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前方拖出兩道濃黑的影子,深邃得似是鐫刻于地面。
兩個男人莫名顯針鋒。
嚴柏青負手,似是而非回答,“你在洲南有人脈,我在洲南同樣,你如何曉得,我便是如何曉得。”
“為一句‘不忍心’,師哥下了好大的功夫。”蔣璟言遞了支煙,“不過很可惜,穆老大了。”
嚴柏青來回捻著煙,“什麼意思。”
“娛樂城查獲的非法藥品與穆老大無關,警方找不到來源,穆老大用關系網,查到了販賣團伙,師哥想搞垮他,反而給他提供了立功的機會。”
“我只是舉報娛樂城有非法易,借此打斷他對清兒的不軌之心。璟言,你是懷疑我故意安排?”
蔣璟言叼著煙,笑了一聲,“不會。”
嚴柏青抻了抻袖,“既然沒誤會,清兒也安然無恙,我先走了。”
他離開。
陳清和羅太太一同上了商務車,唐蕭明在駕駛位接打電話。
掛斷后,語調沉重,“璟言,你父親回來了。”
蔣璟言嗯一聲。
陳清著他的側臉,肅穆,又冷靜。
仿佛對即將到來的暴風雨毫不在乎。
唐蕭明咂舌,“我就搞不懂了,嚴柏青想搞穆老大,你手做什麼。”
“穆老大平日里是不干凈,但昨晚我讓人盯著,他沒那些。何況,我前腳剛從他手里把人帶走,接著包廂被扔了藥包誣陷,難免會怪罪在蔣家頭上,干脆我給他支個招,也算還了這份人,日后再出事,是他的造化,與旁人無關。”
“你是怕他怪罪蔣家,還是怕他怪罪陳清?”
蔣璟言睨他,沒吭聲。
陳清心緒不寧,言又止,一路沉默到市中心公寓。
羅太太陪上樓。
蔣璟言五分鐘后返回,倚著門框,“收拾什麼呢。”
陳清脊背一僵,沒回頭,“主臥給羅太太住,我今晚睡次臥。”
“我呢。”
“你不回蔣家嗎?”
“回。”蔣璟言語氣玩味,“不打算一起找我母親興師問罪?”
陳清俯鋪床,“蔣夫人也沒料到穆老大會這樣,是我求給我個去,讓你能更快理那些流言蜚語,如果我不走,別人會利用我的存在,不停給你潑臟水。穆老爺子和蔣夫人是忘年,肯安排我去穆家,是希我安枕無憂。”
“既然希你安枕無憂,為何穆老爺子沒有正式跟穆老大介紹,任由一個琵琶隨意照顧你。”
陳清一愣。
男人不疾不徐靠近,“因為我母親跟穆家沒有代,不重視你的境,穆老爺子同樣。”
眼眶酸脹,了鼻梁,“無所謂,蔣夫人怪我是有可原。”
“你選擇信任我母親,甚至信任嚴柏青。”蔣璟言眸沉了沉,“偏沒有選擇信任我,會護你安枕無憂。”
陳清撂下枕頭,大串的淚涌出,聲音因抑變得嘶啞,“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靛青的線過窗,映得五朦朦朧朧。
上有兩齒痕,依稀冒了珠,是強忍時咬破的。
蔣璟言上臉頰,指腹輕抹,口憋悶得厲害,“別哭了。”
陳清埋在他肩窩,委屈到極點。
哭夠了,蹭干凈淚,向他后,“你藏什麼呢。”
蔣璟言頓了頓,手。
是那把斷了琴頭的二胡。
“你修好了?”陳清奪過來,抱懷里,一遍一遍檢查。
視若珍寶。
蔣璟言不著痕跡笑,“試一試,和從前一樣嗎。”
那朵白玉蘭復原不了,他一大早找遍了整個洲南,找到一位老師傅,將白玉蘭修補單苞扶桑。
還算俏皮。
陳清破涕為笑,小心翼翼擱進琴盒。
“羅太太今晚留在這兒,你跟我回蔣家。”
此話一出,喪著臉,“必須去嗎。”
蔣璟言笑出聲,“必須去。”
……
蔣仲易不能在市里過夜,他是中途離隊,臨時回家一趟。
蔣璟言邁客廳,氣氛凝重。
“父親。”他牽著陳清坐下,沒有跟蔣夫人打招呼。
蔣仲易忍不發,撂下茶杯,“我才走了多久,你信誓旦旦,說理得了,這便是你理的結果。”
“如果不是母親一意孤行,局面不至于此。”
蔣夫人氣得眼眶泛紅,“是我造的嗎。”
陳清如坐針氈,想解釋,被蔣璟言制止。
他面晦暗,“您知道穆老大把陳清送進娛樂城了嗎。”
蔣仲易和蔣夫人神突變。
蔣璟言語氣過于嚴肅,“清兒多歲?落在穆老大手里,出得來嗎,即便出來,還有活路嗎,您口口聲聲,為我著想,把送進虎狼窩,就心安理得了?”
“我和穆老相識多年,我是因為放心才——”
“穆老爺子可信,他那幾個兒子,有一個的嗎。”
蔣仲易冷靜不,視線移到陳清上,“陳小姐驚了。”
陳清抿笑,“沒出大事。”
“等出大事就晚了。”蔣璟言咄咄人,審視著蔣夫人,“我去晚一步,什麼后果,您能想到。”
蔣夫人臉一陣青一陣白,“我不知道…”
蔣仲易出來打圓場,岔開話題,“市里得,你怎麼打算。”
蔣璟言抻管,不咸不淡的口吻,“原本,上頭知道是有人故意找茬兒,任由我理,對付華盛綽綽有余,可昨天我急著救陳清,沒接電話,沒去開會,引起市里不滿。”
他沉默幾秒,“我去外省,華盛分公司。”
蔣夫人倏地站起,“這是降職!你這不是變相承認錯誤了嗎!”
“那母親認為,我該如何?”
偌大的客廳,冷如冰窖。
蔣仲易緩緩嘆氣,“這確實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你別再折騰了。”
蔣夫人一張臉慘白,摔了茶杯。
陳清心口重重沉向深淵,男人的拇指若有似無拂過手背。
扭頭,視線中是蔣璟言朗的側臉廓。
蔣仲易接了通電話,匆匆離開。
蔣夫人癱倒在沙發里,保姆端來參湯喂。
驀地,蔣璟言冷下腔調,“我有事問您。”
蔣夫人不看他。
“父親只有過您一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