拿起兩張填好的表格，遞給了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