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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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

接下來兩日,衛姝瑤都安靜地坐在馬車裏看書,拿的還是陳伯先前給的那幾本醫書。

兩日後,了曲州鎮。

鎮是曲州臨近千花谷最近的小鎮,依水而建,傍山而居。蜿蜒小河穿鎮而過,家家戶戶門前都有烏篷船。

這地方不大,居住的鎮民也,臨近日暮,馬車行在青石板路上不見寥寥人影。

這回來曲州只有長順趕車,梁錦和周秦被謝明翊安排了別的差事,沒有跟上,衛姝瑤也不便多問。

進了鎮,賀祈年說要先行回千花谷一趟拿些藥材,再來與衆人彙合。謝明翊由著他去了。

馬車總算從一路顛簸中放緩下來,衛姝瑤從昏睡中起來,隨手又拿了本醫書繼續看。

翻到最末尾的時候,醫書裏忽然飄下來一張發黃的小紙片。衛姝瑤小心拾起來,正要夾回去,忽然目一凝。

那紙條上面的字跡大多已經模糊不堪,但依稀可以分辨出前面一行小字——

“沈奕,盛和二十三年生,肖龍,生辰三月初七……”

衛姝瑤心頭一跳,皺起眉頭。

陳伯的醫書裏怎麽會有謝明翊的生辰八字?而且,這八字與所知道的那個日子對不上。

他不是二月的生辰麽?怎會差一個月?

衛姝瑤小心翼翼覷了一眼閉目養神的謝明翊,猶豫了半晌,將紙條又輕輕放回去,沒有開口問他。

正要合上這本書,謝明翊卻忽然開了眼皮,朝來。

“怎的,不看了?”他慢吞吞問。

衛姝瑤莫名心虛,順手把書下來,瞇起眼笑起來,“累了,歇會兒。”

“我找陳伯拿了幾本醫書,隨意看看。哦,就是先前收留我的陳伯。”想起什麽,又抿了,不吭聲了。

謝明翊知道在委婉提醒他衛鳴的事,卻想起那小屁孩帶衛姝瑤去見了曹文炳,面微沉。

他隨意應了一聲,“陳伯原先救過我。”

“三年前涪州剿寇,是他把我從海裏撈出來的。”他聲音清冷。

衛姝瑤遲了一瞬,手指往前搭上了他的手腕。

“那時候,為了一舉碎海寇老巢,沈將軍令我潛伏臥底。我上了船,當了三個月最底層的打雜。船上腥臭難聞,吃不飽睡不好,整日浪打日曬,但這都不是最難的。”

他頓了頓聲,慢吞吞說:“最難的是,遇到風浪斷糧的時候,他們會……”

謝明翊著桌上的一小盤澤濃郁的棗泥糕。時隔三年,他回憶起那場面已經沒太多覺,只有心底還殘留著幾分惡心。

那次大浪打翻了船,他和十幾個海寇在海島上逗留了十幾日,吃所有能吃的後,他們開始自相殘殺,誰死了先吃誰,割了人,沒鹽沒油架火上直接烤……

謝明翊當夜就尋了機會跳下海島,他在海上飄了足足六七日,命懸一線時才被陳伯撈起來。

“會什麽?”衛姝瑤還在好奇地問。

謝明翊看著手撚著一枚棗泥糕,沒有再說下去,怕吐了。

他擡腕,反手的手,才繼續說下去:“沒什麽。這與我年時的事比起來,算不得什麽。”

衛姝瑤來了興致,咬著棗泥糕,含糊問道:“你時和你母親住在京郊別院,一定見識了很多鄉野趣聞吧。”

謝明翊薄抿,握著的手一僵。

“自我記事起,只有嬤照顧我。”他垂下眼,低聲道:“母親事務繁忙,甚得空相見。”

“十四年前,北狄大舉進犯大魏北境,河州一時淪陷,無數災民流離失所,千裏逃難。”

“那年恰逢天災歉收,各地糧食缺至極,我在路上見到的慘象堪比人間煉獄,百姓易子而食,殍遍地。”

他輕描淡寫,衛姝瑤卻聽得心驚跳。

因著崔嬪的宮婢出知道皇帝十分不待見他母子。將他母子二人扔在京郊不管不問,表面是說為養病,實則眼不見心不煩罷了。

十四年前……他是怎麽熬過來的呢?他那時候,還不到七歲吧?

衛姝瑤不由得開始回憶,自己七歲時,是什麽日子。

七歲時已經將子養好,坐在敞亮的樓閣裏,跟著京城最好的琴師學琴,聽著頗負名的先生教導之乎者也,閑時與京中貴賞花游玩,歸時纏著兄長學騎

快滿七歲時,父親說要送去國子監念書,實在厭倦功課,躲著不肯去,跟著兄長跑去了沈府。

那時的,錦華服,雲鬢珠翠,睜著一雙不諳世事純真的眼眸,撥開了叢叢青竹,一眼見了他。

不曾想,一眼萬年。

衛姝瑤百集,心裏又一團。

輕輕握住了謝明翊的手。

“十四年前,我雖只有三歲,卻也約記得那段日。”低聲說,“那時候我父親跟隨長公主出征,母親去世,只剩兄長獨自撐著公府。”

“兄長把家産幾乎散盡,拿去救濟災民,我太過年,整日被關在府裏,別的事也記不清了。所幸那段日子沒持續太久。”

謝明翊回握著的手,漫不經心說道:“于京城而言,確實不久。但南邊鬧災的地方,這況足足持續了三個月。”

衛姝瑤愣了下,他怎會知道那麽清楚呢?

著謝明翊,覺得自己好像從未認真了解過他。

衛姝瑤有點迷茫。

想了解他,卻不知從何做起。

衛姝瑤定了定心神,想著至可以先勸他兩句,聲道:“往日雖是艱難,但你的母親必定很疼你,所以殿下才能熬過去。”

那樣的日中,戰火紛飛,朝野亦是,彼時剛登基的皇帝忙著黨同伐異,整頓朝綱,哪裏會分出心思關心他母子二人?

約記得,皇帝登基後沒有立即立後,也沒有接任何妃嬪宮,而是等第二年開春後迎娶了的小姨母姚皇後,才充盈後宮。

雖然于禮法不合,但當時皇帝下令將宰輔沈晏清滿門抄斬,文群龍無首自保不暇,哪裏還有人膽敢置喙。

“是啊,若沒有母親,或許我當年便已不在人世了。哪裏還能與你相識。”

謝明翊語氣狀若隨意,懶懶地將衛姝瑤的烏發繞在手指上。

衛姝瑤心裏悶悶地疼起來,擡眼著他,只能用力握他的另一只手。

謝明翊卻突兀止住了話頭,沒有再多言,輕聲說:“且先睡會兒吧,到了地方我再喚你起來。”

衛姝瑤的病癥只是暫且制住了,連日奔波又開始疲乏,便依言伏在他膝蓋上沉沉睡去。

謝明翊垂著眼凝視了片刻,慢悠悠掀起簾子,了一眼安靜的小鎮。

幽靜,對曲州當地百姓來說,這是再平淡不過的一日。

但謝明翊卻忽然心底生出慨然。

鎮,他不是第一次來。

十四年前,這裏遠沒有如今的安寧,食不果腹的人隨地可見。

崔嬪將他從長寧宮救出來後,帶著他從京城出發一路南下。

起初,還能看見有人躺在殘破牆垣下,目呆滯地啃著手裏發黴的糧食。再往南,走的小路越來越偏僻,活人也越來越見了。

他聞著沿路腐爛的臭味,看過曝荒野的森森白骨,熬過了度日如年的二十七日。

每一日,都讓自出生起便鐘鳴鼎食的他到絕

崔嬪把幹糧小心翼翼地藏著,每日分他一點,自己多半時候是著肚子,就這樣勉強應付著一直到了曲州。

第二十七日,他們到了鎮,終于吃了所有幹糧。

數九寒天,謝明翊染了風寒,上本來已經愈合的傷勢忽地又惡化了。

崔嬪也備折磨,渾無力。

撐著最後的力氣,抱著瘦弱的,蹣跚而行,沿路問詢,問有沒有人能救救的孩子。

他就懷裏,睜著漆黑的眼眸,空,不哭也不喊疼。

崔嬪抱著他去曲州城裏,眼裏含著愴然,不住地低聲懇求:“救救他,他不能死,他還那麽小,救救他……”

可沿路行人自顧不暇,無人多看半眼。

冬日太冷了,拖著疲憊的子,雙臂凍得僵,快要抱不他。

大雪飄飛,崔嬪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裏,朝著城裏最破敗的醫館踽踽行去。

“你以後不能姓謝了,該你什麽?”著黑沉沉的烏雲,喃喃嘆氣,“你母親給你取的名字晟兒,真好聽啊……可我沒什麽學識,我沒念過書。”

“這麽冷的天,若能有太就好了。”衫襤褸,著他的目卻慈祥溫

“不如,以後就你奕兒。”

謝明翊不知怎麽熬過去的,他神思渙散,漸漸聽不清的話。

等再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一間小竹屋裏了。

屋裏燃著一堆火,崔嬪坐在竹榻上,借著微弱的燭,給他衫。

微晃,他看清了破舊仄的小屋。與長寧宮相比,這裏簡陋得幾乎不避風雨,可這一刻他卻覺得很溫暖。

崔嬪著他的腦袋,笑著告訴他,“你以後就在這裏住下來,好好治病,跟著我父親學醫。”

謝明翊眼神麻木,看見板著臉熬藥的老頭兒。那是他第一次見賀春水。

他躺在榻上一,發覺自己雙好似沒有了知覺。

這時,又聽崔嬪說:“你放心,我父親雖然脾氣有些古怪,但他也算你半個親戚,會好好待你。”

見他神落寞,崔嬪又安他,“你若是想回京城,等你的病好了,我再帶你回去。”

後來,確實踐行了諾言,又回到千花谷來接他,帶他回京去祭奠父母。

只是,這次卻是生離死別。

謝明翊斂下眸子,將眼底的所有緒深埋起來。

他也曾被人深過。

他沒有母親的陪伴,卻有過兩位母親。

們都他。

可,那都是七歲前的事了。

謝明翊慢吞吞撚起一塊棗泥糕,嘗著甜膩的味道,艱難咽下去。

太甜了。

是他不曾嘗過的甜。

拭幹淨指尖的甜味,掀起車簾,平靜問道:“到地方了嗎?”

“快到了,芫大夫說,還有半個時辰。”長順在外面應聲。

謝明翊又看了一眼衛姝瑤丟在一旁的幾本醫書,隨手撿了本《千金要方》翻起來。

他發覺衛姝瑤將其中一頁小心地折了起來,指腹劃開那頁,映眼簾的是一行墨字——

“古之善為醫者,上醫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又曰上醫醫未病之病,中醫醫病之病,下醫醫已病之病。”

謝明翊盯了好一會兒,才挪開眼,視線落在酣睡的衛姝瑤臉頰上。

窗外夕過車簾,灑在纖長的眼睫上。年紀本也不大,又生得豔,睡著的樣子宛若孩般純稚。

天真、純粹,不諳世事。

即便公府傾覆,最提心吊膽的也不過是父兄的安危,和求一個公道。

“公道麽……”謝明翊指節叩了叩書頁,想起貶斥的徐瞻,眼裏的笑意又散了。

等北狄事了,山河無恙,他便還一個公道。

將晚時,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了鎮郊外的一座山下。

芫華從馬背上跳下來,上前來領路。

衛姝瑤和謝明翊下了馬車,就見山下支棱著個茶水攤。

茶博士一面收拾著東西,一面和趕路回去的幾個村民低聲議論。

“聽說了麽,聖上癡迷煉丹長生之,竟然將批給北線的軍餉拿去出海尋仙了。那寧王居然沒死,如今在北邊又東山再起了。”

“天子當真是荒謬!要我說,這還不如讓寧王來……”

“唉,若不是長公主和瑞王去世得早,彼時寧王又年紀尚小,皇位哪裏得到當今聖上?”

“是啊,他本就不得先帝歡心,若不是得了衛姚徐陸那幾家相助……”

“瑞王和寧王也就罷了,你們說長公主是什麽個意思?”

“怎的,連先帝都誇贊過長公主可堪大任,你們倒比先帝還有見識了?”

快步靠近的芫華大聲咳嗽,提醒議論的衆人,小聲地嘟噥:“有外人來了。”

一衆七八舌的人們齊刷刷向謝明翊等人,霎時噤若寒蟬,全都低下頭去不再吭聲,急匆匆做鳥散了。

衛姝瑤愣了好一會兒,神錯愕。

扯了扯謝明翊的袖擺。

“他們說的是真的麽?聖上他真的……如此揮霍軍餉?”難以置信,一國之君會荒謬至此。

謝明翊角勾起涼涼的笑意,沒有回答

衛姝瑤猶豫著問:“殿下,你真的不回京去,勸說勸說聖上?”

謝明翊反手握住的手,冷聲道:“陸相和周大夫會理的,你不必擔憂。治病要,耽擱不得。”

“何況,勸說怎會管用?”

聽見了他嗓音裏抑的戾氣,近乎咬牙切齒。

那一瞬間,他一貫平淡的聲線裏滿是恨意。可偏又消散得太快,誤以為是錯覺。

衛姝瑤忍著驚愕,將這點奇怪的緒藏起來。

借著日暮餘暉,芫華領著衆人往山上走。

“我師父住在這山上的禪空寺裏,已出家為比丘尼。”

芫華走在最前面,面上卻現出尷尬神,對衛姝瑤道:“先前在涪州城裏,我出言提醒你,沒有及時救治,一是因我確實無能為力,二則是因為……”

“我師父雖不阻止我救治誰,可自己卻有行醫的規矩,絕不救家人。”

清麗的面容難得現出了一為難,“我誆騙了,你們切記勿要餡,務必要掩飾好份。”

衛姝瑤愣了愣,卻聽謝明翊慢吞吞開口,道:“你便說我等是京城商人,如何能知。”

衛姝瑤卻有些不安,“可神醫既然有規矩,這般勉強怕是不好吧?”

“既然給你的藥丸有效,這便是命裏有醫緣。”謝明翊慢條斯理地睨一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不必開口,若問了,我來答話便是。”

衛姝瑤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等反應過來,謝明翊已經走到前,半蹲下子。

“上來。”

衛姝瑤遲疑著,最終還是乖乖趴了上去。不知要爬多久,還是不要耽擱,盡快治好病,才能和謝明翊趕趕回京城去。

耳畔溫晚風拂過,衛姝瑤將臉頰輕輕在謝明翊的背上。

與兄長寬厚的肩背不同,雙手環著他的脖頸,就覺得心跳得厲害,不自覺臉上一熱,幹脆埋下頭去。

謝明翊察覺背後的綿倏地近,子亦是繃了起來,步伐卻驟然提快了。

衛姝瑤悄悄打量著最前面領路的芫華,琢磨著等會兒得了機會,一定要問問芫華關于兄長的事。

雖然知道謝明翊拘著衛鳴,可他一直不肯讓二人見面,其中怕不是有什麽事?

行了小半個時辰,四人才慢了腳步,停在一深林的寺廟前。

衛姝瑤從謝明翊背上下來,環顧四周,見青苔石階上堆積了厚厚一層落葉,空氣彌漫著雨後的清新氣味。

朱紅長牆間,兩扇閉的大門半掩在竹林之下,風過林,竹葉聲簌簌作響。

芫華上前正要推門時,忽地回頭,蹙眉看著後三人。

“你們喚我師父淨妙師太就好,子冷淡,無事莫要去面前叨擾。”

長順和衛姝瑤皆是點頭,謝明翊卻問:“你是如何能拜門下?”

芫華神了片刻,才道:“我是師父撿回來的。”

說話間,四人已經穿過寺廟前院,約聽見後院的潺潺水聲。再往裏走,便見高大的古銀杏樹下,三間小木屋圍樹而建,靜默立在夜中。

正是華燈初上時,木屋裏卻漆黑一片。

“師父應是睡下了,不若明日再來找,我帶你們去歇息。”芫華說著,就往另一側小屋走去。

謝明翊卻睨了一眼,氣勢驟然提起,道:“耽擱不起。”

芫華自知有求于他,也想盡快前往京城,只能咬著牙瞪了他一眼,轉過去,輕輕叩響了小屋木門。

“師父,我將那姑娘接來了。”

衛姝瑤悄悄謝明翊的手心,擔心是不是太過冒犯。謝明翊卻反手攏住的手,低聲道:“別怕。”

衛姝瑤無奈,可確實也想快些趕回京城,只得抻著脖子悄悄過去,等著。

過了好半晌,木屋裏燃起了微弱的燭

一位著簡樸的比丘尼推門出來,面容冷淡地向幾人。看著年逾古稀,依稀能見年輕時的清麗神態,一雙皺紋橫生的眼尾,含著沉寂的滄桑。

芫華連忙上前,低聲道:“師父,我領著衛姑娘過來了。夜還叨擾您老人家,實在是無奈,的病拖不得。”

淨妙師太眼神沉穩地掃了幾人一眼,最終將目落在謝明翊上,定定地看著他。

“你……”言又止,似是生出兩分疑

謝明翊神自若,一手攬了衛姝瑤的腰,笑意溫潤,聲開口。

“在下是的夫君。”

衛姝瑤面赧,登時泛起紅暈,卻也怕餡,只得將子往他邊又靠攏些。

“深夜叨擾師太,實在心懷歉意。”嗓音低低的。

淨妙師太皺了皺眉,“進來吧。”

待幾人進了屋裏,芫華又主點了兩蠟燭,將屋子映照得通明。

“來,到貧尼這裏來。”淨妙師太指著榻,讓衛姝瑤坐下。

衛姝瑤走過去,將手臂擱在榻上的案桌上。淨妙師太出手枯瘦的手指,輕輕放在的細腕上,垂眸不語。

芫華捧了一盞燭臺過去,低聲與淨妙師太談,告知衛姝瑤的狀況。

長順守在最外面,著手,踮著腳尖,也打量了幾眼,只覺那位師太面容雖冷淡,眉眼卻生得氣質典雅。

何時病發的?”淨妙師太問。

芫華道:“有約莫十日了。”

淨妙師太蹙眉,“吃過人參那些大補的藥?”

芫華不明所以,只得著頭皮道:“夫君是……是京城富商,見病發,束手無策,自然是想著拿最好的藥材吊著。”

“千年人參?”淨妙師太眸子驟然犀利。

衛姝瑤連忙低咳了一聲,眉眼彎彎地笑著,聲道:“師太,我夫、夫君他這個人吧,什麽都好,就是容易急躁,他平日裏最寵我,這次見我病發也是慌了神,將家裏珍藏多年的千年人參都拿出來了。”

“家中經商多年,雖有些家底,可其實也就珍藏著這麽幾樣珍貴藥材了。”衛姝瑤面不改地胡謅,“他倒好,全拿出來給我熬藥了。”

說著,似是嗔怪般又瞥了謝明翊一眼。

守在門前的長順聽得一愣一愣的,心道衛姑娘終究還是念著殿下,怕他為難答不上話,竟連這等胡話都信口拈來。

想著,長順不免悄悄去看自家主子,料想謝明翊定會喜滋滋樂開了花。

可只瞥了一眼,就發覺一旁的自家主子愣了神,目竟然沒有落在衛姝瑤上,而是盯著淨妙師太,神略微僵

暖融的燭照在老人的臉上。

謝明翊背負在後的雙手倏爾攥,指尖幾痛手心。

方才在外面瞧不真切,如今進屋細看,他才發覺——

這位淨妙師太,竟然與崔嬪生得十分相似。

瑤妹:到我心疼了

注:古之善為醫者,上醫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又曰上醫醫未病之病,中醫醫病之病,下醫醫已病之病——出自唐代孫思邈《千金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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