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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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破(修)

耳畔傳來衛姝瑤擲地有聲的辯白,謝明翊全,唯有落在側的手

他從來都認為,大事者不拘小節。哪怕當初賀春水罵他“認賊作父”,他也渾不在意,執意孤行。

但今日,卻第一次對這層虛假的外殼到強烈的抵

他本可以忍這條路上的暗無天日,著這種煎熬的折磨。

直到,一抹明月溫籠罩下來。

他明知是皎皎流,而他是見不得人的影子。

可即便萬劫不複,他還是想獨占清輝。

間泛起腥,他閉著眼,細細品嘗這條路帶給他的抑和苦。他從不在意世俗眼,甚至在皇宮裏行走的每一刻都是在提醒他,好似讓他不要忘卻那些錐心刺骨的痛苦。

然而現在,他披上的這層外殼,了刺向的利刃。

謝明翊睜開眼,側目向夜中的衛姝瑤,見雙眸含淚,面卻是堅定,大顆的淚珠無聲滾落,濡領。

他漆的眼中蘊起了濃烈的紅,眸沉如深潭。

外面,一直沉默的淨妙師太向對峙的兄妹二人,言又止,卻最終還是著手去撥弄手腕上的佛珠,再次重嘆了口氣,“造化弄人啊……”

衛鳴見衛姝瑤神如此認真,終于按奈不住腔裏洶湧的緒,連連搖頭,怒目道:“好一個旁人!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你辯白再多,也改變不了他是太子的事實!”

“嬋嬋,他是仇人之子啊,你當真能忘卻他父皇的所有惡行?”

衛姝瑤惶惶然擡起頭,與衛鳴四目相對。

衛鳴強忍著眸中哀痛,聲音驟然凄冷,道:“嬋嬋,你忘了父親在昭獄的折磨嗎,你忘了英國公府那麽多條人命嗎,你忘了小姨母飲鳩而死嗎!這些都因他的父皇,他的親生父親!”

夜風吹得竹葉簌簌作響,將衛姝瑤披散的烏發吹得淩不堪,把的視線割得七零八落。

垂下淚眼,著地上碎了一地的馬蹄糕。

本該潔白無瑕,卻沾染了污。

他不是啊,不是那樣的,他不是仇人之子……

衛姝瑤咬,直到腥甜味浸齒,也不敢將那句真相說出口。

一旦說出口,他將面臨的不是兄長的洶湧怒意,而是葬送他的滔天巨浪。不敢說,不敢賭。

“好,哪怕這些你都可以忘卻,那你知不知曉,母親是如何死的?”

“也是因為那狗皇帝!”衛鳴再也控制不住緒,愴然淚下,“是那狗東西,命曹文炳母親自盡!那是我們的母親,是這世上最疼你的人啊……你做不到對仇人之子下手,哥不怪你……但你怎能喜歡他!”

衛姝瑤腦子轟地炸開,一片空白,再也無法思考。雙眸漸漸失焦。

兄長說的每一句話都如重錘砸在心上,何嘗不懂兄長所言,可如何解釋?說了,兄長又怎會信

衛姝瑤滿面都是淚水,淌的手掌攥得甚只是擡眼著衛鳴,呼吸越發艱,滿目痛楚。

無言以對,默聲落淚,也不知要如何才能求兄長不要再對謝明翊下殺手。

“你可知,我帶你北上,不是為了權勢,而是為了父親。他重傷昏迷不醒,若我們再遲一步,或許連他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話未落音,衛鳴上前,用力鉗住衛姝瑤的胳膊,沉聲道:“跟哥走,不要再與他扯上任何幹系!”

衛姝瑤怔怔著他,淚止不住地往下淌,用手背去,怎麽也不完。

夜風習習,雲遮月

衛姝瑤腦子疼得厲害,針刺般紮得額頭突突直跳。痛苦地昂起頭,茫然著飄移的大片烏雲,覺得眼前萬都開始模糊。

下一瞬,被衛鳴拉起來,子晃了晃,直栽倒下去。

“嬋嬋!”衛鳴長臂一攬,急忙將衛姝瑤打橫抱起。

原本在屋裏的謝明翊,聽見靜,一眼看衛姝瑤暈了過去,心中痛得一窒,箭步上前,就要搶人。

衛鳴看他出來,怒火更烈,“今日你我就算不論父仇,嬋嬋曾為你擋過一刀,你認不認?”

謝明翊目死死盯著他懷裏的衛姝瑤,深吸口氣,道:“是,若有三長兩短,便是要我以命相抵,也絕無二話。”

衛鳴閉了閉眼,極力克制著怒氣,問道:“我只要你一句話,英國公府上百口人,枉死者流放者不計其數,你若還有半分知恩之心,能否給他們一個代?”

謝明翊眸痛楚,片刻後答:“自當竭力而為。”

衛鳴話已代完,抱著衛姝瑤轉就走。

“你不能帶走!”謝明翊心中大慟,擡腳就要上前去追。

還未到他的胳膊,卻見半空一支利箭“嗖”地過來,接著又是幾箭飛馳而至。

謝明翊幹脆利落地揮劍砍斷,但已經離衛鳴落後幾步之遠。

卻在這時,禪空寺外又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衛鳴步履不停,似是早已知曉,大步朝著外面走去。

謝明翊皺眉,忍著膛劇痛,反手握住長劍,凝眸看著深沉夜,疾步去追。

一道玄勁裝人影從牆頭翻滾進院子裏,一腳踩中了污,驚得連忙又挪了塊地兒。

“這是怎麽回事?”來者赫然是多時未見的蕭知言。

蕭知言裏念念叨叨,手中的劍卻并不含糊,直接朝著謝明翊而來。

謝明翊黑眸冷冽,攥著劍柄的手握得更了,上迸發出狠戾的殺氣。

“啊呀,這麽兇!”蕭知言一邊倉皇迎戰,一邊扭頭對衛鳴道:“衛將軍,快走吧,兄弟們已經等著了!”

衛鳴抱著衛姝瑤邁過門檻時,腳步一頓,回頭道:“蕭公子,記得把屋裏那位姑娘也帶上。”

蕭知言一人應對謝明翊已經十分吃力,顧不得廢話,只能在纏鬥之中連連應聲,“知道了,快走吧!我拖不住了!”

縱使上已經有傷,謝明翊仍是打得蕭知言毫無還手之力。

蕭知言一味糾纏躲閃,謝明翊不想與他浪費時間,騰躍而起正要往前去追衛鳴,卻聽得無數利箭又再次寺廟庭院裏來。

一時集的箭矢鋪天蓋地襲來,宛若急遽暴雨。

謝明翊且砍且退,膛的悶痛越發厲害,不得不全力以赴應對著箭雨。

等他再擡眼時,蕭知言已經不知何時逃出了禪空寺,消失在黑夜之中。

謝明翊踉蹌追到寺廟大門前,怔愣地著深山蜿蜒小路,手裏的劍刃滴著珠,浸進路邊的青草叢裏。

目之所及,一片黢黑,什麽也沒有。

連豆大的亮也沒了。

麻木的冷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天地萬都歸于了一片沉沉死寂,他周一切都完全停滯了。

有生以來,謝明翊第一次因心痛到暈眩。

在此之前,謝明翊從未真正想過衛姝瑤離開後會如何。

起初,他不在意是否離開,他有得是耐心狩獵。後來,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牢牢將拘在手心,哪怕前幾次意外離開,他也從不懷疑自己可以強勢奪回來。

但今夜,當衛鳴把那些好表象撕破,裏的鮮淋漓讓他到莫名地倉皇失措。

只要他還是大魏太子,那把被他親手遞過去的刀子就會狠狠刺向

他想,衛姝瑤沒有回答衛鳴最後的質問,心裏的答案卻已經昭然若揭。

這一次,他再也留不住了。

的牢籠破了。

可,卻有更大的牢籠困住了他。

謝明翊一手在心口的傷勢,試圖將腔裏翻滾不息的疼痛下去。他清晰到心中撕裂般的疼痛,痛得息都有些艱難。

他頭腦嗡的一聲,腔裏翻江倒海般的腥味直沖嚨。

心中的悔意和怒意前所未有地強烈。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試探對自己到底在意到何種程度。

可是,他是如此的憐憫。

謝明翊一地站在庭院中,眼神晦暗地盯著黢黑夜

他冷峻的臉一半陷在濃郁黑影裏,一半沉在昏暗的燭下。

夜深寒重,禪空寺寂靜異常,靜得讓人害怕。

烏雲垂下,沉甸甸在寺廟上空。

大顆的雨珠落下來,濺在地上骯髒的水裏,了他的

謝明翊忽然想起那一年,他牽著崔嬪的手,以為穿過千花谷那道小竹籬笆,就是重生的明。可是他走到小路盡頭,得到的只有漫天雨。

一切都變了,又好似什麽也沒變。

不知過了多久,雨聲漸小,萬籟俱寂。

一道急報聲打破了一潭死寂。

“屬下無能!請殿下責罰!”

謝明翊面無表地睨了來人一眼,口的灼痛令他的面容顯出幾分扭曲的猙獰。

周秦跪在地上,不敢擡頭看謝明翊。

“蕭家五郎使的調虎離山之計,做了個假局,甩了咱們的探子,等屬下發覺掉頭追來時,已經趕不上了。”

原來,謝明翊帶著衛姝瑤離開涪州來治病時,已做了妥善安排。他命周秦領人去偵察蕭家向,又讓梁錦先行一步回京城理曹文炳死後之事,以便幫陸淞穩定朝局。

只是,周秦雖然順著衛鳴這條線到了蕭知言南下的消息,可是在盯梢時卻棋差一著,不慎讓蕭知言溜走了。

待他發覺後急忙追過來,還是落後了一步。

“這……這是?”周秦跪在地上,察覺一膝蓋的髒污,這才發覺麻麻的斷箭鋪滿了整個庭院。

斷裂的箭簇有的浸泡在污裏,有的紮進殘骸裏,煞是目驚心。

周秦顧不得多問,想起有更要的事稟報。

“屬下還在路上接到梁錦飛鴿傳書,說是沈興良將軍連夜送了前線軍過來。”他手把小竹筒拿出來,小心翼翼遞給謝明翊。

謝明翊面無表地倒出紙條,染的指腹了紙條邊沿。

上面只有寥寥數字,他只看了一眼——

“天門關投寧,危!”

是沈興良潦草的字跡。

謝明翊口悶痛,一直強在心底的緒劇烈湧起來。他間一甜,繼而吐出一大口來,形晃了晃。

一道朦朧淺淡的月輝穿了雲層,映照在謝明翊面無表的臉上。

那雙清冷的漆眸比任何時候都要鷙,戾氣橫生。

他擡擡眼,著夜幕裏模糊不清的月角慢慢勾起一似有似無的笑意。

——他願為明月低頭,可再也無法忍沒有的日子。

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他。

長順安置好了賀祈年和淨妙師太,剛從屋裏出來,便見到自家主子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殿下——!”

數十日前。

頂著刺目的日,天門關知州魏謙站在城牆上,一手搭在眉骨上,眺目遠

他在等寧王的使者。

天門關本是河州最重要的城池。朝天闕崩裂後,加之四周地勢險峻,天門關和河州、肅州都斷了大路,整座城池等同于圍城。天門關百姓因禍得福,不必遭北狄鐵騎踐踏之苦。

只是,熬了大半年,天門關終于陷了彈盡糧絕的地步。

魏謙也曾去信朝廷,期朝廷派人解救天門關之困。可等到了沈興良率軍北上收複河州的消息,也沒等到有糧食兵馬來天門關。

由于朝天闕廢墟堵塞了行軍路徑,沈興良大部繞開了肅州,從雍州切河州,距離天門關甚遠。

魏謙正是一籌莫展,猶豫著是否要棄城時,卻等到了寧王謝鈞的招降書。

謝鈞想要占據天門關,魏謙毫不意外。暫且不提謝鈞如何謀算糧草一事,天門關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等候了大半日,等到寧王派來游說的人出現在城門下時,魏謙震驚得險些從城樓上摔下。

來者竟然是英國公衛濛,他的老將帥。

魏謙是土生土長的河州人,為戍守邊境抗擊北狄征戰沙場,伍後便投在衛濛麾下。此後,因屢立軍功,魏謙出任天門關知州,一守就是十幾年。

天門關只是沒了大路運輸糧草,并不是徹底斷了消息。魏謙對外界這大半年發生的事也略有耳聞。

謝鈞劫獄帶走衛濛及鄧衍一事,他也約知曉。但直至親眼見到老將帥,魏謙才頗覺荒謬。

“老將軍,您這是投靠寧王了?”見面後,魏謙臉很是難看。

衛濛滿不在乎道:“說什麽投靠不投靠,各取所需罷了。”

“您忘了,當年崀山一役……他……”魏謙想起當年往事,氣得大口抿酒,冷笑道:“長公主如此信任寧王,可他卻做下那等豬狗不如之事,若是先帝在天有靈,必定這小子不得好死。”

衛濛一怔,沉默良久,才放下酒盞,低聲道:“你以為,先帝當真不知道當年的幕嗎?”

魏謙不明所以,遲疑問:“此話怎講?”

衛濛沉著臉,肅然道:“先帝知道寧王無辜,才饒過了他,重罰了瑞王。否則,以瑞王眼高于頂的心氣,又怎會自戕?”

瑞王是先帝次子,亦是當年朝野立儲之聲最大的皇子。只是長公主去世後不多時,便聽得瑞王自戕。先帝連折兩子,一夜白頭,就此病倒駕鶴西去。

魏謙刨問底,與衛濛徹夜長談後,猶豫再三,終于答應了投誠寧王。

不出幾日,謝鈞親自率軍天門關,命部下在朝天闕廢墟附近清理出了一條路徑,竟是打通了天門關與外界的道路,將臨近城鎮的糧草運進來,解了天門關之困。

魏謙對百姓頗為護,在河州一帶也素有聲,深得人心。如今戰事忽起,北境各地荒田廢地四下逃難者無數,民不聊生,不人願意投奔來魏謙旗下。

拿下天門關,不止是贏得了戰略要塞,更是拿下了北境的人心。

遠在河州另一端的沈興良聽聞此事,怒不可遏,連夜去信肅州慎王,請他務必出兵奪下天門關。

慎王得信,也是一籌莫展。肅州分出大批兵力支援沈興良收複河州,朝廷遲遲又不增援,守住肅州當下安寧已是艱苦卓絕。

慎王無奈,只得又連夜去信太子謝明翊,讓雲舒親自上路送信,盼太子能解北境混上下困之況。

“務必要親自把信送到太子殿下手中。”慎王再三代,“當今聖上糊塗,指他不管用。”

雲舒略過皇帝的話題,長上馬,清麗面容肅然道:“必不負父王所托。”

“唉,你在別的事上也要爭點氣。”慎王嘆了聲氣,“太子殿下心懷抱負,不想兒有可原。此次你與他再見面,多長點心。”

雲舒想起辭別謝明翊的前一夜,他談及衛姝瑤時出的一剎那的溫和神,心裏咯噔了下。

誰要爭這口氣?倒不如想想法子怎麽早日結束北境的世。

忍下腹誹,低下眉眼,道:“靜兒謹記在心。”

語畢,雲舒懶得和慎王再多言,揚鞭疾馳,直朝京城而去。

曲州走水路前往河州,先海航行八日,再從黃河逆流而上,行六七日,路途至需要十五日。

蕭知言將衛鳴兄妹二人安置在船艙二層末尾的一間屋子裏。

衛姝瑤昏迷了整整一日,蕭知言路上隨便抓了個大夫診治了一番。大夫說只是心悸驚,只要好好休息并無大礙,衛鳴和蕭知言這才放下心來。

可衛姝瑤一直不醒,衛鳴也日夜難安,連帶著整艘船的氛圍都沉悶得很。

蕭知言只知道那日事的大概,并不清楚個中細節,但也不便多加打聽,只得胡扯著話題開解衛鳴。

衛鳴已經恢複了平靜,只是心深仍是難得很。

夜後,蕭知言如常來給衛鳴送飯。

“你別再了。”蕭知言看著躺在榻上的衛姝瑤,嘆氣道:“也不知手上會不會留疤痕,瑤妹最怕疼的。”

衛鳴一語不發,細心地給衛姝瑤手心的傷又換了次藥。

“瑤妹打小說得最多的就是你這個阿哥,每次你出征歸來,都歡喜得不行,你們好不容易見面,何必上來就強訓斥呢……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哪裏懂那些大道理。”

見衛鳴始終沉默不語,蕭知言又道:“實在不行,你看哪個郎君順眼,你讓多接若也中意,這不就皆大歡喜了?”

衛鳴終于瞥了他一眼,眸冷淡道:“別打我小妹的主意,你不行,你那位主子更不必提。”

蕭知言訕訕笑了一下,拿過自己的披風,蓋在衛姝瑤上,道:“寧王殿下確實有意與衛家結親,可老將軍不松口……”

蕭知言看對面高大的男人面一沉,連忙改口:“那自然,也得看瑤妹願意。”

衛鳴著榻上安睡的衛姝瑤,心疼不已,頗為自責愧疚。

蕭知言站起來,輕輕拍了拍衛鳴的背,道:“不管怎樣,等到了天門關再說吧。老將軍況好轉了,你放心吧,聽說已經醒了。”

蕭知言推開房門出去,只留衛鳴兄妹二人在房裏。

衛鳴一直守在榻前,不敢合眼。

等到了後半夜,衛姝瑤終于悠悠醒轉,頭疼裂地勉強睜開眼,就看見衛鳴坐在榻邊。

“阿哥……”遲疑地小聲喚道。

衛鳴手握住的手,聲道:“還好你醒了,不然哥真不知道怎麽和父親母親代。”

“阿哥……你,不生氣了?”

衛姝瑤抿著,紅腫的眼睛著他,一雙可憐兮兮的眸子人越發心疼。

衛鳴忍著難過,輕聲安,“你放心,我只是帶你去接父親,等一家人團聚,我們就找個地方居,再不摻合那些紛爭。”

“阿哥,聽你的安排。”衛姝瑤輕輕點頭。

衛鳴手,又的腦袋,嘆了口氣,道:“哥想清楚了,只要你好好活著,一家人平安比什麽都重要。”

衛姝瑤用力點頭,剛想說話,被江上寒意刺激得又咳了幾聲。

衛鳴連忙起把窗戶關牢,給衛姝瑤倒了杯溫水,喂喝下。

“你多休息會兒,還要十來日才能到河州。”

衛姝瑤抿著點頭,慢慢進被窩裏,側過去。

聽著衛鳴的腳步聲遠去,而後是門被關上的咯吱聲。

靜謐,靜如數九寒天的雪夜。

衛姝瑤側躺著,咬著,任憑眼角的淚水無聲落。

白皙的手指已經被衛鳴細心拭幹淨,可手心的疼痛一陣一陣,疼得小臉苦的。

慢慢收攏了手指,卻覺得掌心那種黏膩的味仍舊揮之不去。

莫名想起,謝明翊就是從那樣的海裏掙出來,一步一步走到了面前。

曾幾何時,他怕聞到他上的味,一直小心遮掩,洗淨雙手才來擁抱

骨子裏極其嫌惡

那夜親眼看到謝明翊站在寺廟的池裏,第一反應也是想逃離,僵著邁不開步子。

可現在,卻生出後悔來——

早知道,該上前先抱抱他的。

衛姝瑤用力地收攏了手指,手掌鑽心地疼,疼得眼淚止不住地掉。

慢慢轉過子,著深夜的皎潔月從窗口落在地上,如一片殘雪鋪展開來。

“我該怎麽做,我該怎麽辦啊……”的聲音很低,也帶著幾分涼意。

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忘卻皇帝的種種劣行,更沒有辦法讓謝明翊離那個太子的份。

只要他還是大魏太子,他們的天塹無法抹平。

是那樣地想他,但絕不會為他放棄原則。

做不到。

除非他不是太子,不再是皇帝的兒子,或許一切尚有轉圜。

腰間硌得難,衛姝瑤到了的匕首,將它翻出來,愣愣看著刀柄上的花紋。

輕輕拔出短刀,月灑在刃上,泛著凜冽寒

“告訴我,我只能這樣做了,是嗎?”衛姝瑤聲音幽幽,好像稍微用力,都會扯得心口疼痛。

那個他自願套上的枷鎖,要親手打破。

衛姝瑤將匕首回刀鞘,手背使勁兒去了所有眼淚。

要做一件大事,而這個時機正好恰當。

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許稚,或許可笑,猶如飛蛾撲火希渺茫。

但,總要去試一試,不是嗎?

衛姝瑤咬了咬牙,心裏下了決心,澈的眸子裏鋒芒微,再無先前的迷茫。

眼前又浮現出那日兩個人上山祈願的形。

彼時,謝明翊良久,清冷黑眸裏是如此堅定,告訴:“會有的。”

“盛世安寧,山河無恙,你想要的,我幫你。”喃喃自語。

你所念,亦是我所想。

謝一:弄丟了老婆,這下徹底瘋啦

小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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