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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姣好的面容破碎而悲戚。

“回大人,大人也知道,家父是彬江府經營銅古玩的商人,手下經營幾座錢莊,雖非顯赫,卻也樂善好施,頗得鄉鄰敬重。”

“可恨那禹王府,他們仗著天家脈,貪熏心,行的是禍的勾當!”

說到此整個人搖搖墜,幾乎要支撐不住。

徹抬了抬手:“福忠,看座。”

趙福忠連忙小心地將扶到一旁的圈椅上。

商雪湄緩了緩心神,繼續道:“禹王在封地深暗設熔爐工坊,私毀銅佛像,熔煉民間銅,還以鉛錫充銀,私鑄劣錢假銀。”

“這些‘禹王錢’、‘禹王錠’流市井,害得銅價飛漲,真銀難覓。”

“家父……家父因常需鑒別古銅真偽,一次偶然,從收來的舊銅料里發現了帶有禹王府暗記的熔鑄廢渣,又暗中查訪,竟到了他們一的鑄坊所在。還拿到了半本記錄著熔銅數量、摻假比例和出貨流向的火耗賬。”

商雪湄泣不聲:“家父深知此事干系國本,一旦泄便是潑天大禍。他本想收集更多鐵證,再設法呈朝廷忠直大臣,可王府爪牙無孔不,消息還是走了。”

“禹王府他們在深夜派兵,以剿匪之名將我家團團圍住,潑油縱火。滿門三十七口,連襁褓中的弟都……”

再也說不下去,瘦弱的脊背因劇烈的泣而劇烈起伏。

“只有雪湄,被娘塞進藏著那賬和幾塊廢渣的暗格,才僥幸逃得命,流落至此。”

“若非天可憐見,得遇大人垂憐,只怕也要命不久矣。”

徹靜靜聽著,指節在紫檀案幾上無意識地輕叩。

當聽到“私鑄劣錢假銀”、“火耗賬”、“禹王錢”時,他莞爾一笑。

他正愁,手上扳倒禹王的籌碼不夠致命呢。

“私鑄錢銀,禍國殃民,乃十惡不赦之罪。商家慘劇,本必當奏明天聽,為爾等討還公道。”

他看向商雪湄:“你海深仇,更握有如此關鍵證,留在揚州恐遭不測。即日起,你便隨本回京。”

“本會護你周全,并設法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以告商家冤魂。”

商雪湄抬起淚痕斑駁的臉,惶恐更甚。

“大人恩同再造!只是雪湄乃戴罪之,又懷此等招禍之,豈敢再連累大人清譽聲?”

“雪湄愿尋一庵堂了此殘生,只求大人能為我商家主持公道……”

說著,又要跪下。

“雪湄姑娘不必過慮。”

徹語氣溫和:“你商家乃害忠良,何罪之有?此證關乎社稷,予本置方是正途。”

“你且安心隨行,本自有萬全之策。”

這番溫言語似乎終于平了商雪湄的不安,含著淚,深深拜下。

“雪湄,謝大人再造之恩。”

趙福忠上前:“商姑娘,請隨老奴下去安置吧。”

他吩咐下人,引著虛弱的商雪湄退了出去。

就在他們踏出房門的剎那,一直躲在外面聽的令頤慌忙逃離了回廊。

重歸寂靜,冷香裊裊。

趙福忠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疑慮,低聲道:“大公子,老奴總覺得,這位商姑娘似乎……有些怪異。”

徹已然坐回案后,重新執筆,聞言頭也未抬。

角逸出一聲極輕的嗤笑:“豈止是怪異。”

筆鋒懸于宣紙之上,墨滴將墜未墜。

知道我與禹王府有舊怨,就恰好帶著禹王府足以致命的新罪證。”

“還恰好在我途經揚州時,以如此無助的姿態,出現在我面前。”

趙福忠眉頭皺起:“大公子的意思是,心積慮,故意出現在大公子面前?”

“巧合太多,便是刻意。”

徹的目落在筆尖凝聚的墨滴上。

角含著笑,可那眼神分明銳利如刀。

的話,七分真三分假。商家滅門是真,禹王府的惡行多半也是真。至于父親到底是忠義之士發現罪證,還是分贓不均被滅口……”

他輕笑了聲,并未將話說完。

商家那些人的臉,他可是見識過的。

“這恰好的相遇,這心編排的弱凄慘,無不是在引我彀,想借我之手復仇。”

“甚至,可能還存了些不該有的、攀附的心思。”

趙福忠厲道:“此心機深沉,留在邊恐是禍患!大公子要不要……”

他做了個“理掉”的手勢。

徹終于落筆,在文書上劃下果斷的一筆。

“不。”

他擱下筆,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手上的火耗賬還不夠,本人同樣是禹王府最有力的罪證。”

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有所求,我有所需,只要還在我的掌控之中,能為我所用,留著,利大于弊。”

他隨手拿起桌上一個青

瓷小瓶,放在手里端看。

溫潤,映著他深不見底的眸

“好好照顧這位商姑娘,可是關鍵得很。”

“是,大公子!”趙福忠心領神會,躬應命。

*

夜深,令頤的寢房燈火通明。

心不在焉地擺弄著妝臺上的珠釵,耳朵卻豎著聽門外的靜。

剛一聽到腳步聲,一個箭步躥上床榻,用被子裹著自己,裝作自己已經歇息了。

徹推門而,帶著夜清冽的氣息。

“妹妹今日怎麼這麼早就歇息了?”

他走到床前,居高臨下看著床上的小人,聲音帶著幾分玩味。

“東西可都收拾妥當了?”

令頤裝作剛剛被吵醒的樣子,眼睛:“嗯,都收拾好了。”

令頤低聲應著,裝作不經意地問:“哥哥……晚上去做什麼了?去了好久。”

徹挑眉:“趙福忠沒說麼?去見了揚州府幾位大人,代些回京后的瑣事。”

“喔……”

令頤應了一聲,手指攥著被子,言又止。

徹輕易捕捉到眉宇間藏不住的糾結與一不易察覺的酸意。

“怎麼了?妹妹怎麼今晚心事重重的。”

他掀袍在床沿坐下,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纖細的腰肢上,安般地拍了拍。

令頤微僵,強出一個笑容:“沒、沒什麼呀。”

“是麼?”

徹低笑一聲:“你見到商雪湄了?”

第57章

令頤心頭一跳,猛地抬頭,對上他深邃的目

地掩飾:“啊?商……商什麼?誰?我沒有啊。”

拙劣的演技一覽無余。

徹看破不說破,慢條斯理道:“想問什麼,直接問便是。”

“對令頤,哥哥知無不言。”

令頤“唰”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剛才的蔫蔫一掃而空。

“那個婚約是真的嗎?哥哥以前真的和別的子有過婚約?”

“是真的,很多年前的事了,長輩做主定下的。”徹認真看著說。

“后來我家遭難,傾覆在即,他們覺得我前途盡毀,便尋了個由頭,將婚約解除了。”

前途盡毀。

這四個字像針一樣扎進令頤的心臟。

只有知道,當年不能參加科舉這件事,給哥哥帶來多大的傷痛。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要還盡力保住與侯府的婚約,忍,周旋,承那些刻薄的刁難。

愧疚涌上心頭,覺得自己那點小心思簡直是對哥哥的

“哥哥,對不起,我今日不該聽你們說話……”

“我今日是看到了那個子,也不小心聽到說哥哥說你們之前有婚約,心里不知為何堵得慌……”

“傻丫頭。”

的發頂:“都過去了。”

“不過,你能這樣想,哥哥很高興。”

令頤抬起頭:“高興?”

“對,說明我們令頤學會吃醋了。”

“你現在更加把哥哥當夫君看了,看到喜歡的人邊出現別人,心里是會難的。”

男子的聲音溫似水:“令頤,真正喜歡一個人,是絕對不會愿意看到與別人親的。”

令頤眨了眨眼睛,小聲問:“那……如果真的親了,會怎麼樣?”

徹的眼神暗了下來。

他親昵的下,力道溫,卻迫使看向他。

“會爭,會搶。”

角揚起,明明是風流迷人的笑,卻讓人覺有些涼意。

“總之,絕無可能,讓那般景象真。”

令頤被他眼中的森寒震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看著一副心悸不安的樣子,徹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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