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幅度從水里出腦袋,換氣后又沉了下去。
白特助功退,帶著那一群人出去,把場子留給兩人。
周硯深眸晦暗,靜靜注視著水里那一抹小小的影。
往事如同一幀幀倒帶的電影畫面,在他眼前分崩又重組,最后變一倒刺,扎在他的里。
像要將他扎穿,讓他萬劫不復似的。
他都如此,三年前的,該有多痛呢?
周硯深只覺得渾麻木,呼吸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快不過氣了……
泳池的水漾出一層又一層水花,周硯深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走到蘇予微后。
水漫過他的腰際,他的眼里只剩下一個。
蘇予微逐漸憋不住氣,撐住墻的指尖微微蜷曲,眉心痛苦地皺在一起,腦袋旁邊冒出細的小泡泡。
周硯深一只手繞過纖細的腰,另一只手托住的下,輕輕一抬,蘇予微整個人浮出水面,猛地出了口氣。
“謝謝……不過我沒事……”蘇予微還以為是救生員,輕咳了兩聲后解釋道。
一切都在的掌控之中,沒有溺水。
但“救生員”似乎抱得太了,蘇予微略略蹙著眉,有些不適,掙扎了一下。
“蘇予微……蘇予微……”
后的人一遍遍地喊,嗓音里夾雜了崩潰的味道。
蘇予微一愣,余瞥見男人無名指上的婚戒,在水里模糊出殘影。
“蘇予微!蘇予微!”男人堅如磐石地從后抱住,腦袋抵在頸彎,最后重重喊了幾聲,帶著微弱的哭腔,咬牙切齒。
據他的反應,蘇予微大概猜到是林靜姝走了消息。
“你先冷靜一下。”蘇予微穿著肩的泳,的肩膀靠在男人面料致的西裝上,有些不適應。
“我很冷靜……”周硯深手漸漸從腰側移到平坦的小腹上,聲音卻抖得不樣子:“疼嗎?”
“現在不疼。”蘇予微嘆了口氣,很平靜地說:“已經疼過了。”
忽然覺得頸窩一涼,不知是水珠還是什麼,滴落到上面。
“對不起……”周硯深患得患失地將抱得更,不肯撒手。
回國以后,周硯深對說過很多句對不起,但只有這一句,很有重量地砸在心上。
像敲鐘似的,余韻回。
蘇予微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足夠,能夠放下這件事,但當反應過來的時候,還是紅了眼眶。
面前墻面的白瓷磚上倒映著兩人模糊的影,在浮的水中好似一對親的。
眼睛潤潤的,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周硯深的“對不起”。
隔了好一會兒,才輕輕說道:“沒關系,已經過去了。”
即便沒問,周硯深也清楚知道這句“已經過去了”是對他的宣判。
他已經了的過去。
以前,他有爭辯回寰的余地。
而現在,沒有了。
“孩子在南山寺對嗎?”周硯深聲音喑啞地問,心像被冬夜的厲風一遍遍凌遲。
結合林靜姝說的,他猜到了。
不然蘇予微不會去往生堂那種地方。
“嗯,你愿意的話也可以去看看。”蘇予微說。
兩個人難得能這麼平和地對話,有些慨。
輕輕掙開周硯深,轉過去,面對他,很認真地繼續說:“周硯深。”
“我后來想了想,單從客觀上來說的話,這件事好像不能完全怪你,只能怪我太差,留不住孩子。”
“但是,我做不到客觀。”
“我本做不到……我恨你連他/的存在都不知道,每天都很忙很忙,我有好多次想告訴你,可是你連聽我說話的時間都不出來。”
“還有流產的那個晚上,被推進手室的時候,我看到你在陪沈義枝,麻藥一點點在我生效,我當時多希我看到的只是幻覺。”
“再后來,我有很多次帶著報復心理地想,我要告訴你,要讓你跟我一樣痛苦,一樣折磨。”
“可是,你婚后對我那麼冷漠,我更怕你無于衷,那樣我會更痛苦一百倍,我會瘋的,我不敢賭……”
年時,周硯深得熾熱,又何嘗不是呢?
畢竟,和周硯深在一起這件事,并不被人看好。
大家都說周硯深只是看長得漂亮,想玩玩而已。
而當初卻固執己見地將這種聲音排除在外,毅然決然地嫁給他。
知道周硯深為了娶承了很大的力,可是也一樣。
婚禮當天,穿著潔白的婚紗走上殿堂的時候,無數雙眼睛或不懷好意、或好奇地將盯著。
仿佛想過頭紗,看看里面的人究竟長得什麼妖孽樣,居然功勾搭上了周硯深。
一步一步,昂首,在一片歡歌中盡量讓自己走得平穩不出丑。
但手卻抑制不住地抖,心里很怕很怕。
不是什麼愿意站在聚燈下的人,從小到大都只是一個小明,但為了周硯深,愿意試一試。
比起讓周硯深痛苦,更害怕自己認為的不過是虛浮的一場夢。
而這場夢里,只有認真了、賭輸了。
蘇予微每說一句,周硯深的臉就慘白一分。
直到最后,泳池里的水像冰凍過似的,冷得他徹骨。
他結難堪地滾了一下:“這件事我沒有什麼可辯駁的,是我的不對。”
他錯了,他承認。
只是命運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無地給他的這場錯加注加碼,到了他難以承的地步。
蘇予微很認真地看著他。
一看起來闊矜貴的西裝,浸了水后竟顯得有些狼狽。
“周硯深,我們回不去了。”
“我們放過彼此好不好?離婚吧,后天我們按時去民政局好嗎?”
三年前,選擇不告訴他,是還他,不愿意看到自己賭輸了。
回國后,選擇不告訴他,是擔心他知道了后像三年前那樣糾糾纏纏,讓離婚這件事始終沒有著落。
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但這句話從蘇予微里說出來的時候,周硯深還是不可避免地心了下。
在他最不能拒絕的時候,偏偏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好。”他很艱難地說出這個字,嗓子又刺又疼,“辜負了你,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