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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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願

謝明翊正要帶衛姝瑤出門前,忽聽得隔壁小院裏起了靜。

淨妙師太推門出來,看到他二人,有些吃驚。

“夜深了,不睡覺出去作甚?”皺眉問。

衛姝瑤還沒說話,謝明翊按了按的肩膀,笑道:“帶人散散心。師太深夜不眠,可是有事?”

淨妙師太一怔,嘆氣道:“阿芫不知去了哪裏,說是下山出診,但現在還沒回來。”

去了鎮,說是最晚天亮後回來。你二人若是想下山散心,回來的路上替我打聽打聽。”師太莫名看起來有點低落。

謝明翊應下,答應日出後去鎮打聽一番。淨妙師太這才雙手背負在後,慢慢進屋去了。

臨去前,忽然又回頭看了一眼衛姝瑤,“記得,休要大悲大喜。”

衛姝瑤連忙頷首。

謝明翊帶衛姝瑤下山的時候,長順已經備好了兩匹馬。

淺薄,星夜朗朗。

目及之皆是一片朦朧和。

衛姝瑤正要翻上馬,卻被謝明翊拽住了胳膊。接著,子一輕,竟被他徑直提上了他的馬背。

“你先回去吧。”謝明翊朝長順遞了個眼

長順心領神會地牽著另一匹馬走遠了。衛姝瑤著馬匹遠去的影子,秀眉輕擰,說:“可我想自己騎馬。”

謝明翊略微俯下去,耳垂輕聲呵笑,“不是說,想騎最快的馬,看最的朝霞麽?”

衛姝瑤倏地反應過來,想起自己以為命不久矣時說的那些話,面上不免窘迫起來。

正要開口解釋才不是讓他帶著自己騎馬的意思,謝明翊胳膊收了些,嗓音低沉道:“嬋嬋,放心,不會摔了你。”

他手臂環著衛姝瑤的腰,抓了韁繩,策馬揚長而去。

起初路還是平坦的,衛姝瑤背靠著謝明翊的膛,被他暖熱的氣息包裹,心裏反而生出了期待。

但很快,隨著山路逐漸崎嶇,馬蹄疾馳,二人在馬背上顛簸得越發厲害。

衛姝瑤攥著韁繩,幾次三番被拋起來又落下,在呼嘯的風聲裏著越來越快的速度。

微涼的夜風劈頭蓋臉襲在面上,閉上了眼睛,子繃得很。想起前幾次騎馬的經歷,盡數是不太愉快的經歷。

踢踏的馬蹄聲越來越急,風將的長發起,閉著眼睛,覺得自己快要被拋飛出去了。

“沈奕——你慢些——”忍不住驚聲尖

耳垂邊過微熱的氣息,謝明翊的聲音噙著笑意,“嬋嬋,別怕,有我在。”

也不知是為何,聽著他這聊勝于無的安,衛姝瑤漸漸學會了松弛子,消散了張。

試探著張開了雙臂,閉著雙眼,著肆意飛揚的愜意。

這是騎過最快的馬,也是過最暢快淋漓的自由。

過了許久,風聲終于開始慢下來,馬蹄速度也逐漸平緩。

謝明翊扯著韁繩,驅使馬兒慢慢朝著山上走去。

“嬋嬋,睜開眼看看。”他忽然開口。

衛姝瑤已經平複了激的心緒,但雙頰還泛著點紅。掀起眼簾,慢慢睜開了眼。

目是一片燦爛星河。

潺潺河水對岸,約看見影影綽綽的人影,人群悉索的靜中傳來了笑聲,縹緲虛妄,卻又清晰可聞。

的小鎮上方飄揚著點點星,一盞又一盞的孔明燈在陸續被放飛升空。

明黃的溫鋪展在黑絨般的夜幕上,漫天燈火徐徐升騰起來,朝著蒼穹上的一彎弦月飄然而去。

衛姝瑤睜大了眼,著滿天星輝倒映在波粼粼的長河上,幹淨純澈的眼眸微彎起來,染上了幾分喜悅。

這一瞬,那些塵世的雜與紛擾,都被暫時忘卻。

世間萬歸于虛無,唯有他炙熱的意將裹住。

“夜。”喃喃自語。

正想轉頭,卻覺面頰一熱。謝明翊俯下來,將臉的小臉,輕輕蹭著的臉頰。

“嬋嬋,好看嗎?”

因著一路策馬疾馳,他聲音有些息。

衛姝瑤輕抿了下,一手按馬鞍,一手搭上他的胳膊,他的瓣。

“……謝謝你。”眼睛笑了彎彎的小月牙兒,“我會永遠記得這一夜。”

話未落音,謝明翊已經垂下眼眸,予以回吻。

山路陡峭,馬背仍有點顛簸。他吻得很溫,生怕磕著,只是淺淺地含吮著,與舌纏綿。

等結束了這不算長的吻,視野已經空曠起來。

衛姝瑤背後依偎在謝明翊的膛裏,微瞇著眼,昂起頭來。

前方是朦朧的夜,暗淡的山路上灑著月輝,擡頭能看見蜿蜒山路的盡頭,是一線平坦的山頂。

先前看到的那一幕仍在心頭盤旋,衛姝瑤久久難以忘懷。

“你怎麽知道今夜會有人放孔明燈?”問。

謝明翊笑笑,說:“曲州當地的習俗,小時候見過一次,約記得是這個日子。”

衛姝瑤歪了歪腦袋,察覺他又將胳膊收了兩分,雪松香氣籠罩下來,替著深山的寒意。

眼眸低垂,微微發怔。

衛姝瑤在心裏喃喃自語:曲州,他小時候從京城出來後,是被帶到了曲州?

可……曲州有誰照顧他?

尋常人誰敢冒著株連九族的大罪,收留他這樣的孤。

衛姝瑤心裏有點疼,不知道他小時候吃了多苦。

走了好些時候,馬兒終于停了下來,停在半山腰的一亭子前。

謝明翊衛姝瑤的手,解開外裳,披在上。

“山頂涼,別惹了寒氣。”他修長的手指翻轉,慢條斯理地給系著帶子。

衛姝瑤裹在他的裳裏,聞著悉的清冽香氣,上卻是暖融融的。

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指,“上山的路好黑,你別摔了我。”

臨近黎明,山頂與天穹相接之已經現出了淺淡的。是故,山路雖暗,卻遠不止于看不清路的黑。

謝明翊瞥了一眼,的腦袋,才反手握住的手。

上山頂的路比衛姝瑤想象中平坦,走得并不費勁。但走了不到一半,謝明翊便不由分說將背了起來。直走到山頂,才把放下。

又走了片刻,總算到了山頂的一座小廟裏。

這是間很小的廟,一側是正對著山崖的長廊,一側是兩間上鎖的小屋,正面則是一座寶殿。

兩人走進去,就見庭院中央栽種著一棵巨大的木樨樹,枝葉蒼翠亭亭如蓋。

“快看!”衛姝瑤拉著謝明翊的手,往前指著,驚喜笑道:“這麽多許願牌!”

原來,樹枝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許願牌,每塊牌子上系著紅帶,重重疊疊帶飄舞,如盛開的一樹繁花。

衛姝瑤拽著謝明翊的手,走到樹下,踮起腳尖過去。

“結緣祈福,與郎君白首偕老。”

金榜題名,青雲直上。”

“諸事順遂,祈求闔家安康。”

“平安喜樂,喜福滿堂。”

每一個樸素的小木牌上都寫著平凡人的心願。

衛姝瑤慢慢松了謝明翊的手,興致地一個又一個地看過去。

“我以前也經常祈福,總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看得心滿意足,才轉過來,笑得甜,“我們要不要也掛個牌子,或許就實現了呢?”

謝明翊靜立不向衛姝瑤充滿憧憬的眉眼。

他沒許過願,也不知對神佛有祈求是什麽滋味。或者年時曾有過,但他早已忘了。

他只覺得,此此景之下,隨風輕揚的烏發飄,襯得那雙澈的眸子愈發純粹幹淨。

衛姝瑤四下環顧,見廟裏沒有人,只在一間敞開的小屋裏找到了紙筆和小木牌。

“唔……寫什麽呢?”站在簡樸的小木桌前,咬著筆頭發了會兒愣。

謝明翊就站在門口,斜倚靠著門框,

等衛姝瑤拿著兩個小木牌出來時,天邊已經泛起了一明亮的魚肚白。

晨風溫過。

衛姝瑤將木牌遞給謝明翊,催促著他掛上去,“再高些,掛高點嘛。”

謝明翊不得不踮起腳,將牌子掛在了木樨樹最高的一枝椏上。兩纏,在清風中微微飄曳。

他回眸,看見衛姝瑤面朝著山崖,著晨曦璀璨的朝霞,虔誠地閉上了眼。

站在燦爛霞下,雙手合十,面容鍍上一層淡淡金,綢緞般的長發泛著澤,擺被風吹得飄曳不止,像是慈眉低目的仙子。

俯瞰衆生,俯瞰著他。

謝明翊看了許久,忽而覺得,本是再尋常不過的日出,因得如此驚心魄。

等衛姝瑤睜開眼,他才慢條斯理地開口,“許了什麽願?”

衛姝瑤愣了下,轉而一笑,“怎的,你沒看我寫的什麽願麽?”

謝明翊邊挑起笑意,聳了聳肩。

“那你剛才可有許願?”又問。

謝明翊薄微抿,頓了頓,說:“我從不許願。”

衛姝瑤怔怔看著他,好半晌,才說:“還好我給你把願也一并寫上了。”

謝明翊眸子裏掠過一點驚訝,繼而又笑起來,“許的什麽?”

衛姝瑤這次卻不肯說了,皺著眉心道:“我以為你會看一看,然後誇我寫得很對呢。”

謝明翊輕笑起來,朝前走了兩步,拉住的手。

“那我也許個願,願你祈願之事皆能真。”他低聲說。

衛姝瑤仰著小臉,這才歡喜起來,沖他笑了笑。

嫣然,讓他也覺得心安。

兩個人并肩坐在長廊下,什麽話也沒說,只是握著對方的手,十指相扣。

就這麽坐著,坐了很久。

直到晨灑落漫山遍野,衛姝瑤打起了哈欠,謝明翊才牽著的手起

下山的路比上山快多了,但并不好走。出了小廟,謝明翊幹脆將衛姝瑤徑直背了起來。

一直到系馬的地方,他才將人放下。

衛姝瑤趴在他背上小瞇了一會兒,此時已經神大好了。

意猶未盡地了一眼山頂,低聲喃喃道:“這裏好像世外桃源,安靜平和。也不知北邊什麽時候能像這兒一樣。”

“若是能把北狄徹底驅逐出去,他們再不敢犯,就好了。”回想著《千金要方》裏的話,莫名地到失落,“若有明君,天下太平,就好了。”

衛姝瑤知道這本不是天大的難事。但當今聖上諸多荒唐行徑,打碎了這好的幻想。

其實皇帝剛登基那會兒,也沒這麽荒謬。或許是先帝創下的太平盛世給了皇帝錯覺,以為這天下安寧無需人為。或許是那張龍椅坐久了,習慣了凡事順意,再聽不進去半點兒諫言,見不得半分違逆。

又或許,皇帝是害怕,怕有朝一日帝王權勢皆如夢幻泡影破碎,容忍不得任何風吹草,以至于逐漸暴,愈加多疑猜忌暴戾殘忍,難以守業。

謝明翊解開韁繩,擡起眸來。

他知所想。

普天之下,百姓安居樂業,再無戰,歌舞升平——

亦是他所念。

本該沉默的謝明翊忽然開口:“會有的。”

衛姝瑤擡眼看他,想從那張平靜的臉上察覺出些許緒。但他目一如既往地安靜,漆黑的眸子沒有任何波瀾。

一陣沉默後,衛姝瑤走過去拉他的手。

“走啦,回去吧。”小聲說:“好好牽著我啊。”

謝明翊的掌心,慢悠悠地問:“哪次沒牽穩?”

衛姝瑤沒理他,自己翻上了馬。謝明翊等坐穩,才跟著上了馬背。

他攬著,驅馬慢慢往山下走。

走到山腳時,衛姝瑤朝河對岸的小鎮去。

朝日初升,河流上還飄著不的花燈,慢悠悠地遠了。小鎮裏熙熙攘攘的人群肩接踵,熱鬧非凡。和初到鎮時相比,人流顯然多了不

衛姝瑤想了想,說:“也不知道芫大夫回去沒有,我們要不要去鎮順路看看?”

謝明翊沒有拒絕,扯著韁繩,讓馬兒沿著河流,慢慢地朝著鎮而去。

“你為什麽知道曲州的習俗?”衛姝瑤將心裏這句話反複念叨了幾遍,最終還是沒問出來。

只是好奇道:“對了,鎮今日怎的這麽熱鬧?”

“是趕集,加之當地的放燈節。”謝明翊說。

衛姝瑤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問:“是你母親帶你來過這裏嗎?”

謝明翊笑笑,沒有否認。

衛姝瑤卻是心裏一咯噔,將心裏的猜想幾乎定論了。

他的母親,哪個母親呢?

當年帶他從京城出來的人,只能是崔嬪了。

崔嬪是曲州人。

對崔嬪僅有的了解還是來自于寶枝述說的零碎片段。只知道,崔嬪原先是長公主的,因被皇帝看中才離開了長寧宮。皇帝登基後不到一年,崔嬪便在平順坊炸案中去世了,連嬪位都是死後才被追封。

終究按奈不住,低著嗓音問:“沈奕,是你的本名嗎?”

謝明翊心中一

他漫不經心地替攏了攏耳邊的青,淡淡地應了一句話。

“是,也不是。”

今天狀態非常不好,在醫院和家兩頭折騰,沒能寫完

抱歉寶子們,明天努力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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