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予微說話的語氣稀松平常,聽上去不帶任何緒,在臉上,連賭氣、埋怨的緒都看不到。
好像真的不在意了似的。
在推開他,真的不要他了。
周硯深表諱莫如深,心如雨潑,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不死心地靠過去:“沈義枝的事,你先聽我解釋……”
周硯深有些語塞,這短暫的一秒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忽然又覺得自己似乎沒什麼好解釋的,他還能解釋什麼?
再解釋,就會變辯解,會不喜歡的。
二十多年來,他是一群小孩里的大哥,他們有事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找家長,而是找他。
是他接了他們寄托,就像喝水吃飯那樣習以為常。
是他一次次縱容、慣,才導致他一次次忽略了蘇予微。
他甚至不知道沈義枝對他藏了那樣的心思……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回應他的是冰冷的關門聲,蘇予微毅然決然上了車。
趙珩川很快啟,車尾的在暗夜里很快消失。
周硯深默默無力地垂下手,心跌至深不見底的谷底。
“硯深!”莊爾藍拔高了音調,帶著哭腔喊他,“枝枝縱使有不對的地方……你……”
周硯深回過頭,頭頂發梢被路燈蓋下一片微芒:“別急,我一件一件清算。”
他撇下二人,往敞開車門的賓利走去,高大拔的影擋住路燈的微。
老太太在剛聽到沈義枝割腕這五個字的時候,就半昏迷了過去,到眼前的亮驟然變黑,又迷瞪著眼醒了過來。
“硯深……”有些迷糊地喊。
“。”周硯深長一邁,在靠近車門的那一側坐了下來,和老太太并排,臉上掛著不輕不淡的笑。
“枝枝……”老人家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沈義枝。
周硯深沒看,垂直的視線掃向面前的一片虛空,斬釘截鐵:“的事沒得商量。”
希落空,老太太渾濁的一雙眼忽然變得明銳利:“枝枝跟你二十多年,從小長到大的,我還是你的,他們——”
指著車外的周漸泰和莊爾藍,“是你的叔叔和叔母,我們這麼多長輩拉下臉來求你,你卻死活要把枝枝趕出家門,你為什麼會變得如此鐵石心腸?”
“還說我,難道您跟林士就不是幾十年的婆媳?怎麼能一上來就教訓?”周硯深垂眸,默然的目一暗:
“趁我和我爸不在……您這氣撒得比我前妻還厲害,至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不會沖著無辜的人。”
在談起蘇予微時,冷峻的一張臉了下來。
“林靜姝和周漸啟難道就沒錯了嗎?他們也不攔著你,眼睜睜看著枝枝被趕出去?”老太太有些氣不順,頓了頓又道:
“我是長輩,八十多歲了,還能對我一個快土的人有怨氣不?”
周硯深等老太太說完,哼笑一聲:“照您的邏輯,我也算沈義枝的長輩,教訓了,還敢對我有怨氣不?”
“——你!”老太太沒想到周硯深會直接拿的話來原封不回擊。
“。”周硯深忽然尾音加重,修長的手指挲著無名指上的鉆戒,“再有下次,我會找家好的養老院把您送進去。”
老太太細長的眼陡然放大:“你,你說什麼?”
周硯深長邁下車,連背影都著冷傲與決絕:“規則只說一次,您要繼續為老不尊,欺負上門,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他從莊爾藍和周漸泰邊路過,淡淡看了他們一眼,他們倉皇失措的表,讓他瞬間沒了和他們流的。
夫妻二人立刻屏氣凝神,連氣也不敢出。
老太太是這個家里最有威嚴的人,周硯深連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給,更遑論他們?
等周硯深的影徹底消失,莊爾藍才失聲痛哭出來:“都怪你,都怪你這個當爸的沒用!”
面對莊爾藍的指責,周漸泰一句話也說不出。
年輕時,父親有意讓他和大哥周漸啟共挑大梁,把手上的產業分了一部分給他們。
周漸啟老老實實、勤勤懇懇,接手的產業雖沒掙多錢,但也沒虧,一直保持著收支平衡的狀態。
而他喜歡投機取巧、以小博大,到手的產業沒過多久,便被他揮霍一空。
后來父親便把大多數產業都給了周漸啟。
周硯深出生后,一切變得更不一樣了。
所有人都看出他天賦極高,老爺子覺得他有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對他極其偏。
他也不負所,在上任的短短幾個月,便改變了公司常年盈虧相當的現狀,將整個公司的市值一再拉高。
而他周漸泰早早地下了場,如今也只能憑著一點微薄的份拿個小幾百萬的分紅。
這個家,背地里早就是周硯深說了算。
他們,不過是他的附庸品。
在平衡沒被打破的時候,他們理所當然是周硯深的長輩,周硯深也尊重他們。
可一旦他們了周硯深的逆鱗,他翻起臉來是不需要有顧忌的。
三年前,他聯合幾個東周硯深簽下對賭協議,一是想讓周硯深知難而退。
等以后枝枝自立門戶,就讓周硯深和枝枝聯姻,這樣周硯深賺的錢就不會流給外人。
二是,他懷了一點齷齪的小心思——想看周硯深這樣深得父親喜的天才從云端跌落。
如果周硯深都失敗的話,好像就能證明當年的他不是那麼的無能,年時父親在他耳邊責罵他是蠢貨的話,他也可以以長輩的份原封不說給周硯深聽。
只是他沒想到周硯深會逆風翻盤、會涅槃重生,會羽翼滿到他無法匹及的地步。
“硯深……硯深!”周漸泰還是追了上去。
他現在什麼都不想了,他只是一個父親,只要枝枝能平平安安的,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你要是能去看看枝枝,好好跟說幾句話,讓絕了自殺的念頭,我把手上剩下的份給你!”周漸泰失聲喊道。
周硯深無奈駐足:“我的好二叔,我早就過了什麼爛錢都賺的那個年紀了。”
想到沈義枝鬧自殺的樣子,似乎覺得有些稽好笑。
蘇予微回國后,不再像三年那樣藏著心思,手段越來越浮于表面,給他看了一場場拙劣又百出的表演。
“自殺?你覺得我會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