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跟著蔣璟言回到竹亭茶苑。
一路上,他不問,不說。
離開時嚴柏青有意解釋,撂下一句,“今晚蔣伯母做東,改日嚴家回請。”
算是代了陳清與他見面的原因。
連卓在茶苑等得心焦。
蔣璟言收到消息,冒險讓嚴柏青知曉他在市里。
稍有不慎,影響了收網計劃。
算上匿名舉報信,這接二連三的失誤,萬一上頭徹底惱了他,挽救不回來了。
為著蔣璟言的能力和功績,私生活可以不被追究,但此次計劃是最高等級的機,連蔣仲易都只接到了配合的文件,為的就是狠抓猛打,連同背后的‘保護傘’一概打擊。
省里多家企業有貪贓枉法的行徑,上頭要整改,卻也顧及一些勢力,華盛是對外文化的引領地位,靠的是群眾口口相傳,那筆爛賬關乎民生,這次大費周章,是準備殺儆猴,警告那些人,灰收尚且留有余地,但不能禍老百姓,不能讓老百姓掉了‘濾鏡’。蔣璟言和其他人質不同,嚴柏青一派,是按部就班、為崗位負責,而蔣璟言肩負的,是省命脈的重大改革。
十一點半,連卓終于等到后門有靜。
蔣璟言一張臉郁,眼睛濃黑得深不見底。
再看后的陳清,一副犯錯的表。
他懸著心試探,“您路上順利嗎?”
男人沒言語,回屋大力摔上門。
陳清嚇得一,在門外停住。
看著連卓,“連書,你是不是有事匯報?”
后者連忙否認,“沒有,太晚了,我去睡覺了,陳小姐晚安。”
他飛速躲開。
陳清苦著一張臉,慢吞吞進屋。
輕手輕腳鎖門。
茶苑有幾間包廂是套間,會客室連著臥房,進門沒見到蔣璟言,繞過屏風,襯衫領帶扔在床尾。
蔣璟言出皮帶,等著開口。
“你要洗澡嗎?”陳清囁嚅,“我去幫你放水,泡一會兒,解乏。”
“不得我多泡一會兒,你好裝睡。”
一秒被識破,陳清比腦子快,“我是看你太累了,你要不信,盯著我。”
“怎麼盯。”
“我站門口,你隔一分鐘我一次。”
“我閑的嗎。”
“那你讓連書盯著我。”
“連卓不睡覺了?”
陳清沒轍,舉起手機,“你在里面打視頻,可以了吧。”
“我沒聊的癖好。”蔣璟言一步步近,“不用那麼麻煩,你進來。”
說完,他大步邁向浴室。
陳清愣怔著。
水流聲響了有一會兒,男人不耐煩喊,“人呢。”
遲疑片刻,小碎步挪過去。
衛生間干分離,淋浴間擋著半扇玻璃,影廓若若現。
“放水。”
陳清手忙腳收拾好浴缸,試水溫。
后腳步聲靠近,水蒸氣還未完全充斥,視野清晰。
閃到一邊,別開眼睛,倚著門框。
蔣璟言將發捋至腦后,進水里,“關門。”
只好又挪到水池臺,側站著,不看鏡子,也不看他。
男人大剌剌躺著,語氣譏諷,“站崗嗎。”
陳清頓了頓,拽出水池臺下的皮凳子,坐下。
蔣璟言氣笑出聲,“你心的吧?坐過來。”
不自在扣手,“你那兒熱。”
“熱就。”
他極這麼直白放。
陳清臉緋紅,“我坐這兒幫你拿東西。”
蔣璟言沉默幾秒,“巾。”
乖順遞過去,仍舊是不看他,手臂得筆直。
帶著熱氣的手指劃過手腕,嘩啦啦的水聲。
蔣璟言浸那方棉巾,裹在小。
陳清余看到這一作,心口咯噔,“疼?”
“乏了。”
那是在洲南為救,車禍的傷。
這麼多年,蔣璟言沒提過,上次還是從蔣夫人口中得知,留下了后癥。
陳清語氣輕緩,“疼的頻率高嗎。”
“能忍。”蔣璟言闔目,“今晚見著我去,你慌什麼。”
“連書說,你不能拋頭面。”
“擔心嚴柏青說出去?”
陳清沒言語,想說師兄弟之間應該不會,但不知怎的,有些看不懂這兩人之間的暗流涌。
所以改口,模棱兩可回復,“擔心別人看到。”
蔣璟言不再追問。
仿佛就這麼放過了今晚的巧合。
浴室水汽蒸騰,空氣中是洗頭水的香味,陳清渾是汗,悄悄拉開領扇風。
瞥過去,浴缸里水面淹沒至骨,男人面龐被水珠濡,明明是炙熱的環境,卻看上去涼津津的。
蔣璟言這個年紀,沒多皺紋,細紋也很,唯有眉心,約兩道紋路。天生的好皮囊,立深邃的骨相。
忽然,他睜眼。
兩人隔空對視。
陳清匆匆將視線撇開。
“來扶我。”
“你泡好了?”拎著浴巾過去,刻意站在他肩膀旁,背對著。
蔣璟言仰面注視,“羅太太說你會腦袋。”
“羅太太偏頭疼,我看視頻學過。”
“讓我也試試。”
陳清一愣,“你不起來了?”
“五分鐘。”
猶豫著側坐在浴缸邊,彎腰俯,手去。
這個姿勢很危險,稍有不慎摔進水里。
可繞到他后,視線更無可躲。
蔣璟言半垂眼瞼,嗓音低沉幽深,“有事瞞我嗎。”
陳清手指微頓,心臟提到嗓子眼,“沒有。”
“下午嚴柏青找你,為什麼說你躲他。”
稍稍松了一口氣,抿,“中午他問我要不要接景區的商演,我說沒時間,下午司機接我過來,蔣夫人打過電話。”
蔣璟言蹙眉,“說什麼了。”
搖頭,“沒說什麼,提醒我此時跟你見面不合適,所以——”
“所以你打算接商演,準備用這件事搪塞我。”
雖不完整,也八九不離十,陳清嗯一聲。
蔣璟言支起,目諱莫如深,“你知不知道,人的心理通常會有個慣。”
“什麼?”
“一件輕而易舉說出口,是因為有更大的要瞞。”
陳清瞠目結舌。
忘了蔣璟言是什麼人。
慌之下,扶著浴缸邊緣起,手腕被男人拽住,拽到前。
陳清本就沒坐穩,結結實實坐進水里,坐在他腰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