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自然地轉移話題,牽著走向床榻。
“我去沐浴,等我一會。”
令頤拉著被角:“嗯嗯。”
待徹帶著一清冽的水汽回來,他如往常般坐在床邊,掀開被子一角。
令頤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某種慣記憶讓下意識地警覺。
然而,預想中的事并未發生。
只聽后人說:“好久沒講故事了,妹妹想聽麼?”
“嗯?”
令頤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哥哥怎麼突然想到要給我講故事了?”
“怕你對我有非分之想,忍不住對我下手做一些奇怪的事。”
徹一本正經地說道。
令頤:“……?!”
這倒反天罡的話讓一時語塞,臉頰漫上紅暈。
徹幫他整理好被的頭發,笑聲低沉悅耳。
“上回說到,書生在日復一日等著玉兔回來,可終于等到玉兔的時候,玉兔因為在人間游過多,靈氣消耗,已經難以維持人形,變回了兔子的模樣。”
“書生便背著化回原形的小玉兔,跋涉深山,為采擷清晨的第一滴仙,尋覓峭壁上的千年靈芝,親手種下最水靈的胡蘿卜。”
“教學人話,帶看山巒,溪流,看日升日落,引導悟人,知這世間流轉的靈氣與溫暖真。”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描繪著書生近乎偏執的細致與溫。
“日復一日,終于,在書生心的呵護與天地靈氣的滋養下,玉兔損的靈脈漸漸修復,朦朧的月華開始在周流轉,快要重新化為人形了。”
徹的聲音在這里微微一頓。
“然而,就在這至關重要的時刻,書生家中卻突生變故。他必須即刻啟程,遠赴京城。他只能將尚未蘇醒的玉兔,托付給山腳下一戶忠厚的獵戶照料,留下足夠的銀錢和叮囑,便匆匆離去。”
令頤聽得神,忍不住:“啊?那玉兔醒來見不到書生怎麼辦?獵戶可靠嗎?”
徹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繼續講述。
“書生日夜兼程,心系玉兔。待他數月后歸來,滿懷期待地趕回那獵戶家中。”
他的目落在令頤臉上。
“玉兔恢復了人形,明艷不可方,可他卻看見,玉兔正依偎在獵戶那高大健壯的兒子旁。向那年輕獵人的眼神,充滿了和依。”
“原來,玉兔在化形的最后時刻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這個每日給喂食,逗開心的獵戶之子。以為,這個在醒來后給予照顧的人,便是昏迷前日夜照料的恩人。”
令頤聽完,小臉皺一團,悶悶不樂地揪著被角。
“哥哥,這故事好難過,玉兔認錯人了,書生好可憐!”
聲音甕甕的,帶著不滿:“他們明明那麼曲折才快在一起了,我討厭這樣的誤會!”
“是啊,故事有時便是如此。”
徹的指尖停留在的額發上,聲音很輕。
“玉兔
到現在也不知曉,自己心底的愫究竟因何而起,又該歸于何。”
令頤抬眸看向哥哥。
燭臺暈開的暈,勾勒著年輕郎君俊溫和的眉眼,皎皎如雪。
的心忽然狠狠地一。
他的眼神太過人,以至于沒有細細會他的話。
“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淡淡的話語,為玉兔的故事畫上了休止符。
他傾,吹熄了床頭的燭火。
黑暗溫地降臨。
他在令頤邊躺下,將纖細的軀攬懷中。
不知是不是令頤的錯覺,覺得哥哥今晚的懷抱好。
臂彎間的力度與溫度,也比以往任何一個夜晚都更加繾綣。
“晚安,小玉兔。”
他聲音很輕,像是怕攪擾誰的夢。
……
距離京城千里之外的某道上,夜如墨,寒風凜冽。
一年縱馬疾馳,踏碎一路冰霜。
他披玄輕甲,外罩暗云紋斗篷,即便風塵仆仆,依舊難掩其通的銳利與貴氣。
面容俊朗,劍眉斜飛鬢,一雙眸子在暗夜中明亮如星。
旁隨的護衛忍不住勸道:“燕小侯爺,寒風刺骨,不如尋個地方歇歇腳,明日再趕路吧!”
燕珩勒韁繩,口中呼出的白氣瞬間被風吹散。
“不必,到下個驛站再歇不遲。”
隨從見他意志堅決,只得無奈應聲:“是!”
燕珩一抖韁繩,駿馬如離弦之箭沖出。
他目灼灼地著京城方向。
理完西北軍務,他幾乎是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趕回京城。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盡快見到。
第67章
除夕夜,府朱門高掛紅燈,檐下積雪映著暖。
廳,宮中特賜的菜早已陳列在桌上,徹端坐主位,令頤挨著他旁。
以找總管為首,一眾仆人魚貫而,齊齊跪拜。
“給大公子、二姑娘拜年。愿大人福壽安康,愿二姑娘芳齡永繼!”
另一個小廝機靈地補充:“愿咱們府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徹對侍立在側的趙福忠略一頷首。
趙總管立刻會意,拿出一個沉甸甸的錦袋:“大公子有賞,都仔細當差,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他依次給下人發賞錢,唯有在發到段大夫的時候,臉表顯得有些不不愿的。
團圓宴席開五桌,主子一桌,得力仆從四桌。
起初下人們還有些拘謹,但幾杯暖酒下肚,加上窗外不絕的竹聲,氣氛也活絡起來。
雖然他們都怕大公子,但佳節當前,眾人到底放松了些,廳勸酒聲、談笑聲不絕于耳。
宴畢,徹替令頤系好斗篷,親自扶上了馬車。
車暖香融融,簾外竹聲響個不停。
令頤倚著熏籠,眼睛被懷中厚厚的紅封映得發亮。
“哥哥,這歲錢也太多了呀,我幾年都花不完!”
小姑娘一開心就話,嘰嘰喳喳地說:“早上收到爹娘和兄嫂托人送來的年禮和信,午后長公主府也派人賜了八寶食盒,還說我的及笄禮一定要進宮去辦。對了,同文館的林家郎君、周家郎君也都遞了帖子,約著上元節一同出去游玩呢。”
徹含笑聽著,側臉在晃的燈影下半明半暗。
深邃的眸仿佛能吞噬所有線,卻獨獨將的影清晰映照其中。
待說的差不多了,他緩緩開口:“令頤,還有一事需要告訴你。”
“過了年,你父親便能調回京中任職了。”
令頤先是一怔,眼底驀地迸出來,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
“真的嗎哥哥!”
“太好了太好了,我們終于能一家團聚了!”
可下一刻,忽然意識到什麼,笑容凝在臉上。
“那……我是不是就不能再住在府了?我以后還能常常見到哥哥嗎?”
“哥哥以后是不是……就一個人了。”
徹并未直接答,只抬手拂過發頂:“沒事的,今晚是除夕,可不許哭鼻子。”
“哥哥會好好陪你過年。前年我在江南巡查,去年你又在宮中赴宴,都未能好好團聚。”
令頤卻揪住了另一個念頭,仰起臉急急追問:“那我的功課呢?哥哥還沒教完——”
“我已經教完了。”
徹截斷的話,語氣平靜無波,像在陳述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事實。
令頤怔怔地著他。
教完了?
那些日夜陪伴的,那些被他攬在懷里溫聲哄睡的長夜,那些被他一步步引導著探索齒相依的溫存,再到更深的纏綿……
那些早已習以為常的親教導,如何用指尖戰栗,如何在席卷時依附于他……
就這樣,結束了?
一個模糊卻尖銳的念頭猝不及防地刺腦海。
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和哥哥擁抱親吻,不能窩在哥哥的膛里睡了?
徹靜默地凝視著瞬間黯淡下去的眉眼,眼底深似有波瀾涌。
他安道:“在你父母回京之前,你仍可以把我當作夫君。”
這話像一顆投進死水的石子,暫時驅散了令頤臉上的惶然。
努力彎起眼睛,點了點頭:“嗯!”
可那點強扯出的開心如同浮萍,轉瞬便被巨大的茫然吞沒。
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在心口。
以往,哥哥教識字,教握筆,教會那麼多東西。
可從來沒有哪一種功課,讓在“完”的那一刻,到如此悵然若失。
以為自己是于和哥哥親的,每次他朝過來,總是要嗔著推拒,再被他引導著漸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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