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次日, 燕嘉允和喬蘅同老宅衆人辭別。
燕夫人很是舍不得小兩口,左手拉著兒子右手拉著兒媳,依依不舍地說著保重的車轱轆話,興許是知曉燕嘉允回京後要做什麽, 反複囑咐道:
“你回京後切記謹慎小心, 命為重。留在青山在, 不怕東山不起……”
燕嘉允被嘮叨煩了,道:“知道了, 娘, 沒你想象的那麽嚴重, 我又不是去送死, 你可別咒我了。”
燕夫人這才止了話頭,又對喬蘅說:“你也要護好自己, 常常寫信回來……”又說了一骨碌。
喬蘅回握住的手:“兒媳省得了。”
兩人帶著輕便行囊上了馬車,踏上回京的路程。
從臨安回燕京要走大半個月的路程,燕嘉允看著輿圖,道:“我們直線回去的話,路上風景也算優,還能經過金陵附近著名的毗盧寺。謝家就在金陵,我正好有事要給謝家主商談。若你想去, 可以讓謝家人為我們引路。興許還能見到謝行琛的妹妹,謝靜姝。”
喬蘅沒太睡醒,懨懨地靠在馬車上。聽到謝家, 想起來胞弟許久沒給自己寫信了, 不知在忙什麽, 也不知道喬荀對謝靜姝有什麽安排。
思及此,道:“那待我們路過金陵便去毗盧寺一趟吧。”
與燕嘉允親快一周年了, 正好去毗盧寺給他求個平安符。
確定目的地,兩人路上沒有過多停留,半個月後抵達金陵。
謝家收到消息,在馬車抵達城門口的時候,謝家主帶著謝行琛前來迎接。
燕嘉允此行主要是與燕家主談事的,因此暫住謝家一兩日便打算辭別。
喬蘅對謝行琛頷首莞爾,好奇道:“聽聞謝兄有個天真爛漫的胞妹,不知在何?”
謝行琛正好休沐回家,聞言有些支支吾吾,道:“舍妹……年頑皮,離家游玩了,現在不在金陵。”
喬蘅訝然道:“那去了何?”
謝行琛默然一瞬。
去找你胞弟了,可這是能說的嗎?
面對喬家姐姐好奇的眼神,他半晌才道:“去找我的一位同窗游玩了。”
“這樣啊。”
喬蘅沒多想,既然謝靜姝沒在,也沒探究的。
謝行琛不聲地松口氣。
兩人在謝家待了兩三日,燕嘉允與謝家主談好易之後便沒再停留,帶著喬蘅打算告辭。
謝家主留他們用了一頓午膳,喬蘅夾起一塊牛,莫名其妙地覺一陣幹嘔,捂緩了一會才好過來。
沒再吃牛,放在了自己盤中。
燕嘉允敏銳的看過來:“怎麽了?”
“興許是趕路累著了,沒睡好吧。”莞爾道,“正好我近日胖了些,吃些吧。”昨晚沐浴時還看到小腹上都有了。
燕嘉允皺眉:“是嗎?可你昨夜睡足了五個時辰,夏日酷熱,你吃的本不多。”平日只需睡四個時辰,又熱,正是食不振且發困的時候,這還沒睡好?
喬蘅沒多想:“趕路疲憊,多睡是正常的。”
謝行琛聞言也放下木箸看過來:“喬姐姐莫不是發燒了?不妨讓府中大夫給看看吧。”
喬蘅確實覺得最近疲憊了些,聞言沒有拒絕:“也好。”
待午膳後,燕嘉允和喬蘅又折回謝家,讓大夫給喬蘅看看溫,又把了個脈。
看到大夫沉眸不語,燕嘉允眼皮子一跳,總有種預似的,問道:“大夫,阿衡莫不是行路中染了風寒?”可是大夏天的,染什麽風寒,真是匪夷所思。
大夫擡頭看了一眼,謝行琛識趣地把屋裏的人都帶走,帶上了門。
屋裏只剩燕嘉允和喬蘅之後,大夫才問:“燕世子夫人最近月事可準?”
喬蘅臉皮微紅,想了想道:“最近三個月都不太準……有時候不來,有時候又只有一點點,稀稀落落的。我以為是夏日貪涼的原因,沒太放心上。”
大夫收了手,拱手道:“世子夫人脈象如珠,已有三月餘的孕,流是因為胎象不穩。若二位打算保胎,老夫就給世子夫人開些保胎藥喝。”
兩人同時一怔。
空氣安靜幾秒,喬蘅詫異道:“有孕?!”
老大夫點了下頭,很是篤然:“莫約三月餘,世子夫人難道沒有嗜睡又食不振的癥狀嗎?”
喬蘅恍然,心裏還有些懵,怪不得一路嗜睡犯惡心,還神不濟……想來是那次魚鰾破了的緣故。
居然真是一擊即中,屬實在意料之外。
燕嘉允沒吭聲,直接被“有孕”“不穩”這一消息給砸懵了。
一莫名的驚喜湧上來,他先是有幾秒的怔忪,一陣傻樂,隨即又清醒過來,走上前幾布抓著大夫一連串地問:
“有孕可是真的?脈象不穩?為何會不穩?時不時流會導致小産嗎?能治嗎?”
老大夫出被他攥著的手,拿筆在紙上淡定寫藥方,道:
“燕世子莫擔心,世子夫人子骨不算薄弱,既然已經差錯地度過了前三個月,小産概率很小,接下來只要好好保胎便不會再流,無須太憂慮。”
燕嘉允卻總覺得跟做夢一樣,有些莫名的驚喜和憂慮,很想在屋裏走來走去,甚至出屋去大街上喊幾嗓子……但他強行忍住了,扭頭看向喬蘅:“這胎……”
他是願意要的,卻怕喬蘅不樂意。但喬蘅還怕燕嘉允不樂意呢,搶在他出聲之前開口道:“要,我要保胎,麻煩您了。”
話罷才看向燕嘉允,他并沒有反對之意。
兩人就有孕保胎這件事上達了共識。
老大夫開好藥方,拱手出去拿藥。
留下年輕的小兩口在屋裏無聲地面面相覷。
喬蘅不自地低頭,用手輕平坦的小腹。
雖然沒商量好要懷孕,但既然這麽巧就有了,那就沒有流掉的道理,子嗣是福音,心裏很是喜悅,還沒想好下一步要做什麽準備,就聽屋裏一陣奇怪的聲音。
詫異地擡頭。
燕嘉允盯著的小腹莫名其妙地傻樂,兀自笑了幾聲,好似陷魔怔的緒裏,隨即又回到現實似的,走過來蹲下子看著的小腹,歪著頭,輕輕手覆上去,道:
“阿衡,你這裏居然懷了個小孩兒。”
喬蘅不彎笑了一下:“是啊。”
燕嘉允忍不住洋洋得意說:“你看我多厲害,一次就中了,我就說吧,我要重振夫綱,讓你看看我的本事。”
喬蘅笑出了聲,手了他的頭發,眼角眉梢都是歡喜的緒:“嗯,夫君最厲害!”
燕嘉允又開始焦慮,起在屋裏到走,皺眉道:“可是我回到京都還要對上皇室,怎麽辦,早知道就早點殺掉老皇帝和封璋了,他們怎麽這麽煩人……”
喬蘅只看著他笑,興許是下意識覺得他能保護好,所以期待遠遠大于憂慮,滿心歡喜,期盼新生命的降生。
老大夫推門拿了藥方和一瓶藥丸子進來,道:“世子夫人先吃這個吧,保胎藥正在廚房熬著。”
燕嘉允從袖中拿了一袋金葉子遞給他,道:“多謝您。”又推門把金葉子遞給外頭的小子,道:“麻煩送去給廚房,就說我給的。今日之事在場之人務必保,本世子皆有賞。”
小子很有眼力勁地去了。
老大夫準備離開,又想起了什麽,道:“世子近日還須克制一下,待世子夫人不再流才能行房事,但既是在孕期,也不得太頻繁,小心為上。”
燕嘉允愉悅的表頓住,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有孕意味著他餘下的日子不太好過,頓時高興不起來了。
怎麽會這樣!實在是失策,算了這一茬!
等熬好藥,喬蘅喝了藥才從屋裏出來,燕嘉允親自找到謝家主說明況,請他幫忙保。
謝家主道了句恭喜,又想到燕嘉允要做的事,對他說:
“你夫人這個時候有孕,恐怕不是什麽好時機,你得瞞住龍椅上那位,他不見得能容忍你有繼承人。”
“我知曉,所以我們要在貴府再叨擾幾日了。”燕嘉允斂了斂眉,“能瞞一時是一時。等阿衡子好些,我們再出發回京。”
“金陵是謝家的地盤,尚且能瞞住。”謝家主輕嘆口氣,“回到燕京,你萬事小心吧。”
燕嘉允自然知曉,嗯了一聲。
因為喬蘅有孕,兩人又在謝家多留了數日。喬蘅馬上四個月孕了,小腹在短短幾日之能看到微微的隆起,但穿上裳遮住倒也不明顯。
待到喬蘅胎象平穩之後,老大夫把過脈,兩人才坐上馬車辭別。
坐上馬車,燕嘉允打算直接帶喬蘅回京,但喬蘅想按原計劃去一趟毗盧寺。因為有孕,時不時就想些有的沒的,給燕嘉允求個平安符的願愈發強烈。
喬蘅子并無不適,嘔吐也過去了,吃飯睡覺都不錯,燕嘉允略一思索,道:“既然你很想去,那我們去了毗盧寺就走,不過多停留。”
喬蘅道:“好。”
馬車駛向毗盧寺,毗盧寺範圍很大,山裏有很長的一段路。
喬蘅沒打算上山,就在寺廟門口給燕嘉允求了個平安符。
天已經暗了,兩人打算在寺廟屋舍裏歇腳一晚,明日早早地離開。
喬蘅不敢同房,想單獨睡一個床,但燕嘉允總覺得眼皮子直跳,天已黑,實在不宜趕路,他非要堅持跟喬蘅睡一個床,哪怕有反應克制著也不肯去隔壁屋舍睡。
雖然燕嘉允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麽非要時時刻刻都看著喬蘅。
喬蘅任由他去了。
夜上枝頭,毗盧寺寂靜無人。
彼時,數位黑人蒙面人正藏在毗盧寺周遭的林路上。
喬蘅有孕的事沒有走消息,但兩人都沒料到的是,走風聲的是另一則變故——早在半個多月前,老皇帝就接到了八百裏加急的報,知曉嘉允回老宅不是單純游玩,而是為了去拿調軍令牌。
這批心培養多時的死士,終于重見天日,埋伏在刺殺的必經之路上。
子夜至時,深林中的寺廟遙遙響起飄渺的敲鐘聲。
萬籟俱靜,樹葉打著轉兒落在屋檐上。
屋舍,喬蘅在床榻上翻了個,呼吸清淺,睡得很。
燕嘉允驀地睜開眼睛,撐著床榻坐起,冷眸朝著窗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