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笑他沒膽不爭氣,“別把自己看太低了,我們幾個在他心里還是有些分量的。”
秦修慢慢悠悠從沙發上站起,把地上散落的紙牌撿起來放桌上,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我跟誰玩都行。”
他好像天生淡漠,不像陸遠天把“二十年”掛在邊。
他看得特別開,幾個人從小在一起玩,是因為幾個家族利益綁定。
了解這一層關系,就不會像陸遠那樣,左右了判斷。
他可以斷定,陸遠這一去,他們之間的某些東西就會發生改變。
從家族利益出發,他既不能跟周硯深鬧掰,也不能疏遠陸遠。
秦家是京圈幾大家族里勢力最小的。
所以他跟誰玩都行。
保持中立,禍不臨。
“哼。”陸遠白了他一眼,在沈義枝憂心忡忡的目下站起,“我這就去找深哥說清楚。”
沈義枝企圖拉他袖子,可惜沒拉住。
懊惱地敲了下自己的頭:“我怎麼這麼沒用,這點小事都勸不住!”
秦修晃了一眼,剖白道:“小枝,嫂子討厭你不是沒有原因,連我都有一點了。”
“以退為進,不愧是跟著深哥長大的,學他學得有六分像。你覺得你的老師真的什麼都看不出來嗎?”
沈義枝一愣,臉上一閃而過驚慌錯愕的表,“秦修哥,你什麼意思?”
“不妨告訴你,嫂子回國以后你對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這次把宋芊芊的事給你和陸遠,是想給你們一個機會來著。”
站在第三人的角度看,沈義枝剛才口口聲聲勸,實則句句在拱火。
他記憶里的沈義枝天天追在他們后喊哥哥。
那時剛來周家,年紀太小,陸遠嫌哭起來煩,不樂意帶著玩,每次都把拋下。
一邊哭一邊遠遠地跟著他們三個,撕心裂肺“哥哥哥哥”地喊。
是周硯深第一個停下腳步回頭,小小年紀的他已經滿肚子壞心腸,他邪邪笑著:“給我們仨磕一個,以后就帶你玩。”
沈義枝真的撲通一聲就跪下,腦袋在地上狠狠撞了一下。
三個人都看呆了。
后來周硯深真的沒有食言,去哪兒都帶著。
也從無人問津的周家養子搖一變了整個京圈無人匹敵的貴胄小姐。
被了那麼多年的哥哥,秦修再冷無也不可能無于衷。
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看在多年分上,他給最后一個忠告,“他忍你很久了,別挑戰他的底線。”
“我沒有!秦修哥你誤會我了!”沈義枝出委屈的表。
秦修沒回答,拿起一旁的外套,慢條斯理穿上,“晚上好像會下雨,我先回家了。”
……
二樓。
“你要不要捶我幾下解解氣?”周硯深依靠在門前,氣定神閑地著。
蘇予微一口接著一口把杯里的水喝完,放下杯子,趕人:“我沒氣,再不走,我打電話讓爸媽過來了。”
然而周硯深就像一記狗皮膏藥似的,一旦沾上就撕不掉。
深繾綣的眼在臉上掃視一圈,幫輕輕理順靜垂在兩側的凌碎發,尾音愉悅地上揚,“還告家長?你是6歲小孩子嗎?蘇小朋友。”
他沒那麼好糊弄,到底生沒生氣,一眼就能看出來。
“你在氣我沒跟你說一聲就了宋芊芊,還是不想跟陸遠他們一起?”周硯深站在漆黑的走廊上,雙眸淌著月,“如果是不想跟他們一起,我可以換一批人。”
他給出他所能想到的兩個答案,向蘇予微求證。
“我不說你就不走是嗎?”蘇予微抬睫,直迎上他的目。
“不是不走,是不放心走。”周硯深居高臨下,語氣不容置喙。
陸遠恰好在這時走上二樓,看著走廊上匿在黑暗里諱莫如深的高大影,氣勢洶洶的大步轉變為小碎步。
“行,那我告訴你,我是在氣我自己。”蘇予微幾不可察冷笑一聲。
“氣你自己?”這個回答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你這麼可,為什麼要氣你自己?”
陸遠距兩人十步遠,細碎的談話聲依稀傳來。
他猶豫了會兒,要是干站著等他們把話說完,是不是也太慫太上不得臺面了?
在走廊暗的燈里,他調整了下呼吸:“深哥,有些話做兄弟的不吐不快,今天就在這里把話說清楚了。”
“我氣三年前卑卑微微想混進你圈子那個不爭氣的自己。”一向溫婉的眸子此刻淬著冷冽的寒意,一字一頓接著說道:“與當年的我相比,如今的你是怎麼做的呢?”
“我覺得吧,我們近二十年的誼,弄現在這樣,真沒意思的!”陸遠接在蘇予微后頭開口。
“我是怎麼做的?”周硯深輕挑眉梢。
兩人之間好像升起了什麼神的屏障似的,完全隔絕陸遠的話。
“威脅我最親近的朋友唐雨年,手魚亦爾的聯姻!”蘇予微語氣略帶厭惡地開口。
度假那天,唐雨年晚上回來的時候神很不自然,還撒謊說自己出去撒尿了。
第二天就在南山寺見周硯深。
周硯深可不是什麼信佛神的人,又不傻,稍稍聯想就能知道了。
順著思路深挖下去,魚亦爾的聯姻也有問題。
剛開始或許只是偶然,但后來秦修定下要跟魚亦爾聯姻這件事,就跟他不了干系。
“深哥我想好了,與其一直沒意思下去,還不如這樣,我退出,我退出總行了吧,以后你就當沒我這個兄弟。”陸遠音量拔高了些,害怕周硯深聽不見。
被揭穿后的周硯深也不裝了:“誰讓你聽的話?我不威脅讓管好自己碎,你又像三年前那樣在的蠱下丟下我走了怎麼辦?”
他一只手頹喪地撐住門框,嗓音著無可奈何的疲憊,“至于魚亦爾和秦修……的確是我安排他們在一起的。”
“蘇予微,我只想抓住哪怕一星半點的機會接近你,利用他們又怎麼了?他們沒我當年的魄力,逃不掉聯姻命運。”
“那我走了,深哥,祝你今后一切都好吧。”陸遠癟得高高的,沒了剛才在客廳里趾高氣昂的魄力。
“誰想要你的接近!別自以為是了周硯深!”蘇予微烏瞳微,雙眸瀲滟出水。
場面詭異地安靜了三秒。
陸遠:???
能不能有個人理理自己?
哪怕是蘇予微也好啊!
聲線有些抖,他眼神既猶疑又底氣不足,“那我走了深哥,真的走了,這次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