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絨雪不為所,哽咽一聲,睜著漉漉的雙眸看他。
四目相對,不閃不避許久。
到這個地步了,他們為彼此做過哪些事,兩個人心里多多是有數的。
心照不宣地,誰都沒有說出口。
不論是離別的日子里,還是鬧別扭的時候,彼此質疑過很多,卻從來沒有質疑過。
“你上次對我說,騙我領證是最后一次,那這次呢?”哽著嗓音,“這次又是怎麼回事,你又騙我。”
“冤枉啊寶寶。”他輕笑,“這次騙你什麼了。”
“你做事之前都不告訴我。”
“不是你讓我離你四米遠嗎,我怎麼告訴你。”
居然反過來怪。
方絨雪啞吃黃連,噎了半晌,生吐出幾個字:“我討厭你。”
“哦。”
“你這是什麼反應,我說我討厭你。”反復強調,“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我,討厭你一輩子。”
“討厭我一輩子不得一輩子想著我嗎。”他稍稍坐起來些,笑得越發混不吝,“這和喜歡我有什麼區別。”
“你要不要臉。”
“要絨絨。”
“你別以為你現在是個病人,之前的事就沒完了,我還要繼續和你保持四米遠。”倔強得像只鬧脾氣的小鹿,杏眸瞪得圓溜。
柏臨靜默片刻,忽然掀開白被褥,作勢要下床。
方絨雪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麼?”
“你不是說要和我保持四米遠嗎,但我們現在的距離只有兩米,那我只能下床了。”他說著,長已經要擱下去。
“你給我回來。”方絨雪氣惱,紅撲撲的臉頰鼓起,“你想存心氣死我嗎?”
“你之前不也經常這樣氣我嗎。”
振振有詞,“我什麼時候氣過你,不要胡說八道,我脾氣好,溫又善良,你有我這樣的老婆是你三生有幸。”
“嗯,老婆。”他慢悠悠回去,“承認是我老婆了。”
是領了證的老婆。
不是隨便的關系。
方絨雪不想和他咬文嚼字,替他掖了掖被褥,“我不想和你鬧,你先養病再說。”
“你要陪在我邊嗎,那四米距離的約定怎麼說?”
“四米距離只是針對你,對我無效,我想干嘛就干嘛。”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主靠近你?”
看他面蒼白,嗓音沉啞,比平日里多出幾分溫潤如玉,心放,“四米確實有點遠,這個病房比較小,你行不便,那就改兩米吧。”
只要和保持兩米距離就行。
一下子減那麼多。
“兩米也很遠。”柏臨頗有興致,“寶寶,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改負的。”
“這怎麼改負的?”
“你離近點,我告訴你。”
“你以為我很好奇嗎。”不屑哼了聲,還是乖乖俯下湊過去。
“再近一點。”柏臨低聲,他不能靠近,但可以讓靠近。
方絨雪沒他長,再靠近,人幾乎是半趴過去,耳朵剛湊過去聽,腰際多了只手將攬過。
“給你點提示。”他溫熱息拂過耳際,“我們很多時候都是負的,你還知道的距離是多。”
“胡說八道,我不知道。”
耳際散落的發尾如同羽似的掃過他的鼻尖,懵懵懂懂的模樣愈發勾得人心的。
“想知道的話。”他理所當然,“那改天拿尺子給你量量。”
“行。”
剛應下話。
突然懵了片刻。
大腦換了個。
不對。
“柏臨,你耍我!”
臉頰紅得不像話,想找他算賬,但現在是個病人,經不住折騰。
咽了咽氣,“從現在開始,我們必須保持五米距離。”
柏臨眉心一擰,“剛才不是還說兩米。”
“我改主意了。”
“騙子。”
“十米。”
他緘默。
果然不能和人吵架。
柏臨生命征穩定,但還需要留院觀察做一些檢查。
外面有護工,方絨雪不放心,留下來守夜。
病房里一張標準醫護床和沙發。
沒睡過沙發,柏臨也舍不得睡。
“我只是了點一點小傷,不用你守夜,你要不回去休息?”
“你閉。”方絨雪靠著沙發,慢慢躺下去,“我不是給你守夜,我是,太無聊了。”
“無聊?你不是喜歡玩斗地主。”
“歡樂豆輸了。”
輸多了就不想玩了。
“睡沙發不舒服,要不你睡床上。”柏臨起,到跟前。
方絨雪睜眸,“那你睡哪。”
“我睡沙發。”
“可你是個病人。”
哪有讓病人睡沙發的道理。
柏臨言簡意賅:“可你是我老婆。”
他抬手去抱。
方絨雪沒掙扎,隔著一層料覺他的手心很熱。
到病床上的時候,抓了下他的手腕,“你發燒了嗎,怎麼這麼熱?”
“沒有吧?”
拿起旁邊的溫槍,掃了下溫度。
快三十九度。
方絨雪差點出聲。
兩分鐘后。
護士給送來冰敷和退燒藥。
柏臨沒吃藥,額頭上敷著冰,被兩只小手死死摁在病床上不能彈。
“快四十度了,你為什麼不吃藥?”拿起一板藥,“我給你倒水,把藥吃了。”
“冰敷完應該能退燒,不用吃。”
“那要是不能退怎麼辦?”
他靜默。
由著一只手按住他,一只手倒水。
柏臨也不喜歡吃藥,把藥遞來的時候,他反手給放下來。
方絨雪微惱:“你干嘛。”
“想讓我吃也行,你哄哄我。”
吃個藥還要哄。
方絨雪不樂意撇撇腮幫,“你想我怎麼哄?”
“你知道的,最近我和它都了待。”
剛開始沒聽明白。
理解意思后,果斷拿起溫槍,掃了他一下,“現在都燒到三十九度了,還堵不住你的。”
“我燒得這麼厲害嗎。”他反而沒有半點病后的虛弱,瞇了瞇眼眸。
“是啊,渾跟火爐子似的,再燒下去腦袋要燒壞,不吃藥不行。”
“那吃藥之前。”他聲線沉啞,“絨絨要不要試試三十九度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