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侍將虞氏和繡娘送出門,待人走后,芳菲忍不住嘆道:“姑娘最近看著悶悶不樂的,連吃點心都不上心了,瞧著像是不想嫁人似的。”
晴雪不解:“何出此言啊?燕家這麼好一樁婚事,當初在宮里,燕小侯爺跟咱們姑娘不打不相識,那會兒兩人拌賭氣的樣子,現在回想還甜得教人羨慕。小侯爺對姑娘的那份癡心,誰看不出來?”
芳菲搖頭:“我自然也知道這門親事好,只是又看姑娘這段時間心不在焉的,分明沒把婚事放在心上。”
想起之前夫人那般晦的詢問,心里更是沉甸甸的。
玉珠附和:“是啊,之前姑娘臉上整天都帶著笑,靈得不得了,哪像現在死氣沉沉的。”
晴雪一直看好二姑娘和燕小侯爺,忍不住辯解:“當初姑娘為了夫妻和諧做了那麼多功課,怎會對婚事不上心呢?再說,燕小侯爺對姑娘可是極好。”
瓔珞卻了一句:“可是,我覺得大人對二姑娘也很好啊,為了姑娘還中箭傷,那種好也很讓人心。”
之前在江南時,姑娘和大人一待就是一晚上,屋傳來的那些靜,想想就臉頰發熱。
玉珠向來心直口快,也加反駁晴雪的隊伍:“燕小侯
爺好歸好,可你看看姑娘現在這模樣,臉一點喜都沒有。自從搬回府里離開大人,姑娘話了,整日里神思不屬的,哪還有從前半分生?”
“你們越說越離譜了,大人可是姑娘的兄長,哪能跟夫君相提并論?”
“可他們明明很親啊?”
“那不一樣!”
“怎麼就不一樣了?”
四人各執一詞,聲音不覺提高了些,竟有些爭執起來。
正巧這時,夫人何氏抱著剛睡醒的兒子衡兒走過來,聽到們的靜,聲問道:“這是怎麼了?大老遠就聽到你們的聲音。”
四人嚇了一跳,連忙斂聲屏氣,齊齊行禮:“給夫人請安。”
芳菲回道:“回夫人,沒什麼,奴婢們就是看著二姑娘近來神不大好,心里有些著急。”
何氏點點頭,并未深究,抱著孩子走進室。
屋,只見令頤正對著一本攤在膝頭的小冊子出神,連進來都未曾察覺。
直到何氏走近,令頤才慌忙將冊子合攏,塞到引枕下。
“嫂嫂。”令頤起,勉強笑了笑。
何氏在榻邊坐下,將咿咿呀呀想往令頤那邊撲的衡兒摟穩些,溫聲問道:“我瞧你近日總是悶悶不樂的,母親很是擔心你。”
“可是有什麼心事?同嫂嫂說說?”
令頤垂下眼睫:“沒什麼,可能就是快出嫁了,有些張吧。就像以前在同文館面臨大考之前,總覺得心里沒底,覺得自己哪里還做得不夠好。”
何氏聞言了然一笑:“原來是為這個,這再正常不過了。我當初嫁給你兄長前,也是這般忐忑不安,胡思想了好些日子呢。”
語氣輕快地說:“我聽說侯府那邊對這婚事極為重視,各項流程、細節、規制都按最高的來,可見對你的看重。燕小侯爺更是心急,幾次三番想尋機見你,雖于禮不合被勸住了,但東西可沒往這兒送,那份心意是明明白白的。”
“我知道。”
令頤輕聲應道,目又飄向了窗外。
這些,都知道。
何氏看著,聲道:“小姑娘總要長大的,邁過這個坎兒,或許日后回過頭看,就會發現如今的憂慮都是多余的。”
令頤覺得嫂嫂的話句句在理,溫和又通。
可是,那些話語就像羽輕輕拂過心口,并未能真正落在的心事上。
*
大殿,金碧輝煌,莊嚴肅穆。
今日的朝會,大臣們覺得彌漫著一不同尋常的氣息。
因為,從上朝開始,首輔從始至終不發一詞。
知道他脾的眾人明白,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們忐忑不安等著,果然,待朝廷議題結束后,徹穩步出列。
“臣,有本奏。”
他微微抬首,目定格在座之上。
“臣要劾奏禹親王,在其封地之,縱容家奴、勾結府,侵吞民田萬畝以上,致使數千百姓流離失所,此其一。”
殿響起一陣細微的氣聲。
徹置若罔聞,繼續以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一條一條羅列下去。
從貪墨軍餉、私設刑獄,到結外、窺探中。
樁樁件件,證據確鑿。
直到他清晰無比地說出最后兩條:“其十七,于封地私開銀礦,未經朝廷許可。其十八,私設鑄爐,仿制銀,熔鑄私錢,意圖搖國本。”
“十八大罪,罪罪當誅。臣懇請太皇太后和陛下依律嚴懲,以正朝綱,以安民心。”
話音落下,整個朝堂陷了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隨即,如同冷水滴滾油,瞬間炸開了鍋!
“大人,此事、此事是否還需詳查?”
一位宗親出列,臉煞白:“禹親王乃皇室貴胄,金枝玉葉,豈可因一面之詞定如此大罪?”
“正是。大人,彈劾親王非同小可,何況是此等大罪。一則牽發全,恐傷國啊!”另一位大臣急忙附和。
“皇室宗親,縱有小過,亦當以訓誡為主,此乃祖宗舊例,豈能輒問以極刑?大人此舉未免太過!”
反對之聲此起彼伏。
龍椅上的太皇太后抿著,目復雜地看向下方波瀾不驚的徹。
“卿所奏之事,關乎天家面,牽扯甚大。禹王縱有不是,亦當念其脈,慎之又慎。皇帝當以仁孝治國,毋寒了宗親之心。此事,容后再議吧。”
此言一出,方才那些反對的臣子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紛紛松了一口氣。
太皇太后出面,便是這朝堂上最重的砝碼,徹再權勢熏天,難道還能駁了太皇太后的面子不?
“不可。”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一瞬間,所有目都聚焦在徹上。
只見他緩緩抬起頭,臉上沒有毫畏懼或惶恐。
他再次拱手,聲音比之前更加清晰冷:“陛下和太皇太后仁慈,乃天下之福。可,國法如山,豈可因親廢法?”
“禹王之罪,證據確鑿,若今日因循舊例,輕輕放過,則國法何以昭示天下?朝廷威信何存?”
他微微側,目如實質般掃過剛才跳得最兇的幾位宗室和朝臣。
被他目掃到的人無不到頸后一涼,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至于太皇太后所慮搖國本,臣以為,正因要固我國本,才更需鏟除蠹蟲,清朗乾坤。否則,今日有禹王私鑄,明日便可有效仿者擁兵自重。屆時,搖的便不只是面,而是真正的江山社稷。”
他擲地有聲:“北衙軍、京城戍衛、乃至京畿三道府兵,皆已整肅完畢,隨時可應對任何不測。臣,一片赤心,請陛下和太皇太后圣裁。”
他沒有明說,但每一個字都是在說:軍權,已盡在我手。
那些原本還想反駁的武將們,此刻都死死閉上了,冷汗涔涔而下。
他們比文臣更清楚,徹口中那輕描淡寫的整肅完畢意味著什麼。
那是,對整個大周朝絕對的掌控。
三軍皆被他掌控,甚至他手上還有效忠于他的赤羽軍首領秦放。
整個大殿雀無聲,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死寂。
眾人再看向那殿中的緋影,只覺得一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此人,已經超出了他們對臣子的認知。
他本不像是一個人,而是一柄出了鞘的兇刃,冰冷,鋒利,只為達目的,毫無轉圜的余地。
徹說完,珠簾之后,再無聲息傳出。
*
這日,春明,令頤與嫂嫂何氏一同坐在廊下繡花。
細的針腳在綢緞上游走,何氏手下的一朵纏枝蓮漸漸形,栩栩如生。
而令頤手中的繡繃上,那對鴛鴦卻繡得歪歪扭扭,彩也配得雜,怎麼看都著一心浮氣躁。
“這里,針腳要再一些,由外向收線,過渡便自然了。”
何氏放下自己的活計 ,指點著令頤的針法。
令頤依言試了試,卻仍不得要領,反而差點扎到手指。
有些泄氣地放下繡繃,目怔怔地落在那些彩線上。
若是往常,定要撅著跑到哥哥面前,扯著他的袖,將這討厭的針線活計抱怨一番,說不定還能借此躲了這功課。
可如今……
眼神一黯,心頭涌上一難以言說的空落。
何氏察覺的異樣,溫聲道:“我未出閣時,也常如你這般,對著嫁發呆,心里滿是迷茫,不知前路如何,未來夫婿怎樣,姑舅是否慈。只覺得眼前霧蒙蒙一片。”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52shuku.net/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