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思妳 當你見不得的人嗎
一直到回國前, 蘇依蠻都沒有再見過謝叛。想想也對,他旗下管理著那麽大的一個企業,日理萬機的人是分不出太多時間跟周旋的。
或許他去國是真的有生意要談, 跟見面只是順道而已。
所以就算是在他的地盤上, 應該也可以心無旁騖地投于工作裏去。
回國時間是五月三十一號,跟柳瑾還有公司裏一個萊特的國人按計劃登上了從紐約前往京市的飛機。
距離京市越近, 蘇依蠻的一顆心跳得越快, 不知道是因為近鄉怯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志得集團的人給他們定的是頭等艙, 裏面的設施配備豪華,舒適度極高,但蘇依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睜著眼睛看眩窗外黑漆漆的夜。
落地是晚上,京市時間6月1號淩晨一點。蘇依蠻推著兩個行李箱從貴賓通道出來,跟兩個同事商量要不要先在附近找家酒店住一晚,等到了天明再聯系志得的人。
柳瑾本來想說行, 可等看見前面的人,激地拍了拍蘇依蠻的胳膊:“臥槽, 你看那是誰!”
蘇依蠻擡頭看。
燈火通明的深夜機場, 謝叛長玉立等在接機口。明明是隨意率不喜歡儀式的一個人, 如今手裏卻破天荒地拿了束花。
看見, 謝叛走過來,無比溫地說:“歡迎回國。”
他把手裏的花遞給,“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花,我就隨便買了。”
一大捧豔滴的紅玫瑰送到蘇依蠻面前, 突然有些恍惚,眼前浮現起五年前的七夕人節,謝叛帶走在路上, 往左看往右看,總能看到有生歡喜地抱著男朋友送給們的花,只有一個人的手裏空空如也。
“你不收我會很沒面子。”
謝叛見怔怔的沒反應,輕輕嘆了口氣,拉起一只手,把花送了出去:“當是給你接風的,行嗎?”
謝叛後的兩名助理也拿了花,全都是混合花束,沒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分別給了柳瑾和萊特。
蘇依蠻抱著花,見自己的兩個夥伴也都有,一定程度上減弱了謝叛送花的曖昧,就沒拒絕。
外面等著兩輛車,一輛是普通奔馳商務車,另一輛是謝叛開過來的勞斯勞斯幻影。助理帶著柳瑾和萊特去前面,蘇依蠻被謝叛攔在了後面。
盡管有多不願意,也還是被謝叛半強迫著塞進了勞斯萊斯幻影的副駕駛裏。
車子駛離機場,只有兩個人的車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拿著手機隨便翻了翻。
柳瑾在微信上瘋狂敲:
【志得集團的總裁親自來接機,說出去都沒人信。】
【他追你還真追兇的,我就沒見過能把姿態放這麽低的大佬!】
【像這種人的求,一般是沒人能抵抗得了了。要我說你就從了得了,先撈一筆是一筆。】
蘇依蠻一條條看完,回複:【我跟他沒可能】
深夜的京市高速路,偶爾有一兩輛車駛過,遠方墜著一殘月,看不見星星。
“坐這麽久飛機累不累?”謝叛出聲,“要是困你可以先睡會兒,到住的地方還得兩個多小時。t”
“不困。”摁滅手機,扭頭看了看放後座的玫瑰,想到他以往的作風,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半是揶揄地說:“謝總,您今天怎麽還特地送花啊?”
謝叛:“你可以當是兒節禮。”
“……”蘇依蠻氣壞了,作勢左左右右前前後後找一遍,“誰是兒?”
“你。”謝叛含笑看一眼,空出一只手呼嚕了把的頭發,力度很溫,“我的小阿蠻。”
他可真是認不清狀況,都分手了還能跟人搞曖昧。蘇依蠻來氣了,想也不想反駁他:“那照謝總的意思,你以前是睡了個未年嗎?”
“……”
“……”
說完後蘇依蠻就後悔了,咬著把頭扭向窗外,臉上熱到不行。
過了會兒,聽見謝叛慢悠悠地說:“那倒不至于。”
“……”
“你雖然看著小,但我那時候是特地等你年了,”他說,“才下手的。”
“……”
兩小時後,車子停在離項目部不遠的一所高級私人公寓。助理分別安排好了柳瑾和萊特,蘇依蠻被謝叛帶到頂層。
整個頂層只有一套房,大概三百來平,裝修品味不俗。客廳有一整面的落地窗,站在窗前能俯瞰京郊這一片的夜景。
不像是個臨時落腳的宿舍,倒像是售價昂貴的高端商品房。
這肯定又是謝叛的安排,蘇依蠻略顯無措地站在偌大一個客廳裏,剛準備質問他,他已經放好了花,又把行李箱推到一邊,幹脆利落地轉準備走人:“很晚了,你先睡吧。”
“謝叛,”蘇依蠻住他,“這房子我住不了。”
謝叛回:“嫌破?”
蘇依蠻淡諷:“謝總開什麽玩笑,要是這都能破,那世上就沒有豪宅了。”
謝叛狂傲地笑了聲:“是我以前不夠疼你嗎,你眼皮子怎麽變得這麽淺,就這麽個破地兒都能看是豪宅?”
“謝總您財大氣,一般人比不了。”蘇依蠻愈發得怪氣,“我跟柳瑾和萊特都是一個公司的,難道他們也住這種‘宿舍’嗎?”
“是不如這套,但也差不到哪兒去。”
蘇依蠻才發現他竟是個這麽周到的人,想得還全面,擔心同事會因為被區別對待而對不滿,所以給他們的規格也不低。
“你先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謝叛又要走,蘇依蠻沒讓。
“謝總。”固執地用這個稱呼分割開兩人的關系,“你以後不要再做這些事了。”
回國只想好好工作,所以必須要跟他好好聊聊,不然照這樣發展下去,事只會越來越嚴重:“您真的不用在我上浪費時間。不管你做什麽,我們兩個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謝叛的眸暗下去一層。
蘇依蠻深呼吸口氣,聲音很低:“你不應該對我區別對待,像今天都這麽晚了,你一個集團總裁親自去接機實在是不合適。”
“我是要接你。”他說。
“名義上說我現在是你外聘的一個員工而已,你平時怎麽對你員工的,就應該怎麽對我。”
“你說的對,可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你不是我的員工,而是,”他看著,眸幽寂深邃,“我喜歡的人。”
蘇依蠻把手握,臉上淺淺一層紅暈,眼睫往下垂。
無瑕判斷謝叛話裏的真假,不想信也不敢信。
忍著鼻腔的酸,狠著心說:“我不需要你的喜歡。之前我已經說過了,我早就不你了。”
燈明亮,客廳的吊燈璀璨,卻在謝叛臉上落了一層沉黯的灰。
他的結艱滾,半晌,自嘲般笑了聲:“跟我分手是因為這個原因?”
“是。”埋著頭,不肯看他。
“不是因為我是個混蛋?”謝叛的自嘲之更盛,還有一深深的自厭,“阿蠻,那天晚上你在包廂外聽見我說會娶別人,你不進去大鬧一場就算了,為什麽連一句質問都沒有,而是直接走了。”
蘇依蠻一直都盡量避免回憶起那天晚上的事,驟然聽到他親口說起,發現原來瘡疤一直都在,從來都沒有愈合過。
沒去問,是因為知道沒有用。
再怎麽鬧都改變不了謝叛心裏從來都沒有的這個事實。
把真正想說的話咽下去,用另一種尖厲的刺把自己包裹起來:“因為我也沒有多喜歡你,所以我不在乎你為什麽會跟別人說那句話。剛好那段時間我爸想帶我們一家去國生活,他有門路能幫我申請瀚弗大學,而你肯定是要讀京大的,所以我們正好趁這個機會分手,有什麽不好嗎?”
“我是為了你才選的京大。”他終于說,“如果不是想跟你讀同一所大學,我會去瀚弗。”
他一直想去的都是瀚弗,除了瀚弗外沒有第二個選擇。一方面是他的選項裏從來都只有最好的那個,另一方面是他能暫時逃離讓人不過氣的家族,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
可後來認識了蘇依蠻,他把自己的執拗全扔了。
所有一切都他媽狗屁,只有蘇依蠻是重要的。他可以什麽都不管,只要能跟讀同一所大學,每天都能看見就好。
不然這索然無味的日子,他還真是過不下去。
他的話實在過于離譜,蘇依蠻短暫地怔愣過後恢複了正常:“你會選京大是因為你的家庭特殊,如果去國外留學會不利于你以後的發展。”
“那條路我沒走。你一口一個‘謝總’地我,難道看不出來我現在是個商人?”
“你不是普通商人,雖然我不知道這裏面的水有多深,也能看出來你掌握的資源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如果真是這樣,我會選擇繼承信安集團,而不是白手起家。”
謝叛的話確實都對,蘇依蠻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只能說:“你沒必要告訴我這些。不管是過去還是以後,你走哪條路,你怎麽平步青雲飛黃騰達,這些都是你自己的人生,跟我沒有關系。”
謝叛的胃一點點燒灼起來,剛開始還能忍,慢慢地痛意加深,搞得他連呼吸都疼。
他不自覺往下佝僂了一點背,鼻翼以及額頭慢慢地滲出了汗,需要很用力才能說:“我承認我過去很混蛋,對我做的那些事我不辯解。可有一件事你必須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是因為我喜歡你,而不是因為我跟別人打了賭。”
蘇依蠻的眼睛劇烈一,腦子轉得很慢,難以消化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麽。
謝叛忍著巨大的痛苦,告訴,“阿蠻,我是真的喜歡你。”
“所以你一邊喜歡我,一邊想著娶別人是嗎?”
忍住了,沒掉眼淚,反倒還笑了聲:“按你的說法,你跟丁穎西結婚以後要拿我怎麽辦?讓我當你見不得的人嗎?”
對于年時一時口快犯過的錯誤,謝叛無可辯駁,也不想辯,他極其坦誠地說:“我從來都沒有真的想娶,我也不應該說那句話,一切都是我的錯。”
道歉對一些人來說很容易,對居高位者來說很難。
偏偏謝叛輕易就能對說出口:“是我對不起你。”
他的臉愈發慘白,額發被汗浸,發梢結綹往下垂,快要遮蓋住眼睛。
骨的疼痛讓他再也無法支撐自己,腰背佝僂得越來越低,呼吸極其緩慢又艱難。
他先是一條跪在了地上,蘇依蠻終于察覺到不對勁兒,立刻去扶:“你怎麽了?”
他另一條也跪了下去,面對著的方向,頭地往下低,簡直像在給下跪一樣。蘇依蠻拉不他,只能也跟著跪下來,使力想扶他:“謝叛,你……”
剩下的話戛然而止,謝叛的手攬住的腰,把往懷裏抱。他抱得很,寬闊強壯的軀把瘦弱的孩完完全全圈在懷裏,似要把烙印進自己的骨骼。
謝叛上前傾,背彎著,下擱在頸窩裏,像一只傷的狗狗那般乞求:“阿蠻,你怎麽懲罰我都行,就是別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