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
不明白這種緒從何而來，只覺得心頭空了一塊，很空。
長街人涌如，花燈璀璨如星海。
令頤努力揮開那莫名的低落，漸漸被沿街絢爛的燈影和喧鬧的雜耍吸引。
一手舉著糖人，一手拉著徹的袖，笑得眉眼彎彎。
雖說馬上就要分別，但今年，終于只有和哥哥兩個人了。
這樣告訴自己，試圖住心底那不斷擴大的空。
卻就在仰頭著一盞繪著嫦娥奔月的走馬燈時，眼尾驀地瞥見一道悉的影分開人流。
那年風塵仆仆，上的甲還未換下。
在看到的那一剎那，目亮得灼人。
他小跑著到跟前，氣息猶帶著疾走后的微。
“我去了府上，下人說你們出來觀燈了，我就猜你定在這兒！”
令頤驚得忘了呼吸，好半晌才找回心神。
“你……你怎麼回來了？”
又慌忙改口，“不是，我是問，你何時回來的？”
“今日剛抵京。”
他笑意愈深，眼底映著璀璨燈火：“宮里府里拜見過，便急著來尋你了。”
這一刻，令頤只覺得手足無措，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了，竟一個字也再說不出來。
下意識看向徹的方向，尋找某種依靠。
就在這時，燕珩轉向一旁靜立的徹，執禮恭謹。
“大人。”
徹靜靜打量著眼前這個數月不見的年，目掠過他染塵的甲胄和堅毅的眉眼。
“燕小侯爺這麼快便回來了，看來西北的軍務，解決得頗為順利。”
“托大人的福，一切順利。”
燕珩沉穩應道：“此行確實益良多，還要多謝大人當初給予機會。”
他隨即再次看向怔忪的令頤，目瞬間轉為毫不掩飾的溫與。
轉而面向徹道：“晚輩思念妻子心切，冒昧懇請大人全，容我今晚陪令頤觀燈。”
侍立在側的趙福忠聽了這話，心頭一，屏息不敢作聲。
他太了解自家大公子優雅表象下的手段與深不可測的占有，只怕這位小侯爺要怒于他，吃虧苦。
誰知，徹面淡然地頷首。
“好，那令頤便由你了。”
他又轉向趙福忠，“你帶人跟著二姑娘，仔細護衛。”
最后對令頤溫聲道：“玩得盡興些，但別太晚回府。”
令頤怔忡看著哥哥。
說罷，他轉步流溢彩的人群之中，玄氅一晃便不見了蹤影。
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燕珩眉目舒展，抑的喜悅溢于言表。
他興致極高地對令頤說：“南頭還有最大的魚龍燈陣，你肯定還沒看過吧？我陪你去。”
他極其自然地從有些僵的手中接過那盞小巧的燈籠，指尖刻意避免到。
那份小心翼翼的親近，像是思念積
已久，又生怕唐突了。
他撓了撓頭：“憋了一肚子話，真見了你，倒不知從何說起了。”
令頤著他被燈火映得格外明亮俊朗的臉龐，輕輕“哦”了一聲，聲音飄忽。
不知為何，方才還令驚嘆流連的滿街火樹銀花，此刻在眼中驟然失了所有，變得索然無味。
的目不由自主地飄向徹消失的方向，心頭那片茫然愈擴愈大。
……
回府時，徹書齋的燈還亮著。
令頤在門前躊躇了片刻，看向候在一旁的趙福忠：“哥哥在里面嗎？”
趙福忠連忙躬，臉上堆著小心：“是，二姑娘，大公子一直在等您回來。”
他眼見令頤神似乎有些低落，心里立刻轉了幾轉，暗自揣測這除夕夜出游怕是并不如預期般愉快。
怕是……鬧了別扭？
待令頤推開那扇門扉進去后，趙福忠立刻轉，急急吩咐后幾個得力下人。
“快，快去把備好的守歲果盒、暖鍋、還有二姑娘最的那套琉璃巧食盒子都搬來。對了，把那副雙陸棋也找來！”
下人有些不解，低聲問：“趙總管，這是……”
趙福忠一臉“你不懂”的神，悄聲道：“怕是鬧了點兒小別扭，得預備些姑娘喜歡的東西在一旁候著，萬一大人要哄人呢？快去。”
書齋，徹正在批閱公文。
燭在他俊的臉上投下影，顯得眉目愈發清冷，仿佛隔絕了窗外所有的熱鬧。
見進來，他擱下筆：“怎麼這麼早便回來了？”
“想來陪哥哥守歲。”挪到書案邊。
徹看著，語氣如常：“與燕珩聊得可還愉快？分別這些時日，應當有許多話要說。”
令頤沉默了片刻，腦海里浮現出燕珩滔滔不絕的樣子。
其實今晚，大多是燕珩在講。
他講西北的大漠孤煙如何蒼涼，講長河落日怎樣壯闊，講他在沙海中偶遇一匹孤狼，那狼竟不遠不近地跟他走了十余里。
又說他如何帶兵追擊一伙流竄的馬匪，縱馬馳騁三百里，晝夜不分，終在戈壁灘上將賊寇盡數擒獲……
他說的壯闊驚險，卻只怔怔著遠明滅的燈火，恍恍惚惚地點頭。
抬起頭，向徹，眼中滿是迷茫和一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委屈，像個不了功課的學生。
“哥哥，你教我的那些……我一樣都沒用上。”
第一次覺得，自己記滿應對之策的小冊子，竟如此蒼白無力。
徹靜默了一瞬，目掠過懊喪的小臉。
他起，繞過書案，將輕輕攬懷中。
“無妨，你已經學得很好了。”
“之前，你師姐為所困，師兄家中著煉銀，你能不聲勸得兩人心意相通，合力抗婚，這便是學了。”
“真的嗎……”
話音未落，只聽外間約傳來“哐當”一聲輕響，像是銅盆磕了一下。
第68章
徹眉梢微，揚聲道：“外面何事？”
門外驀地一靜。
片刻后，響起趙福忠明顯帶著慌的聲音：“沒、沒事！回大公子，是奴才們笨手笨腳，搬東西時不小心磕了一下，驚擾大公子和姑娘了。這就好，這就好！”
趙福忠了額頭的汗。
他在門外約聽到里頭二姑娘聲音帶著哭腔，心里猛地一咯噔，暗不好。
這哪是鬧點小別扭？這聽起來事兒不小啊。
大公子此刻哪還有心思熱鬧守歲？自己這一出，怕是殷勤沒獻，反倒了霉頭。
他忙不迭地打手勢，示意眾人趕把那些顯眼的東西立刻搬走，千萬不能進去了霉頭。
書齋，方才那點若有似無的凝滯，被這一打斷，反而散去了些許。
徹低頭看著懷中懵懵的小姑娘，語氣放緩了許多：“好了，別難過了，嗯？”
他抱了，輕嘆了一口氣。
“其實，你的功課，還剩下最后一課。”
令頤在他懷里抬起頭，帶著鼻音輕聲問：“是什麼？”
徹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用深邃的目凝視著。
那眼神復雜難辨，仿佛蘊含著無盡的深意與等待。
“這最后一課，需要你自己去悟，去想學什麼，以及怎麼學。”
“……自己去悟？”
令頤小聲嘟囔，委屈扁了扁：“哥哥的功課怎麼越來越難了……”
“學親吻的時候，哥哥不告訴我學習的時間，學……親的時候，哥哥又不告訴我要學什麼。如今竟是連課程名目都沒有了，要我自己去琢磨。”
徹了的頭。
“記得之前哥哥給你說的話嗎，有些考驗需要你自己去完。”
“越往后，你越需要靠自己。有些東西只有你自己尋找到，才算真正屬于你。”
“相信哥哥，等到你真正明白這最后一課究竟是什麼的時候，你便算是真正學了。”
令仰依舊蹙著眉，顯然對這個模糊的答案并不滿意。
徹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道：“馬上就是新年了，就在哥哥這里守歲吧。”
令頤把臉埋在他襟間，悶悶地“嗯”了一聲。
徹直起，走到門邊，對著空的廊下吩咐：“去把守歲的果品點心備好，要熱鬧些的。再溫一壺梅花釀，把二姑娘平日喜歡的那些餞果子都送過來。”
不遠影里正暗自懊惱的趙總管：“……？”
方才不是還氣氛凝重嗎？怎麼轉眼又要熱鬧守歲了？
但他哪敢多問一句，立刻出笑容連聲應道：“是是是，老奴這就去辦！”
轉便著嗓子對同樣一臉懵的下人們低吼：“剛才撤下來的那些，原樣搬回去，手腳麻利點。”
下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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