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元旦。
所有人歡歡喜喜準備年時,周越開始生病,家里備的冒藥吃下去沒有效果,長期低燒不退,整個人昏昏沉沉沒有神。
病一拖再拖,等阿蘅把鯉鯉接走,他去了醫院。
吊瓶里的藥水一滴滴勻速落下,病房靜悄悄,周越渾滾燙,呼出的氣息也是燙的,半睡半醒中睜開眼睛。
沈鴦坐在床邊看他,“醒了?”
攪拌著咸骨粥吹氣,“不?喝點粥嗎?”
他不敢出聲,視線朦朧溫地凝視。
人笑了一聲,嗓音比鶯啼聽:“怎麼這樣看著我,燒糊涂了吧?”
微涼的手指探上額頭,熱意驅散不,他一眨不眨,生怕會消失。
面前的人穿著白長,他知道是假的,天氣這麼冷,沈鴦怎麼可能穿得這樣單薄。
心頭泛酸,他還是騰出一些位置,“央央,上來蓋被子,別冒了。”
沈鴦帶著寒涼氣息鉆進來,周越凍得發抖,將圈在懷里抱,想讓盡快暖和起來。
在最近出現的幻覺里,已經算是好的場景。
他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可惜好夢不長,耳側傳來兩道聲音,聒噪的將他拉進現實。
“怎麼燒這樣才來醫院,這麼大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鯉鯉現在是在家里?”
“太太,小姐……”
助理話沒說完,床上男人慢慢睜開眼睛,聲音虛弱地警告:“不準去打擾鯉鯉。”
葉方瑩怫然不悅,上前兩步靠近病床:“多歲的人了,為一個人搞這樣,你看看你像什麼話。”
周越病得有些神志不清,里還是念叨那句話:“誰也不準去找鯉鯉,不需要你手。”
“好好好,我不手,養你這麼多年沒見你這麼聽我的話,沈鴦的話你倒是聽得進。”
降下去的溫再度上升,周越什麼也不想聽,再度陷夢境。
遠方的某個房間,人坐在窗戶邊,看著外面落下的雪花發呆。
的五毫無瑕疵,臉略顯蒼白,眼中含著淡淡清愁,一頭烏黑長發乖順落下,是難得的古典人。
聽到門口靜,人轉頭出個禮貌淺笑,“傅先生。”
傅淮之走進去,“今天有沒有記起什麼?”
笑容漸漸消失,人慢慢搖頭,眸中哀傷更重,“什麼也想不起來。”
自一個月前醒來,腦中一片空白,像是一架被清空數據的機,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這種覺并不好,不知來路,亦不知歸途,像一片雪花,融化了也無人知曉。
傅淮之咳嗽兩聲,原本病態的臉泛起一點紅潤,待他平靜下來,輕聲道:“別擔心,醫生說你頭部傷,只是暫時忘,會好起來的。”
“希如此吧。”
兩個人再沒說話,窗外雪景白茫茫,傅淮之問:“你好像很喜歡雪。”
人回過神,不好意思地回答:“總覺得以前好像沒見過雪。”
傅淮之沉默,之前的家在南方,沒見過雪也正常。
他和沈鴦幾年前就見過。
這段淵源要從父輩開始說起,沈鴦的父親似乎是個賭徒,在賭場輸紅了眼,欠傅家不錢。
那時他父親還在世,喪妻多年的中年單男人,無意間見到安靜弱的沈鴦,一見傾心。
兩位父親做了筆骯臟的易,沈家用兒還債,欠款一筆勾銷。
傅淮之第一次見沈鴦,站在傅家客廳,穿著普通但難掩上氣質,不像是沈富錢的兒,更像是落了難的富家千金。
謙遜有禮,不卑不。
聲音也很好聽。
傅淮之站在樓梯口向下看,沈鴦脊背筆直,試圖和他父親談條件。
漂亮的手指悄悄攥著角,像在給自己一點底氣。
原來沒有表面看起來淡定。
他從螺旋式樓梯慢慢下去。
傅家起家的行業不干凈,代代單傳,他是獨子,天生弱多病,家中沒有人敢不順從他的心意。
他說放沈鴦走,父親滿眼不舍,目一路追隨,到底是沒有反駁。
人沒有得到,債一定要追,父親將沈富錢告上法庭,之后的事他不知。
沒想到多年后再次相逢,他又救了沈鴦一命。
和當年差點為后母的人共一室,覺很微妙。
一個月相下來,捫心自問,傅淮之并不討厭沈鴦,他甚至有些理解當年父親的選擇。
沈鴦的舉手投足和樣貌,約和他過世的母親有幾分相似,他時常到悉。
他習慣來北方年,過完年再回南方去,或許,沈鴦在除夕前沒能想起來,他們會一起在這棟別墅里守歲。
知道有人在找沈鴦,他本可以一些消息,卻沒有這樣做。
緣由他也說不清。
沈鴦最近胃口很差,傅淮之發現喜歡吃湯湯面這類的東西,也把他的主食改這些。
電視放著節目,人看著屏幕上游弋的鯉魚發怔。
他說:“要是喜歡,開春以后可以買幾條給你養。”
沈鴦沒由來地說了一句:“鯉鯉?”
說完自己愣住,似乎在努力回憶這句話的含義。
“你想起什麼了嗎?”傅淮之悄悄收手指。
見人搖頭,他暗暗松了口氣,換了一臺頻道。
他知道的,沈鴦有個兒,鯉鯉。
日子一天天過去,沈鴦發呆的時間慢慢變長,時常坐在原地,一不,皺著眉頭像在思考什麼困難的事。
某天,傅淮之聽見樓上一聲重落地的聲音,匆忙趕上去,就見沈鴦失神地盯著電腦,某條財經新聞上,提到了周越兩個字。
“周越?”
喃喃自語,“他是我的誰?”
傅淮之說:“我不知道。”
沒能從他這里知道答案,繼續在網絡上找周越的相關信息,看到眼睛干也不肯停。
有一個筆記本,傅淮之翻開,上面麻麻全是周越二字,后面打了一個問號。
離過年還有十天,沈鴦胃口越來越差,有時候會突然反胃,將吃進去的食全部吐出來。
他們去了附近的私立醫院。
一番檢查后,醫生恭喜著傅淮之,“你妻子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