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確定諸事無誤, 喬蘅準備回府。還帶了些糕點鋪子的糕點，回去給燕嘉允嘗嘗味道如何。
這時外頭走來一個模樣風流的公子哥，袍致，五旖麗, 白紅的, 看著像是出公侯世家的爺。
喬蘅多看了一眼——因為這人有一雙很漂亮的桃花眼, 讓想起了燕嘉允的那雙輕驕矜冷洌的桃花眼。
殊不知，這多看的一眼被燕嘉允不聲地捕捉到了。
他微微一醋, 強行把心思按捺住。以很複雜心態站在鋪子外面打量著, 勾著笑眼看向喬蘅：
“這位……漂亮的掌櫃, 你們這兒賣什麽啊？”
他語氣狹昵輕佻, 目卻坦坦的，喬蘅對這種親和力強的人天然就不抗拒, 笑道：“我們今日還沒營業呢。江南牌鋪子明日開業，歡迎您帶親朋好友來捧場呀。”
“哦，這樣。”公子哥目在裝潢漂亮的鋪子裏逡巡一圈，打量了一會，最終落在喬蘅上，走近，低眼笑道：“那明日漂亮掌櫃會來嗎？”
喬蘅莞爾：“自然會。”
對待客人, 喬蘅的態度向來溫親和，一想到他可能會帶來親戚朋友，的笑容就更親和了。
但沒想到這公子哥眉頭一斂, 似乎有些不太痛快地打量。
喬蘅莫名地看著他。
公子哥似笑非笑道：“掌櫃對待其他客人也這般和藹溫嗎？讓人怪容易誤會的。”
喬蘅只覺得莫名其妙, 卻覺不到他有壞心, 遲疑著道：“你是不是……認識我？還是有話想說？”
總覺得他居心不良似的。
誰知道公子哥聽了這話，攥折扇, 臉上笑意都淡了下來。
燕嘉允心裏醋味大發。
原來喬蘅看得出來其他男子心懷不軌，既然他看得出來，為什麽還不拒絕！他低頭瞥了眼兩人的距離，心都變得不好了。他都離得這麽近了，喬蘅居然還毫無察覺！居然任由其他俊男子靠近！
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有夫婿！
他不知道喬蘅怎麽樣，但他自己要酸死了。
眼前公子哥心腦補了什麽，喬蘅不得而知，但看得出來這客人袍配飾都致，肯定很有錢，說不定是看上糕點了，是筆大生意。
于是彎了彎溫的眼尾，極力推銷：“不瞞您說，我家糕點師傅是江南人，專做江南那邊清新淡雅的口味，風格獨特，歡迎您明日多多帶人來捧場哦。”
燕嘉允不太高興地看著。
話尾還加個親昵的“哦”，是什麽意思？不會還看上這個風流的公子哥了吧？
燕嘉允面一冷，拽了吧唧地搖著折扇：“明日再說吧。”
喬蘅的笑容無懈可擊：“隨時歡迎。”
燕嘉允輕輕哼了一聲。
鋪子事都解決完，喬蘅也沒了留下來的想法，與衆人告辭後，帶著糕點坐馬車離開。
一走，燕嘉允也沒了留下來的興致，略略打量一眼鋪子。
瞥見鋪子四角木臺上擺了赭紅的鍍釉瓷瓶，燕嘉允思及自己那條赭紅的菩提珠串，心裏又莫名開心了起來。
想來喬蘅是知曉他喜赭紅，特意在鋪子裏擺上與他相關的東西。
燕嘉允樂得笑了一聲。
嗯，可能還是喜歡他的吧？
或許，說不定快要深種了。
旁邊店小二奇怪地瞅著他，全然不知道這看起來俊的公子哥對著他隨便從集市買來的瓷瓶腦補了些什麽，還出這樣毫不收斂的笑容。
可能，撞壞腦子了吧。
心重新好起來的燕嘉允正要離開，忽然瞥見架子後面一個悉的影，他定睛一看，那個眉目致的小男孩怎麽如此眼。
這不是封暄嗎？
他仔細一瞅，確實是封暄沒錯。
燕嘉允眉頭一皺，大步走過去拉住他，問道：“小封？”
封暄毫不意外在這裏看到燕嘉允，甚至他這麽晚才出現已經超乎他想象，一雙漆黑的眸子斂而冷靜，恭敬作揖：“燕堂兄。”
燕嘉允打量著他，道：“你不是在廣濟寺陪伴祖母嗎？怎麽會在出現在此？”
封暄垂眼代道：“祖母有事下山一趟，我隨出來，街上走散被流浪漢追著打，我打不過，喬姐姐救下了我。”
燕嘉允淡淡盯著他。
這通解釋說得過去，但巧合未免太多了些。首先祖母平日不下山，下山也不帶著人。再者，封暄眉目致，流浪漢一般不敢打劫這樣的小男孩，害怕惹到高門世家的嫡子遭到報複。最後，喬蘅剛巧救下了他，就被他賴上了？若說他不是故意的，燕嘉允不信。
當然，最關鍵的一點是——祖母那般明的人，會任由封暄在外逗留至今？
燕嘉允沒說，但封暄心裏清楚他想說什麽，只是有些事還沒到捅破窗戶紙的時候，現在這個地點顯然不是向燕嘉允攤牌的好時機。
封暄掩住眼底的思量。
他想要燕家助他，必然要表現出值得信任的誠意，因此沒多說什麽，只道：“燕堂兄，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燕嘉允道：“無所謂，你別給喬蘅添麻煩就行。”
封暄乖順點頭：“這是自然。”
燕嘉允道：“日後有機會我會來尋你。”
他有問題要問封暄。
封暄微笑道：“我等著那一日。我會給燕堂兄一個滿意的回複。”
燕嘉允擺了擺手，走了。
他先去錦衛衙門把一行頭換下來，這才回去燕府。
回到正房，看到喬蘅不在，他就知道待在垂英閣。以往他不知曉在書閣忙碌什麽，但他現在能猜到在做什麽了，不是在忙碌這個鋪子，就是在忙碌那個鋪子。
他的夫人是個厲害的娘子呢，溫漂亮的喬大掌櫃。
燕嘉允邁步來到垂英閣，敲了敲門。
喬蘅打開書閣走出來，對方才發生的事毫不知，笑道：“你下值啦！”
“嗯。”燕嘉允不聲道，“你在書閣做什麽呢？”
“忙些瑣事。”喬蘅沒多說，問他，“你呢？今日上值忙了什麽？”
喬蘅甚關心他上值的問題，燕嘉允頓時忘了自己是來“興師問罪”的，一說起來就沒把住：
“先是同文武大臣去上朝聽了聽朝政，跟封璋譏諷了一番。他說我流連後宅不堪大任，我心想他還好意思說我，反擊他尋花問柳草包一個，把他給罵生氣了。他連生氣都不會用犀利言辭罵回來，還太子呢，真是不中用……”
扯完上朝，他又接著興致地分自己的日常生活，像小狗回家彙報一般事無巨細：
“回到衙門，看到牢裏蹲著一個新獄的六科給事中，老皇帝讓我們想法子殺了他，就因為這小吏忤逆了他。我尋思這人家沒貪墨沒犯刑，幹嘛要殺他，于是殺完了其他人，把他放走了。老皇帝還沒發現，但明日應該就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管他呢，這個老頭上朝都一直在大氣，他還能活多久？誰怕他啊……”
喬蘅後悔問他了。
以前怎麽沒發現燕嘉允這麽多話。
好不容易等燕嘉允說完，剛想說一句“那我們去用晚膳吧”，沒等開口，燕嘉允就續上了話題，不經意似的問道：
“你今日都忙了些什麽呢？”
喬蘅稍稍一頓，道：“出了一趟府，給你帶了些糕點回來。”
說罷才想起來糕點放在了廚房裏，道：“等會用晚膳罷你嘗嘗，看看味道如何。”
往常燕嘉允都會嗯一聲不再追問，但今日的他特別反常，追問道：“夫人在哪拿來的糕點？”
思及他扮作公子哥去撥，都沒拒絕，燕嘉允心的醋意又湧了上來，小手指勾住的小手指，低眼看著，一雙眼珠又黑又亮，道：“你有沒有給其他男子送過糕點？”
喬蘅覺得今日的燕嘉允奇怪極了，道：“送是送過……你今日話好多，沒發燒吧？”
給店裏小二和掌櫃都送過糕點，但這也不要吧。
燕嘉允哼了一聲，想到計劃表的第二步，別別扭扭道：“我不想聽你給其他男人送糕點。我吃醋了，要你來哄我。”
話罷他覺得這也太黏糊了，又不太好意思起來，扯謊找補：“就是，那什麽，我今日忙了那麽多事兒，走累了，現在下值有點走不路，你得扶著我走回主院用晚膳。”
雖然借口很蹩腳，但對于喬蘅這種人來說，很管用。
喬蘅沒辦法分辨出他話裏的真假，打量著他束進皂靴裏的一雙勁有力的，思及他方才那一骨碌話裏確實是繁忙的一天，無奈道：
“那我扶著你，你搭我肩上。”
燕嘉允桃花眼明亮似星，得寸進尺：“你兩雙手都要放我腰上，抱著我往回走。”
喬蘅：“……”
不跟三歲小孩一般見識。
喬蘅勉勉強強抱了他一下，燕嘉允不由地咧笑起來，阿衡的好，阿衡的手好，阿衡的上好香……他心猿意馬地回到主院，殊不知喬蘅不做聲地觀察了他一路。
喬蘅本就敏銳，終是察覺到了燕嘉允的不對勁。
在他旁，湊得很近，鼻尖不經意拂過他的下，無意間撥人似的。見他目頓住，微微一笑，道：
“你近日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燕嘉允沉浸在喬蘅一路抱著自己回來的飄飄然裏，聞言沒想太多：“沒有啊。”
喬蘅看著他懷裏出一截的紙，趁他扭去拿碗筷的功夫，眼疾手快地把紙了出來，塞進袖。
燕嘉允毫沒發現自己藏起來的大被人發現了。
等用完晚膳，喬蘅借口去廚房給他拿糕點，走出去借著沒黑的落日線，打開紙張低頭看去。
“追妻計劃表”和下面囂張的一二三四就這麽闖的眼簾。
喬蘅一愣。
看著上面標著“牽手要五指相扣”“擁抱要抓住機會”“接吻必須強勢”“必要時可強吻”等等字眼，喬蘅耳廓微微發熱，同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原來燕嘉允最近別別扭扭的，是想跟接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