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測

62.6% / 77/123

猜測

衛姝瑤想說什麽,又不知從何問起。

“殿下說,因著要定時取藥引,他也需要好好安歇,這兩日先不過來陪姑娘。”

長順小心翼翼開口,“那蠍毒十分厲害,殿下也是怕姑娘見了他擔心,倒不如讓姑娘好好養病。”

衛姝瑤忍不住心裏嘀咕,尋常人都是怕別人擔心,恨不能時刻陪著,他這是什麽古怪脾

轉念一想,又擔心他中了蠍毒,越發想要見他。

但藥效上來,眼皮越發沉重,只能睡下去了。

接下來三日,的確如長順所言,謝明翊沒有出現在衛姝瑤面前。

但每日的湯藥卻是定時奉上,一碗不落,全是摻雜著他的藥引。

衛姝瑤怕苦,每次都苦得直皺眉,但仍是堅持不塞糖,連漱口的清水也不喝一口,任憑苦齒間彌漫。

到了第五日,衛姝瑤覺自己子已經大好了。晚上不再畏寒,腦中那些模糊的記憶又開始漸漸清晰起來。

淨妙師太給診脈,說的餘毒已經祛除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是好好養著,補補虧空。

“師太當真是華佗在世!”高興得幾乎想抱住淨妙師太,連連道謝,說了許多好話。

淨妙師太見笑如花,燦若明霞,也不染了兩分,邊起了點笑意。

“不知你那小郎君以前用了什麽,他本就有烈毒,與蠍毒相融後,以毒攻毒,藥效才能這麽快。”淨妙師太道。

衛姝瑤心裏一咯噔。

想起很久之前,長順曾說“殿下舊疾複發,畏熱呢”。

原來,他也不是舊疾,是中毒?

“師太,他、他裏的毒要不要?”衛姝瑤一時張,反手握住了淨妙師太皺皺的手背。

淨妙師太搖頭,“能有什麽要?你看他活蹦跳的,只要不大喜大悲,比你康健多了。”

這意思便是說,謝明翊的毒已經被他消解得差不多了。

衛姝瑤這才稍稍安心下來。

淨妙師太又問:“你年紀輕輕,怎會中毒多年,家中竟無人知曉?早些治,也不至于拖到險些送命。”

衛姝瑤沉默了片刻,將年的往事略說與聽。

“我母親曾纏綿病榻多時……”

三歲那年,母親姚夫人病重,衛姝瑤懵懂不知,以為母親只是普通的風寒,整日裏仍是纏著要母親。嬤嬤怕打擾母親休息,總會給拿幾顆糖丸,哄著離開母親的屋子。

兄長生辰那日,本想去外面看看熱鬧,好不容易擺嬤嬤,一溜煙兒跑去了母親的小院。

便是那一日,衛姝瑤親眼見到皇帝和曹文炳了母親的小院。

按理說,才三歲的小娃對年的記憶不會如此深刻,或許是因所見太過震驚,以至于現在還依稀能記得幾分。

衛姝瑤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走到了母親的病榻邊,只記得自己拉著幹癟的手,哭著說自己害怕。

“嬋嬋不怕,不怕……”姚夫人已經消瘦得仿若薄紙,臉頰蒼白如雪,連起也頗為艱難。

還是掙紮著起來,努力用枯瘦的胳膊抱住衛姝瑤,虛虛攬著年的小兒。

“嬋嬋不哭,乖……”姚夫人嗓音沙啞,輕聲安著衛姝瑤。

那張枯槁面容上,全然沒了冠絕京華的傾國譎滟,只剩下空無神的大眼和毫無瓣。

姚夫人一邊咳嗽一邊費力拍著衛姝瑤的背,哄著,抖著手撚起案幾上的一顆松子糖,遞進衛姝瑤裏。

衛姝瑤吃了糖,慢慢安靜下來。

這時候,本該守著母親的侍們和嬤嬤一齊趕回來了,嬤嬤連忙抱走了衛姝瑤。

“當夜,母親病重,我本來守著母親,可後來不知怎麽自己也昏過去了……”衛姝瑤回憶著模糊的往事,略去了個中細節,簡短道:“後來,等我醒來時,母親已經去世了。”

彼時實在太過年,大哭了幾場。在小姨母和兄長的安下,漸漸接了母親去世的事實。

只是,時隔多年再提及,衛姝瑤心裏仍是有一塊空落落的地方。

淨妙師太蹙著眉頭,說:“若是貧尼沒有猜錯,你吃的松子糖或是有問題。”

衛姝瑤一愣,淨妙師太怕誤會,又補充道:“你母親應該并不知道,換而言之,你母親病急速惡化,或許與此事有關。”

衛姝瑤也反應過來了。

難不,母親正是因為得知自己失手將有毒的松子糖喂給,才會懊悔不疊,以至于哀極攻心……

衛姝瑤脊背滲起冷意。

“以貧尼對毒的了解,你這毒其實并不難解,若是年人不慎服用,應當只是昏睡幾日。”淨妙師太思忖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將真相告知于衛姝瑤,“只是你彼時太過年,加之你本虛,所以才會大病一場。”

“當年雖是救活過來,只可惜給你治病那人對毒藥不甚了解,沒能治,以至于餘毒在沉積,了頑疴。近來你應當頗費神思,又耗盡了氣神,才會導致驟然病發。”

“所幸此次你來得及時,否則再拖上月餘,就是再送到貧尼這裏,也是無力回天了。”

衛姝瑤聽淨妙師太說完,才發覺已經出了一薄汗。

“再用一日藥,就可以下山了。”淨妙師太說完,送出門,“這兩日謹記,莫要大悲大喜,切記沉穩心。”

衛姝瑤點點頭,轉回了小屋裏,慢慢收拾東西。

心裏的喜悅之終究還是倒了不安。

可以下山了!

的病快好了!

……是不是,可以見謝明翊了?

衛姝瑤邊泛起了笑意。

擡手聞了聞上的氣味,又輕輕蹙眉。上出了一冷汗,黏糊糊的。可這是寺廟裏,也不便洗漱。

芫華推門進來,看一副焉兒耷拉的樣子,猜到了的小心思。

從箱櫃裏翻出自己的裳,扔給衛姝瑤:“後山有個小溫泉,你若想沐浴,可以去那裏。”

衛姝瑤彎起眉眼,笑著謝過。

出門前,忽地又回過頭來。

“芫大夫,多謝你救了我阿哥。”嗓音的,聽著人如沐春風,“我阿哥脾氣溫和,可一旦認了死理,固執忸怩得很,他若是得罪了大夫,我替他向你賠個不是。”

芫華坐在桌前寫診冊,執筆的手一頓。

垂下眼眸,淡淡道:“是他自己命大。”

衛姝瑤知道子冷不健談,報以微笑,裹了裳轉出門了。

屋裏一片寧靜,落針可聞。

芫華盯著診冊上的“鳴”字,良久才擡眼,向窗外的一線藍天。

“不知那廝是否已經離開涪州……”思緒飄遠,又想起幾日前在涪州老宅的事。

那日細雨連綿。

芫華一早得了梁錦的傳話,拎著藥箱去西院看衛鳴。

剛踏進屋裏,就聞得一濃烈酒味。

謝明翊雖然拘著衛鳴,不讓他出去,但也沒有虧待他,但凡他想要的東西,謝明翊都會命人安排。

是故,芫華看見榻邊幾個歪七豎八的酒瓶,并不吃驚。

芫華秀眉微蹙,著安靜躺在榻上沉睡的高大男人,心裏沒由來升騰起一煩悶。

謝明翊命人去捉他時,就站在不遠的銀杏樹下等著。親眼看著他力不敵衆支,看著他疲力竭時被周秦和梁錦合力制服,綁上了馬車。

時隔數日,芫華回想起他路過自己邊的神時,仍到莫名的焦躁。

他什麽話也沒問,只是眼眸微紅地

濃郁夜中,那雙清亮的黑眸仿佛是最純淨的冰晶,澈幹淨。

可對芫華而言,卻似化作了刺骨冰錐,紮進了心坎裏。

此刻,再次站在衛鳴面前,見他眼簾閉,芫華忽然有些慶幸。實在不想再與那雙眸子四目相對。

芫華慢慢挪步過去,小心繞開一地酒瓶,在榻邊坐下來。手,輕搭上了衛鳴的手腕。

男人的腕骨及手心如磐石。

猶豫了半晌,低下頭去,在昏睡的衛鳴耳畔輕聲說:“你若想離開,我可以幫你。”

芫華收回思緒,驚覺自己已經發愣了半個時辰。

擡手,提筆重新沾墨,咬了下,將筆尖用力劃下去,把“衛鳴”二字劃上重重兩橫。

他是衛家人,是沈家人。

注定不會有結果。

今日涪州天大好,日懸高穹。

衛鳴扯著馬匹韁繩,重新蒙上面紗,對著陳伯和陳駿安道謝。

“壯士,那夜我們實在不得已……”陳伯囁嚅著,連連賠不是,“你莫要怪罪。”

衛鳴怕老人家太過愧疚,爽朗笑起來,“陳伯,那幾日你願意收留我與小妹,在下已經激不盡。昨日你又冒險將我從宅院裏帶出來,衛某無以為報,談何怪罪?”

“唉……”陳伯嘆了口氣,皺著眉頭,道:“沈娃子本不壞,當年他在涪州剿寇,做了多大的功德啊,咱們父老鄉親都看在眼裏……他是個好孩子,這中間必定有什麽誤會。”

衛鳴面一僵,想起父親和沈興良的往事,不免有些愧疚。

謝明翊強拘著小妹在邊,與他當初剿寇造福百姓,在衛鳴這兒得分開算。可想到昔年同袍好友沈興良,衛鳴的心終究是沉甸甸的。

他虧欠沈興良。

當年沈興良出事,衛鳴也曾去聖上面前求過,可毫無用。回到家中,他又殷切和父親深談,希父親能再多言相勸,甚至為此宮又求了小姨母姚皇後。

可得到的,只是父親的唉聲嘆氣和姚皇後的愁眉苦臉。

父親有沒有再去聖上面前為沈興良求過,衛鳴不知道。但他卻想起,當初父親并不想多提及此事。話裏話外中,父親總覺得讓沈興良遠離京城,似乎才是好事一樁。

當年,衛鳴沒有深思。如今想來……或許與謝明翊的份有關。

彼時,沈興良已經將謝明翊提攜至邊,可謂視如己出。若是當年父親已經猜到謝明翊是太子,為何又要千方百計將他和沈興良趕出京城?

衛鳴腦子一時沒轉過彎。

他忽然想起,與寧王相聚時,蕭知言曾暗地裏告知他的話語——

“他本不是什麽太子,五皇子早就死了!”

衛鳴心裏一咯噔。

但他終究只是猜測,沒有實證。

忽地又想起,謝明翊與皇帝生得有兩分相似,確實有父子相。衛鳴晃了晃腦袋,將這點疑從腦裏扔出去。

耳畔響起馬匹的嘶鳴聲,衛鳴這才發覺,因著太過用力,手掌上已經被韁繩勒出了紅痕。

“陳伯,你可知,太子將我小妹帶去了哪裏?”他急忙松了松韁繩,轉頭問道。

陳伯搖搖頭,“這,我只知道是小神醫帶他們走的。怎的,竟然沒告訴你麽?”

眼前倏地又浮現出清冷秀麗的面龐,衛鳴神微頓,低咳了兩聲,才說:“沒有。什麽也沒和我說。”

“這可奇了怪了,小神醫對壯士不說十分的上心,七八分也是有的。便是對你的小妹,老漢我瞧著都沒有比你更上心。”

陳伯胡須,嘆氣道:“也是個苦命人,聽說家裏人全死了,只剩下一人。說話雖然是本地口音,但老漢我卻聽得出來,不是土生土長的曲州人,怕是不知從哪裏逃難到了這裏,才被師父將撿回去的。”

衛鳴眸沉下去,心裏也跟著沉下去。

“罷了,不說這些。壯士一路出發,可得小心點,聽說北邊的很。”陳伯又道。

衛鳴頷首,再行謝過,扯韁繩就要出發。

卻聽得一直在旁邊默不吭聲的陳駿安小聲道:“叔叔,你是要去北方打北狄人嗎?就你一個人?”

衛鳴神驀地凝重起來,“我的同伴已經南下來接應我了,不是我一個人,會有很多人。”

“我、我也能去嗎?”陳駿安突然擡起頭,目爍爍地看他。

衛鳴笑了,“等你再大些。”

“我已經很大了!我聽姐姐說,那個家夥才七八歲就去了軍營。”陳駿安頗有不服。

衛鳴知道他說的是謝明翊,正要岔開話題,卻忽然眉心輕跳了一下。

小妹為何會和旁人說起謝明翊這樣的私事?難不早就將這人的細枝末節都記在了心裏?

不不不,小妹怎麽可能會和他……

衛鳴心下越發糾結,急急與陳伯等人道別,掉頭就往曲州而去。

今晨,他接到了父親的信件,說蕭知言看他久久未回,怕他路上遇到難事,特意南下來接應他。

定的接應地點,正是在曲州碼頭。

但衛鳴卻沒有朝碼頭方向趕去,思忖片刻後,朝著曲州鎮疾馳離去。

江南山水好,雖然已經是山花盛開的時節,但深山裏仍有點微涼。

衛姝瑤提著包裹,順著後山的小徑,慢慢到了山腰

前方果然看見一汪溫泉,泉水自蜿蜒疊石之間潺潺而出。

半凹,溫泉裊裊水汽飄散,周圍石塊青苔滿布,之滿目迷離,宛若仙境。

衛姝瑤瞅著四周果然靜無人煙,小心翼翼蹲下手捧起一汪清泉。

暖意徜徉,從掌心渡到全

有些猶豫,卻實在不了上的髒污,喃喃道:“真的要下去麽,若是不小心被人撞見可怎麽是好?”

山石後忽地響起一聲低沉的呵笑。

“我替你守著,誰敢過來?”

是謝明翊的聲音。

衛姝瑤慌了神,趕站起來,這才發現山石後面還有另外半邊溫泉。

恍恍惚惚想起來,長順說過,謝明翊每日都要來溫泉這邊沐浴,怎的今日好巧不巧就撞上了?

也沒見到他人,只是驀地回想起涪州那夜看過的畫面,衛姝瑤臉上登時染上了紅暈。

本想傻站著等謝明翊出來,再自己去泡溫泉。

可沒等多久,突然聽到那邊響起一聲低低的痛呼聲。

衛姝瑤關心則,立即想到是不是他被蠍子紮多了,引得舊疾又複發了?

想到這裏,也顧不得許多,提起裾,急匆匆就繞過了山石,一眼見了那邊的謝明翊。

刺目的日下,霧氣迷蒙,泉水中泛著一片白

看不清謝明翊的模樣,心裏愈加焦急,音調驟然一提:“沈奕,你怎麽了?”

謝明翊在泉水中向模糊水霧背後的衛姝瑤,瞧著一手提著裾,東張西,擔憂地過來,又生怕摔倒,笨拙地挪著步子。

分明已經好幾日沒見,忍著思念的折磨,可謝明翊見著這般小心翼翼又笨拙的樣子,卻忽然不忍靠近了。

月白裳,宛若雲霧天宮的仙子,一塵不染。

可他深陷泥潭,雙手滿是漉漉的水漬,會弄髒裳,濡的長發。

又或者,手上的不止是水漬,而是滿手的

謝明翊將方才不小心到的小臂上的傷口放在邊,蹭了蹭角,把剛才揚起來的那點兒笑意了。

“沈奕?”衛姝瑤又喚了一聲。

謝明翊眸深沉,視線落在正要踏進水裏的玉足上。

那麽純淨,怎能與他同漩渦?

可心裏的那一滿足,還是占據了理智。他從那局促不安的小碎步裏,知道是真實意地擔心自己。

好不容易按下去的笑意,又從邊慢慢漾開,融進黑眸裏。

“別下來,水髒。”他笑著,指尖卻掐住了掌心。

衛姝瑤“哦”了一聲,連忙收回了足尖。

只是,足尖及水波的漣漪還是漾開來,一圈一圈兒漾到了謝明翊前。

謝明翊垂下眼眸,著泉水的層層水波,掌心慢慢去。

卻,永遠也不平了。

十年前,第一次探出指尖,悄悄靠近他的心海,便已經埋下了驚天駭浪。

初時不以為意,等他知覺,才知死寂的心海因早已衍出了島嶼,長出了參天巨樹。枝繁葉茂,迎風盛綻,與心的浪濤聲共鳴一片。

衛姝瑤見他沒事,盡管心中實在想念他,卻也只能忍下去,準備轉過去。

卻在這時,一陣微風輕拂,吹散了許霧氣。

衛姝瑤一怔,的視線順著漣漪,不自覺慢慢往池水中央去。

一點一點,及男人沒在泉水中的軀。

氤氳水汽中,其實看不太清楚,但卻覺得臉頰被火灼了,紅得快滴出來。

衛姝瑤連忙捂住眼睛,聽著謝明翊輕聲嘖嘆。

“不是早就瞧過了?”他狀若隨意,水下的子卻繃了起來。

衛姝瑤轉過去,慢慢放下手。臉頰微紅,咬著,小聲嘀咕,“你胡說什麽呢。”

謝明翊也不拆穿,只是覺得背對著自己的窘模樣煞是可

“你想沐浴,去旁邊那裏,我給你守著。”他修長的手指撈起一捧泉水,又由著水流從手指隙間緩慢淌下。

衛姝瑤萬分糾結,猶豫了半晌。最終,仍是抵不過沐浴的迫切需求,毅然決然地邁開步子,繞過山石,走了過去。

謝明翊泡在溫泉裏,雙眸炯炯,聽著那邊傳來的悉索聲。

其實兩池子相隔甚遠,尋常人本聽不見這等細微的靜。偏謝明翊聽力甚好,此時于他而言竟了一種折磨。

他幹脆手捂住了耳朵。

但,捂住了也不夠。

眼前迷離的霧氣,湧不已,似是能勾勒出纖薄的影。

謝明翊只得將眼睛也閉上。

一片安靜中,失去了聽覺與視覺之後,其餘的逐漸被放大,的某卻更明顯了。

謝明翊突然開始懊惱。

他其實并非比衛姝瑤早到這裏,而是聽說要來後山,不放心才先行一步過來。

謝明翊在水中待了一會兒,索拭幹淨了子後,穿上衫,靜立在這邊等候衛姝瑤。

“嬋嬋,你若好了,再與我說聲。”他嗓音低沉。

衛姝瑤子繃,聽見是謝明翊的聲音。

“我、我還得要一會兒。你再等等……”坐在氤氳霧氣裏,聲音有些張。

過了許久。

衛姝瑤被暖熱的水汽熏得渾筋骨通了,腦子才慢慢回過神來。

從水裏出來,穿好了裳。緩步繞過山石,見到謝明翊頎長的背影。

已經暗淡下去,彎月漸出,似將夜幕洇開了水跡。

朦朧,只聞細微的蟲鳴聲。

謝明翊轉過來,笑著朝手。

正要過去,腳步不穩,一時踉蹌。謝明翊長,將人攬進懷裏。

衛姝瑤靠著他,順著他的小臂,挽住他的手腕。

“月真好。”嗓音溫,仰頭著明月,低聲呢喃,“也不知回了京城,還能不能見到這樣的月夜。”

“你想賞月,帶你去宮裏的一好地方。”謝明翊握著的手,與并肩而行。

衛姝瑤這幾日,其實心中起了一個猜測。

這猜測太過大膽,以至于按奈不住,想要試探試探。

“哪裏,是長寧宮麽?”衛姝瑤目微頓,忽地上了謝明翊的胳膊。

他應聲,“正是。”

“我記得,南下前,殿下曾命人修繕長寧宮,也不知修什麽樣子了。”說。

“自然不會出差錯。”謝明翊回道。

衛姝瑤眉心輕跳,隨意問道:“殿下為何如此篤定?我記得,長寧宮的宮人們大多死在了那場大火裏,怕是沒什麽人記得裏面的陳設了。”

話落,將腦袋輕輕靠上謝明翊的肩,與他上的熱意

謝明翊莞爾,“出來不過數月,連寶枝也要忘了麽?”

說著,又覺得這話到了衛姝瑤的痛,他放緩了聲音,用力握了握的手,“且放心罷,長寧宮有工匠們盯著。”

“殿下怎知長寧宮賞月極佳,是曾經在那裏月過麽?”輕聲問。

謝明翊沒有出聲,只是又輕輕地的手心。

衛姝瑤將心裏的猜測又落實了幾分。

迷離,只能看見謝明翊半邊面容,另外半邊陷落在影裏,瞧不清他的緒。

衛姝瑤怔怔著他,只覺得他那雙漆黑的眼眸亮得有點瘆人。

盯著他半晌,忽然覺得,若說他與皇帝有兩分相似,不如說他與某位子更為相似。

沒有猜錯的話……

很久以前,長寧宮的大火,并沒有將一切灼燒殆盡。

謝一:想讓老婆心疼自己的狗子準備主幫助老婆作弊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