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字跡遒勁有力,線條干凈利落,既顯風骨又不失溫潤。
一目十行下去,著信紙的指尖微微發,耳尖以眼可見的速度漫上一層緋。
的確是按照規定的格式寫的,挑不出任何一條病。
只不過,那些本該是嚴肅克制的保證條款,映眼底卻顯得纏綿,曖昧。
「1.1 你的需求優先于一切,無論何時何地,你的意愿即為我的行準則。
1.2 所有決定必先考慮你的,絕不擅自做主,亦不讓你委屈妥協。」
…………………
信紙突然變得燙手,慌地折起一角,卻瞥見最后用鋼筆描的那行——
「昭昭,疼昭昭,寵昭昭………」
楚絨呼吸微頓,下一秒將這封信扔回桌子,飛快地遁進床里,用被子蒙住腦袋,滾了幾圈,氣不過,給他打了電話,
“誰誰誰允許你把保證書寫書的?”
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裹著電流傳來,低沉喑啞,
“這是書嗎。”
氣得一下子坐起來,
“你不要臉!”
他居然還敢不承認?
鶴鈺好似嘆了口氣,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若有似無的笑意,呼吸聲過聽筒清晰地傳來,溫熱得仿佛就在耳邊。
“這樣也要生氣。”
“我就生氣怎麼了!”
“沒怎麼。”
鶴鈺站在窗邊,領帶松散地掛在脖子上,結隨著說話輕輕滾,
“你這樣生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害。”
他漸漸地能夠從說話語氣細小的偏差中分析出不同的緒。
這種知讓他覺得很好,再相多些時日就能更好的了解。
“我…我才沒有害呢!”
楚絨吞了吞口水,說話的時候差點咬到舌頭。
鶴鈺想起昨晚,沒堅持多久就累癱了,蜷在他側,一小塊地方,兩眼一閉就睡了過去。
睡著的時候很乖,喜歡側著,趴趴地靠在枕頭上,臉蛋染出黛氣。
他垂眸,深邃的眼底浮上一層暗,頭滾,
“視頻開開,我看看你。”
……
“不給看!”
楚絨板著小臉,要被鶴鈺理直氣壯的語氣氣倒了。
他想看就看,把當什麼人了?
鶴鈺自知失言,低聲道了歉,電話那頭的人還在哼哼唧唧,頗有怨言,他勾了勾,聲音和,
“東西收到了嗎?”
楚絨撥弄自己頭發的作微微一頓,
“…什麼?”
“你去看看。”
放下手機,跑下樓。
長廊里,柏叔正領著傭人將送到大門口的箱子全都搬進來。
沒一會兒,大大小小幾十個盒子在門邊堆滿了。
楚絨挑開其中一個看了一眼,里頭裝得是一雙乾隆寶玉翡翠雙龍瓶。
其他箱子裝的也是些古董藏品,有不都是喜好清單上的。
沒人會不喜歡禮,尤其是這種踩中自己心意的禮。
“小姐,這些都是鶴先生送來的,說是隨你置。”
柏叔讓傭人都將東西送到樓上,的帽間里。
畢竟是送給,不是送給沈家,不適合沈家的庫房。
楚絨從嚨里嗯了聲,回到樓上,了枝玫瑰漫不經心地玩弄,指尖拂上冰涼的水珠,嗅了嗅,聞了聞,才慢悠悠地開口,
“喂,鶴鈺。”
電話放在桌上,保持著接通的狀態。
男人好似一直在等,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給了回答,
“我在。”
坐在窗邊的沙發上,指尖輕輕捻著玫瑰的稈,殷紅花瓣在指間慵懶地打著轉,輕輕哼了聲,
“無事獻殷勤,非即盜。”
鶴鈺溫聲細語,
“是賠罪禮。”
“你猜到我會生氣?”
“生不生氣都該送的。”
楚絨張了張,準備好挖苦他的說辭卡在嚨邊上,說不出來了。
有些惱怒,故意譏諷,
“切,該不會把你們家庫房都搬空了吧。”
鶴鈺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手里的佛珠,抬起微垂的眼皮,薄噙著淡笑,裝作聽不出的意思,正正經經回答道,
“還有。”
鶴家的庫房上上下下一共三層,他沒仔細看過。
不過應該會很喜歡。
“你喜歡的都會有。”
夏夜尾聲的蟬鳴,一聲高一聲低。
電話那頭安靜了許久,外頭的水燈線悠悠晃進室,的聲音隨之落耳邊,
“掛了,我要去吃飯了。”
“好。”
—
臨近決賽還有一個星期。
楚絨等了幾日都沒等到沈書辰,反而等來了兩封梨園京劇邀請函。
朱砂染就的桑皮紙,窄長的形制恰似水袖舒展的弧度,邊緣以金勾勒出細若游的云紋,在燈下隨著角度變換忽忽現。
正面用瘦金題著“邀君戲”四字,背面則是凸紋的沈字。
“就兩封?”
驚月迎著的目,點了點頭,
“三爺應該是只邀請小姐和二爺。”
送邀請函的人也是這麼說的。
楚絨懶懶地趴在桌面上,下抵著手臂,臉頰被得微微嘟起。
三哥這是做什麼。
前段時間派人三請四請都不肯回來。
現在邀去看他的戲?
暮四合,庭院里的線漸漸暗了下來,天邊的云層得低低的,著一的涼意。
沈厲尋過了長廊,一眼瞧見睡在搖椅上的人,上搭著一條薄毯,隨著椅子的輕晃,呼吸均勻而綿長。
細的雨開始飄落,他無聲抿,走過去,黑傘稍稍偏移,擋在上方,雨滴敲在傘面上的聲音悶悶的,
楚絨眼睫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線還有些渙散,卻對上了他低垂的目。
“二哥。”
了眼睛連忙站起來,跟在他后。
“二哥你等等我。”
沈厲尋聽完的話,嗯了聲,淡淡道,
“你自己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