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們無聲清理著現場，將張之謙、周寅等人暴地拖走。
濃烈的腥氣被秋風吹散，滲如火楓林中。
徹不再理會后的殘局，穿過回廊，走向后山庭院。
素袍在濃烈的赤紅背景中顯得格外潔凈，也格外孤冷。
趙福忠早已在庭院口垂手恭候，見徹獨自前來，他便明白前廳的事已塵埃落定。
他微微躬，無聲地退開幾步。
庭院，楓葉如火如荼，隨風飄落，鋪滿了青石板小徑。
令頤正蹲在一棵巨大的楓樹下，挑撿形狀完的紅葉。
“哥哥！”
聽到腳步聲，欣喜抬起頭，手中捧著幾片鮮紅的葉子。
“你看！這里的楓葉好漂亮！”
小跑過來，獻寶似的將紅葉遞到徹面前。
徹看著，眸中凝結的寒冰瞬間消融，俊的面容染上暖意。
抬手，拂去發梢沾上的一片落葉。
令頤問：“哥哥，剛才前院那邊好像有什麼靜？乒乒乓乓的，是有人摔倒了嗎？”
徹神未變，接過手中的紅葉，指尖不經意拂過葉脈。
“無事，山莊里的仆役笨手笨腳，打翻了東西罷了。”
他抬眼，目掃過這片被楓葉包裹的庭院。
眼眸深掠過一不易察覺的寒意。
“這里景致不夠好，我們該走了。”
“啊？”
令頤有些意外，嘟著小，不舍看著滿園楓紅。
“可是令頤覺得這里很好看啊，紅葉非常非常。”
徹牽起的手，將輕輕拉近側。
目沉沉地落在那些刺目的紅上。
“太紅了。”
“哥哥不喜歡紅。”
令頤似懂非懂看著哥哥冷峻的側臉。
到他掌心傳來的、不同于往常的繃力度，乖巧地點點頭。
“這樣啊，那好吧……”
“那我們走吧哥哥。”
兩人走出山莊大門時，趙福忠已命人套好了馬車。
山莊外的空地上，幾灘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紅跡被泥土草草掩蓋。
徹的目在那片新土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若無其事扶著令頤上了馬車。
“回城，走東邊道。”
“趙福忠，安排他們收拾干凈。”
“是，大公子。”
徹的馬車離開山莊，邊跟著四名最銳的親衛策馬護衛。
車窗外，夕的余暉將層林染更
深的金紅。
令頤被外面的景吸引，將頭出窗外。
徹則靠在車壁閉目養神，手輕輕搭在的手背上。
馬車沿著蜿蜒的山路下行，車碾過厚厚的落葉。
“沙沙——”
徹闔著的雙眸驀地睜開。
“噗嗤！”
“呃啊——！”
幾乎在同一瞬間，車外傳來利的悶響和親衛短促的慘呼，接著是重墜地的聲音。
“吁——！！”
車夫驚怒的呵斥聲和拉韁繩的聲音同時響起。
徹反應很快，幾乎瞬間撲到車門，死死勒住因驚而狂躁奔逃的馬匹韁繩。
巨大的力量生生將兩匹健馬拉得前蹄離地，發出嘶鳴。
令頤嚇得大哭：“哥哥，你手傷了！”
“待在里面別出來！”
“咻咻咻——！”
集的箭矢從兩側林激而出，釘在車廂壁上咄咄作響！
最后兩名親衛揮舞兵格擋，瞬間被刺猬，栽落馬下。
馬車被停在山路中央，前后退路皆被堵死。
林中，緩步走出十余人。
為首一人，著青錦緞勁裝，姿拔，面容俊朗，甚至帶著幾分世家公子的矜貴之氣，與之前那些江湖草莽截然不同。
他手中把玩著一柄致短匕，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
目投向徹上。
徹站在車轅上，月白長衫在山風中獵獵作響。
他目如電，鎖定了那個錦男子。
一種奇異的悉掠過心頭。
“韓家的人？”
聲音冰冷，幾乎是確認。
錦男子角的笑意擴大。
“大人真是好記，竟還能認出我這網之魚。”
他優雅行了個禮。
“韓家，韓燁，向大人問好。”
徹神未，唯有眼底寒潭更深。
“自從來到揚州之后，我說怎麼總覺，背后有個影子在跟著我。”
“原來是韓家的人。”
他垂眸一笑。
這種云淡風輕的模樣激怒了韓燁。
“不敢當，托你大人洪福，我韓家闔族上下，家破人亡。”
他的笑容變得越來越猙獰。
“這些日子我像條喪家之犬一樣東躲西藏，茍活至今，就是為了今日。”
“老天開眼，總算讓我等到了！”
他眼中翻騰著殺意，目掃向徹后的車廂。
“聽說你還帶了個如花似玉的妹妹？嘖嘖，真是兄妹深啊。”
“放心，等你死了，我會替你好好照顧。”
他的語氣陡然變得惡毒。
“我手底下這些兄弟，可都是憋壞了的亡命徒，最喜歡細皮的小人——”
話音未落，一冰冷刺骨的恐怖殺氣撲面而來。
只見面前的素男子臉駭沉得可怕，上彌漫的迫仿佛帶著尸山海的腥氣。
那些亡命徒們竟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臉上出驚駭之。
此刻的徹，周氣場已然天翻地覆。
他依舊站在那里，月白長衫染著泥污，眸中只剩下凍結一切的殺意。
韓燁臉也是一變。
但他仗著人多勢眾，強撐著厲喝：“手！給我剁碎了他！”
“你們以為，我出行，邊只有這點人嗎？”
徹譏誚道。
在場的亡命之徒并未見過什麼世面，一下子被震懾住，神出現一遲滯。
就在這一剎那，徹反手出一旁的佩劍，狠狠刺進馬匹后！
馬劇痛長嘶，瞬間發狂，朝著人群橫沖直撞而去！
人群驚恐閃避，原本嚴的包圍圈瞬間潰散四。
徹單手奪過車夫留的韁繩，牽住唯一尚存的馬，狠狠一鞭下！
“駕——！”
馬匹吃痛，拉著沉重的馬車朝著前方奔去。
那是唯一尚未被完全堵死的山路，一條通往懸崖絕壁的險路。
“廢！都是廢！”
韓燁氣急敗壞地嘶吼：“放箭！快放箭！別讓他跑了！”
箭雨再次襲來，一支箭矢“噗嗤”一聲，狠狠釘狂奔馬匹的上。
劇痛讓馬匹更加癲狂，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狂奔。
兩側是陡峭的山壁，前方是越來越近的斷崖。
風聲在耳邊呼嘯，夾雜著后追兵憤怒的咆哮和越來越近的蹄聲。
令頤被徹護在懷里，小臉煞白，閉雙眼，只能到哥哥膛傳來的力量。
“哥哥……我怕……”
“別怕，閉眼。”
徹的手臂如鐵箍般環著，目死死盯著那越來越近的懸崖邊緣！
在韓燁等人猙獰的面孔和集的箭矢幾乎追上車尾的剎那，馬車沖到了懸崖盡頭！
巨大的慣讓它無法停止，車碾過邊緣松的巖石……
時間仿佛凝固。
下一刻，沉重的車廂連同嘶鳴的馬匹，朝著下方深不見底的深淵，轟然墜落。
“轟隆隆——！”
巨大的聲響在山谷間回。
韓燁等人氣急敗壞趕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人消失在谷底。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給我下去搜，一寸一寸地搜！”
“是！”
一個手下上前道：“公子放心，這谷底沒有水全是石，他們掉下去絕無生還可能。”
韓燁冷哼一聲。
……
不知過了多久，令頤艱難睜開眼。
意識回籠的瞬間，上幾皮傳來火辣辣的疼。
睜開沉重的眼皮，映眼簾的是幾棵被巨大沖擊力攔腰撞斷的古樹殘骸。
那些書長在懸崖邊緣，枝干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馬車撞到樹上，有了緩沖，所以他們沒死嗎？
掙扎著了，疼痛從手臂傳來。
沒有骨折，但有幾嚴重的挫傷。
對了，方才能覺到，在墜落過程中，哥哥護住了，用自己的為承了絕大部分的沖擊。
“哥哥！”
恐慌瞬間攫住心臟，力起尋找那個悉的影。
徹就在離不遠的石堆旁。
看清的剎那，令頤的呼吸幾乎停止，淚水瞬間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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