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思妳 “把還給我。”
京大開學典禮, 謝叛沒去。包括校長在的學校管理層給他打了許多個電話，他全沒接。
第二天第三天，依舊如此。
謝宏振從外地忙完回京, 聽到的就是這樣的消息。他帶上黃芮去長安街的公寓找人, 謝叛站落地窗前正打電話，毫無疑問聽見對方所說的依舊是那一句：“謝, 真的不好意思, 蘇依蠻的行蹤目前我們還沒有查到。”
“是查不到還是不能說？”謝叛斜回頭看了一眼出現在客廳裏的兩人, “你直接告訴我，消息是不是封鎖了？”
對面的人結結，半天了也說不出什麽有意義的。
謝叛掛電話。
“你查也查了，該收收心去學校了吧。”謝宏振剛調研回來，上服沒換，還穿著一件灰的行政夾克，沉穩威嚴, “你如果再不去的話，就一輩子都別出這個門了。”
謝叛走到父親面前, 渾淩厲氣勢不輸這位鼎鼎大名的謝部長：“告訴我蘇依蠻在哪兒。”
“你都查不到, 我又怎麽會知道？”
“你比誰都清楚我查不到的原因。”
謝宏振肅然不語。他雖然忙, 這三天裏馬不停蹄跑了好幾個地方, 但讓離境口岸的人閉口不語，不過也就是讓書去打聲招呼的事兒。
所以即使謝叛用了一切能用的關系網，也還是找不到有關于蘇依蠻的任何一點兒消息。那孩就好像是從這個地球上憑空消失了一樣，下落不明。
謝叛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到無力, 以往雖然謝宏振也會幹擾他的人生選擇，但那些跟蘇依蠻比起來，全都變了無足輕重的小事。
“你們想讓我去京大, 我可以去，”他覺得妥協也不是不行，只要蘇依蠻能回來，“你跟黃教授想讓我念政法系我就念，想讓我過什t麽樣的人生我就過，想讓我接誰的班我就接，我全聽你們的，只要你們把還給我。”
謝宏振滿懷失。他費盡心力用最好的資源教育自己這個兒子，結果卻培養出了一個腦。
深吸口氣把怒意下去：“你是走火魔了嗎？知不知道你現在變了什麽樣子？”
“我他媽什麽都不管！”謝叛眼尾赤紅一片，“你到底把弄哪兒去了，把還給我！”
“是你把弄丟的！”謝宏振再也維持不住慣有的面，語氣陡然鋒利起來，“是個很有韌的孩，不管發生什麽都沒想過跟你分手，直到聽見你跟穎西說的那句話。”
謝叛靜謐下來，一雙眼睛紅得似要滴出。
父子倆還是第一次吵這樣，黃芮趕來勸：“行了，謝叛，你爸爸那麽忙，從外地一回來還要來理你的事，你該多諒諒他。至于蘇依蠻，你跟不就是談了個而已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謝叛腦海中仍是不停回著謝宏振剛才的那句話，整個人像被去了魂魄，只剩了一副空殼。
黃芮嘆口氣，用隨意的語氣給謝叛這段下了定義：“年無知，有幾場荒唐韻事很正常。過去了就算了，別再想了。你應該振作起來，變回以前那個從來不讓我們心的謝叛。”
-
蘇依蠻跟隨父母出國後不久，家裏公司到的一切困難全都迎刃而解，很快就重新步上正軌。
蘇旭鴻還以為是他足夠機智才解決了危機，卻不知危機的産生與消解全都是別人一句話的事兒。
蘇依蠻對這些心知肚明，但誰都沒說。
就讀瀚弗大學的各項手續辦理得很順利，正式為了那裏的一員。開學後生活變得充實起來，每天拿著書往返于各個教學樓和圖書館。
學校很大，但也還是見了以前的同學，才記起來賀晨也報了這所學校。
賀晨對放棄京大到意外，但沒有多問，關于謝叛的事也沒提。他朋友還算廣泛，前幾天收到點兒風聲，說謝家那位公子跟朋友分手，事鬧得嚴重的，還有人傳謝叛進醫院了。
聽到這裏賀晨一驚：“病了？”
“不清楚，”朋友拿起杯子喝了口冰水，“就聽說進急診了，現在還沒有出院呢。”
賀晨擡頭去看從洗手間方向走過來的蘇依蠻，提醒還在說個不停的鮑榮竣：“謝叛的事你別跟依蠻提。”
鮑榮竣心領神會：“懂。”
拍拍好朋友肩膀：“兄弟，加油追啊。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近水樓臺先得月。”
蘇依蠻落座，賀晨往杯子裏倒果：“這家餐廳的味道還合你口味嗎？你要是不喜歡吃的話，下次我帶你去別的店。”
從兩個人在瀚弗重逢，賀晨就經常請吃飯。蘇依蠻已經覺得很過意不去了，往裏塞了一口并不喜歡吃的西餐，咽下去：“好的。”
“喜歡吃就好。”賀晨看著，他喜歡看，能覺到平靜和滿足。事實上還在尚安時，每次在食堂見，他就經常幻想能跟面對面坐一起吃飯。
可那時候跟在一起的人往往都是謝叛。
但沒關系，謝叛已經出局了。
-
京市，301醫院。
謝丹瑜推開病房門。謝叛在病床上睡著，面慘白，上沒什麽。
從來沒見過他這麽憔悴的樣子。
謝丹瑜在床邊守了會兒，坐了五分鐘，聽見謝叛在睡夢中了四十六次“蘇依蠻”。
每聽一次，當姑姑的心裏就更難一分，輕輕給他把被角掖了掖，說：“有什麽用呢，你再怎麽想，也不會回來了。”
謝叛了第四十七次“蘇依蠻”。謝丹瑜紅了眼眶。
等謝叛醒來，謝丹瑜讓人送餐。謝叛沒顧上吃，穿一病號服靠在床頭，拿手機打了幾個電話，電話容全都是有關于那個人。
“一直查下去。”
“有消息立刻告訴我。”
謝丹瑜聽得嘆氣搖頭，等通話結束，說：“你還沒放棄啊？消息是你爸讓封鎖的，你覺得還有誰敢頂著風頭給你通風報信嗎？”
“在國。”謝叛目沉涼下了結論。
謝丹瑜只慌了短短一秒鐘的時間：“為什麽這麽說？”
“蘇旭鴻跟他父母是在國混不下去才走的，輕易不會回來。這幾年風聲小了，蘇旭鴻的父親去世，母親的手不了那麽長，還要依靠著他才能生活，他才終于有機會回來見他老婆還有他兩個孩子。他在國已經沒有任何基了，一定會把家人全都帶到國跟他生活。”
“你查得很清楚。”謝丹瑜倒了杯茶，小抿一口放回去，“你看，就連蘇家這種上不了臺面的小人都看不起普通出的兒媳，當初想方設法地迫蘇旭鴻跟茹珍分手，就算茹珍生了一兒一兩個孩子，他們也還是不肯讓進門。見是個貶義詞，可你必須承認它是客觀存在的。”
擡起頭看謝叛：“更何況是我們家這種況。在跟蘇依蠻在一起的第一天開始，你就知道不過就是你閑暇時候的一個玩而已，等你不需要的時候，就該把丟開了。”
謝叛眉心聚攏，眼底滾著極力制的怒意：“我從來都沒把當一個玩，”結艱地往下滾，他從來都沒說過，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說：“我跟在一起只是因為我喜歡。”
謝丹瑜震驚于能從謝叛裏聽到“喜歡”兩個字，他多狂啊，多傲啊，骨子裏又總藏著一薄涼勁兒，看什麽都覺無趣，就沒有真正能讓他興趣的人與。真要形容他，桀驁不羈是他的代名詞，玩世不恭是他洗不掉的標簽。
“可有什麽用呢？你又不能娶。”
謝丹瑜給出一句結論，轉而說：“在不在國都只是你的猜測而已，退一步說，就算你真的找到了，你覺得還會跟你重修于好嗎？是被你傷了心才走的，這個孩很有個，知道你在玩這個事實以後沒跟你鬧過，沒跟你哭過，連一句責怪的話都沒跟你說，而是直接幹幹淨淨地消失了。”
謝丹瑜說起來都覺得稀奇，嘖嘖兩聲：“如果哭個不停地跟你大吵大鬧，或者是質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對，那你們倆就還有餘地。可這些事全都沒做。最怕就是不聲不響地離開，那代表著一個人是真的死心了。”
謝叛胃又痛起來，像有人拿了刀一片一片地在切，額上滲的冷汗微微將額發浸，他臉上全無。
“行了，不說了，你好好養病。”
謝丹瑜是真擔心這個侄子，這段時間以來他生的病簡直比十九年來生過的病加起來都多。
“我給你帶了山藥粥，你來喝點兒。”
“不用。”謝叛面如常地趕客，“你先走吧，我還有事。”
“你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
“不。”
“你要一直這麽下去嗎？”
謝丹瑜終于說了出來：“已經夠了，真的。你已經為了喝酒喝到胃出，差點兒都死在家裏了！你到底還想怎麽樣？”
謝叛什麽都沒有說，但謝丹瑜已經明白，無力地嘆口氣：“你怎麽就是不肯認清現實呢？只要你一天在你爸給你規劃好的這條路上走，你就不可能把娶進門。”
一陣長久的沉默。
窗外該死得燦爛，照出謝叛眼底的孤冷死寂。慢慢地霾消散，他終于在徹底的失去中看清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他擡起頭，下頜線條依舊堅毅朗，薄薄眼皮掀起，黑夜般的眸子裏已滿是誓死不回頭的篤定。
一句話擲地有聲。
“什麽破路，老子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