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璟言凌晨回到蔣家。
晚上在華盛,幾名高層因為他令行止而不滿,吵了幾句。
明面上有刺兒頭,背地里有人拉幫結派搞小作。
這灘水渾得不得了。
保姆迎上來,“您又這麼晚啊!”
蔣璟言摘掉眼鏡,“煮一壺茶,送到書房。”
保姆心領神會。
這是回到家也不能休息的意思。
蔣家一老一小,公事上從來不含糊。
廢寢忘食是常態。
客廳燈火通明。
蔣璟言步伐一頓,繞過屏風,“您還沒睡。”
蔣夫人撂下手中的雜志,怪氣,“我睡得著嗎?”
“失眠?給您煮一碗安神茶。”
他明顯是犯渾,蔣夫人干脆挑明,“你和柏青打架了?”
蔣璟言鼻梁。
他平時不多戴眼鏡,偶爾看文件時需要。
戴一會兒,乏一天。
“小輩們推搡兩下,不過是打鬧,您也至于睡不著?”
“是普通打鬧嗎。”
蔣璟言瞇起眼,“我還有工作要理,您有什麼話,直接問。”
蔣夫人注視著他,語氣鄭重,“為了人?”
“是。”
蔣夫人沒想到他會承認得這麼痛快,一時難以接下文。
蔣璟言叩擊扶手,從容不迫,“還問嗎。”
沉,“你父親明天回家,肯定要問起外面那個。”
“父親給的期限早都過了,他沒追問,您倒是不相信我的辦事效率。”
“別跟我打馬虎眼兒!”蔣夫人沉下聲,“下聘,訂婚,等市里的流峰會落幕,老老實實和斯然結婚,給我生個孫子。”
“非要孫子,孫不行嗎。”
蔣夫人語氣緩和了些,“我和你父親商量過了,最好兩個孩子,蔣家不是迂腐家庭,男孩孩都要。你從現在開始,調整作息,備孕。”
蔣璟言任說完,沒吭聲。
“行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忙去吧。”
他起,走了兩步后側,“您那個公益項目,誰在辦?”
“還是衛主任衛良。”
“這次的參與人員名單您發我一份,要部完整版。”
蔣夫人笑出聲,“怎麼,蔣先生要查到我上了?”
蔣璟言挑眉,沒搭腔。
待他上樓,蔣夫人邊的笑意收得干干凈凈,翻出手機上保鏢發來的照片,放大。
驗孕棒…
心涼了半截。
陳清和蔣璟言有關系,是事實了。
陶斯然來蔣家哭訴,好不容易勸回去。
人在這種事上不能自陣腳,更不能鬧大。
得神不知鬼不覺置了。
與此同時,蔣璟言在二樓拐角注視著。
走廊燈柱下,映得他一雙眼清亮,卻沒有任何溫度。
……
次日清晨,蔣璟言在書房接會議。
保姆叩門詢問,“衛主任來送資料,夫人問您現在要見嗎?”
“讓他十五分鐘后在大門口等我。”
蔣夫人年輕的時候是戰地記者,婚后辭職投于慈善事業。
衛良是救濟的第一個學生。
踏實,勤懇,窮苦家庭出。
這麼多次公益項目,由他為蔣夫人把關,沒出過任何紕。
蔣仲易是出了名的清廉自律,因此蔣夫人雖有能力,但從不在自己手里設立慈善基金會,防止有人假借做公益的幌子,用五花八門的招數送禮行賄。
蔣夫人信任衛良,他自己也爭氣。
平時參與的活,從開始瞞到結束,圈里人想結,使出渾解數,也只能通過方報道得到消息。
華盛的這場會議換湯不換藥,基本容還是針對蔣璟言‘上任三把火’燒得太不留面。
他在部隊那一套,對于這些頭腦的商人來說,可謂是‘上重刑’。
十五分鐘后,蔣璟言下樓。
衛良在他車旁接聽電話,見著他,收了手機欠,“蔣先生。”
“資料帶來了嗎。”
衛良呈上一厚沓文件夾,“夫人習慣親自過目,我都分好了,一份元老級,一份新人,這是他們三年間的履歷。”
蔣璟言點頭,“辛苦。”
“應該的。”
“衛主任這是有應酬?”
衛良抻擺,謙遜笑,“夫人第一次公開發起項目,陶家夫人也參加,慕名而來的合作方很多,因此環節要比之前更嚴謹,流程手續我親自審,算是為兩位夫人保駕護航嘛!”
蔣璟言凝視著他。
兩三秒,轉坐進車里,“早聽說衛主任敏銳,這次又親力親為,項目順利推進,是你的功勞。”
衛良頓了頓,頷首,“蔣先生謬贊。”
蔣璟言升起車窗,司機駛離。
不愧是蔣夫人看重的人,衛良那番話,乍一聽,是普通的表忠心。
可他有意提起陶家,大約是察覺到問題,不過以他目前的地位,無法阻止罷了。
又顧忌蔣家和陶家聯姻,訂婚在即,他在試探蔣璟言的態度。
弦外之音拿得有分寸、不冒犯。
也給自己留了進退的余地。
是個人才。
連卓側匯報,“跟蹤陳小姐的車輛信息,是嚴董書。”
男人枕著座椅闔目養神,沒吭聲。
他躊躇,繼續匯報,“昨晚…夫人的保鏢沒回來,要查行蹤嗎?”
“你覺得不尋常?”
“我也是猜測,畢竟昨天您和嚴先生起了沖突,夫人沒發作。”
蔣璟言眼皮半睜,“不是非要跟著嚴柏青嗎。”
連卓一愣,回坐好。
須臾,后排車窗降下,沉沉的腔調混著風聲,“你看著辦。”
“明白。”
抵達華盛,連卓沒跟進去。
昨天在酒店外,那個局面顯然是談崩了。
但該管的,蔣先生還是得管。
中午,連卓等的消息還未傳來,陳清先聯系到他。
“昨晚蔣家有人找到學校了。”
他一咯噔,“您確定嗎?”
“嗯,說要帶我去公館,我沒同意。”
陳清一個上午心緒不寧,還是決定跟連卓通個氣兒。
立在琴房的窗前,聲輕,語調也輕,“蔣家萬一知道了,會為難蔣先生嗎?陶家如果一氣之下檢舉他,我作證,有用嗎?他這些年給我的錢,我分文沒,給羅太太打理了,如果有需要,我去求幫忙,或者,我能為蔣先生做什麼?”
連卓緩緩停下,一時無言。
蔣家一旦出面,一個孤兒,只能任人安排。
他以為陳清打來,是出于害怕、無助。
沒想到,是擔心影響到蔣璟言。
更沒想到,準備做偽證。
連卓沒時間解釋,陳清不了解權貴場上的規則套路,想法太單純。
簡短安過后,他悄悄跟到了蔣夫人保鏢的出行路線。
茶樓三層,連卓在隔壁包廂。
服務員來上茶點,附耳,“那位夫人問,‘驗孕棒確定是買的嗎’,其余的,我沒機會聽到。”
他太瞬間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