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 高慕&陽陵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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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nbsp;nbsp; 高慕amp;陵翁主

◎第一人稱番外,大家選擇購買。◎

高慕amp;陵翁主

燕七。

我是一個孤兒, 整日裏和野狗搶食,在泥地裏風餐宿。我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甚至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名字。沒有思考過自己因何而來, 又會因何而死。

我只是想活著, 哪怕像狗一樣活著。

那一年的冬天,滴水冰,街上骸遍地,都是因為寒冷而被凍死的人。年景不好, 人與芻狗無異, 我了很多天,終于倒在了地上。路過的野狗對我虎視眈眈,盤桓良久,只待我殞命便將我的骸分食。

當它靠近我的那一刻, 求生的本能讓我一手扼住它的脖子。我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的力氣,一口咬住了它的嚨。我從沒覺得自己是一個人,在如此寒冷的冬天, 我是一頭急了的野。我只想遵從本能, 活下去。

一雙致華麗的鞋子停在我面前,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喂,你呢,擡起頭來。”

我迷茫地擡起頭,臉上還帶著溫熱的尚未幹涸的跡。

周圍幾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唯獨那個中年人淡淡地笑了一下:“是個好苗子。”

我聽不懂他的話,但是我知道,再拖延下去, 我手中的就會被這冰天雪地徹底凍, 到了那時我就咬不了。就在我想要繼續茹之際, 那個中年人蹲了下來,半個饅頭遞到了我的眼前。

很多年過去了,我依然記得這半個饅頭。

很白也很幹淨,縱然已經邦邦,依然散發出甜的芬芳。

我立刻搶過來,狼吞虎咽地將這個白饅頭吃了下去。

不是餿的,也沒有發黴,它如此的潔淨,如此的人難忘。

“你什麽,小孩。”

我搖頭,我沒有名字。

“你跟我走吧,我府上有一群和你一樣大的孩子,你和他們一樣姓燕,你就燕七。”

這句話我聽懂了,于是我站起跟在他後面,那時我的心願很簡單,我想要活著,甚至不需要每頓都吃飽。

了右仆府上的侍衛,說是侍衛,其實是他培養的一批死士。那時的人們想盡辦法上邀寵,右仆另辟蹊徑,打算為天子選用一批忠貞勇士。

他的法子簡單卻殘忍。

他挑選了五十個十來歲的孩子,找最好的習武師傅傳授技藝三年,而後便讓我們整日裏互相廝殺。隨後的三年時間裏,五十個孩子只剩下了不到五個。

我的年齡最小,天分卻很高。右仆對我寄予厚

那一年,我才十三歲。年齡不一定準,右仆的手一揮,便定了我的生辰。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被帶到了軍中,在戰場上一番搏殺。我不識字,也不說話,很多人背地裏我啞。我對這些充耳不聞,我只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砍下敵人的頭顱,就能回到營房裏換取食

沒有經歷過與死亡的人,無法理解我對生存的

次,我坐在高高的城樓上,枕著自己沾著鮮的劍,手裏拿著剛出爐的饅頭,一口一口,著白面在自己的口中漸漸變得甘甜。

這就是我過去不敢奢的好日子。

等我十七歲那年,我放棄了軍中的聲與地位,回到了長安。

了右仆的心腹,在他的指示之下,我替他殺了很多人。這些人中有他的政敵,也有他的仇家。也有他為了送人,替別人清理的門戶。

當然他們的份都與我無關,我要做的是用我的劍來取他們的命,我能做的最大的仁慈便是一擊即中,盡可能的為他們帶來痛苦。劍即是我,除了殺人,我什麽都不需要懂。

但我從未曾殺人這件事中獲得快樂。

我并不嗜

甚至有時我并不想去看他們的死狀,刀鋒割破皮的聲音讓人牙酸。

但他們沒得選,我也一樣。

我二十五歲的那一年,薛賊謀逆,長安淪陷。

太子被圈數月後,趁逃到了益州。

右仆是追隨太子的人之一,也是在那一年,我被右仆獻給了太子。

我的劍法很好,太子殿下對我格外欣賞,甚至給我改了名字。

“高慕。”他言簡意賅,“你效忠我,我不會虧待你。”

可以說右仆此舉分外功,他因此得到了一番封賞,加晉爵。後來太子登基為帝,我了他邊一名不起眼的侍衛。

我一方面護佑他的安全,另一方面開始替他監察百,料理每一個不聽話的大臣。

對于這些,我早已經習以為常。

殺人對我來說,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我是一個沉默的影子,也是一把削金斷玉的刀。

次半夢半醒間,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人還是一把冷冰冰的武。我渾渾噩噩的活著,沒有,也沒有思想。

日複日、年複年,不舍晝夜。

沒人和我說話,也不會有人問我厭不厭倦這樣的話,一把刀又怎麽會有人類的呢。

次,益州的照耀在我的上,我才如夢初醒地意識到,自己尚且活在間,沒有司地府的孤魂野鬼。

直到那個飛雪的冬夜悄然降臨。

齊桓召我去見他。

隔著一盞搖曳跳的燭火,他細細端詳著我的五

倏爾,他對我一笑:“高慕,你知不知道你長得其實很不錯。”

我有些迷茫,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高慕,有一件事,我想要你替我來辦。”這不是尋常他會對我說話的語氣,他施施然在席案後面坐下,對著我招了招手。

像是在一只貓貓狗狗。

我恭敬地在他面前跪了下來。

齊桓笑說:“我要你,給一個郎做侍衛。”

我沒有問這個郎是誰,也沒有問緣由,主子的心意并不該由我來窺探過問,我是一把無無義的刀,服從已經深深地刻了我的骨裏。

于是,我拿著自己的佩劍來到了一座民房裏。

那時,這裏的西院還空著,只有東院住著一個年輕的人。

他們都陵翁主。

是安江王的兒,金玉錦繡中堆疊出來的客。

那一天飛雪如絮。

臨近年關,朱紅的燈籠高高地掛在檐下,幾個侍正在窗花。我站在院子裏等著陵翁主的召見。就這樣站了快一個時辰。

房間裏偶爾傳來一個年輕子的笑聲,像是在和侍們玩六博,笑語嫣然,聽如銀鈴。

想起我時,積雪已經漫過了我的腳踝。

我的煙墩帽上也落了厚厚一層雪。

一個侍掀開簾子我:“喂,翁主你進去。”

我跟在後,緩緩走進了正房裏。

房中燒著炭盆,暖和得像春天一樣,一進門的長耳瓶裏,著兩枝紅梅。花果香混著淡淡的香,迎面吹向我,我平靜地在陵翁主面前的地上跪下。

“你就是我的侍衛?”的聲音幹淨又清亮,“擡起頭來。”

我擡起頭,與四目相對。

陵翁主生得很,果然養長大的孩皮又白又,像是才剝了殼的蛋。那雙眼睛被燭照得晶瑩發亮,那一晚的陵翁主,得宛若可以發

“你什麽?”

我垂下眼:“卑職高慕。”

“高慕。”念了一遍,“好名字,可有來由?”

我搖頭。

“那是哪兩個字?”

我繼續搖頭:“卑職不識字。”

我說得坦然,陵翁主似有憾:“你父母給你取這個名字,肯定有他們的好心願在,你不識得,當真是太憾了。”

“佳人慕高義,求賢良獨難。”過後,拿了一支筆在紙張寫下了一行字,圈出其中兩個,“這兩個字便是你的名字。”

我沒有告訴這個名字并不是我父母取的,也不想告訴,我沒有說得那麽坦磊落,我接過這張紙,回到了自己的直房裏。

半夜風聲拍窗,我睡不著,起走到門外,找了一樹枝在雪地上臨摹這兩個字。

高慕。

這是我第一次寫我的名字,也第一次聽這兩個字背後的含義。

名字的意義并不是齊桓賦予我的,賦予我這個名字的人,陵翁主。

後來的那幾日,我并沒有再見到

齊桓召我探聽陵翁主的向,我實話實說:“翁主不喜歡出門,平日裏在房間中做六博比較多,偶爾也會簸錢、投壺。”

“好好盯著,但凡有風吹草,即刻報予朕。”齊桓輕慢地批改著奏折,“父親素來不老實,是大裕有名的牆頭草,過去聯絡群臣的事也就算了,怕就怕他有不臣之心,想要轉去燒齊楹那一竈。”

這些話我一個字都沒有聽懂,只知道齊桓是想要我盯著陵翁主。想到那個明麗如花照水般的人,我想不到為何會要把謀逆這兩個字冠在上。

很快到了除夕,陵翁主給我發了一些賞銀,只是我看得出并不高興。有些話并不該由我來過問,就在我謝賞後準備告辭時,突然住我:“高慕。”

“是。”

“你親了嗎?”

親。

這兩個字離我太遠,又太過陌生。

我輕輕搖頭:“不曾。”

“那有沒有和你相好的郎?”

我繼續搖頭。

輕輕哦了一聲:“可我,大概是要親了。”

這應該算得上一件好事,我恭敬道:“恭喜翁主。”

笑:“有什麽可恭喜的,齊桓他要把我嫁給一個快死的人,為的是要辱我和我父親。因為我父親在那場政變中,不願意追隨他。”

我不擅長安人,更聽不懂的話外之音,于是我沉默了下來。

“我父親是不會來救我了。”手裏拿著彩紙與剪刀,看樣子一直在剪窗花,“犧牲我這一個兒,便可以保全他們全家的榮耀,我的兄弟們也能免于災禍,何樂而不為。他上說著偏疼我,這麽多年都是我傻,男人心裏把親疏遠近分得很徹,到了要做取舍的時候,率先便要舍棄我。”

“只恨我是兒家,沒有辦法替家裏爭取功名。只能任由旁人扁,拿我做這個墊腳石。”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下意識擡頭看去,只見兩行晶瑩順著腮流下。

盈盈春水,我見猶憐。

我愣了一下,忙低下頭。

“日子總得要過下去。”這是我唯一能安的話,也是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自己的人生信條。

“活著,已經很好了。”我又小聲補充。

陵翁主很久都沒有開口,這讓我暗自懊惱,覺自己果然又說錯了話。

卻倏爾輕笑了聲。

“高慕,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有趣?”

我沉默不語,陵翁主繼續說:“人生在世,若只追求活著二字,又與牲畜何異?”

這句話我聽得一知半解,不由得出了迷茫的神

陵翁主指了指一旁的繡墩示意我坐下。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因為什麽活著?”

雖然的話總是令我如墜雲中,但看見出笑容,不再自怨自艾,我的心也跟著獲得了一輕松。

于是我輕輕搖頭。

“為了家族榮耀,為了父母門楣。也要為自己不要被人輕視、不要為人踐踏。”

陵翁主說的這些話都離我太遠了,看著的眼睛,我猶豫再三才對說:“翁主,對卑職而言,這一切都比不過一個饅頭。”

“您有沒有吃過餿了的饅頭?”

陵翁主面,微微搖頭。

“我吃過。”我用盡可能平緩的聲音對說,“是從野狗裏搶來的。如果沒有吃下它,可能我早就死在了那個冬天裏。”

“那個饅頭,真的好吃,是甜的。”我垂下眼,不去看的表,“翁主您說,對卑職這樣的人而言,活著到底重不重要?”

“活著意味著一切。您說的那些面,不是卑職這樣的人該去思考的。”

我沒有擡頭,也沒有說話,就這樣安靜地過了良久。

陵翁主終于說:“你這樣的話,我曾經聽人說過。也曾經勸我說,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這個人是誰,卻沒說。

“你起來吧。”從桌上拿了兩張才剪好的窗花遞給我,“過年了,拿去給你留著玩吧。”

這對紅豔豔的窗花被我拿去在了自己的直房裏。

窗外風雪滿千山,我靜靜地端詳了這對窗花良久。像是一對喜鵲安靜地站在枝頭,一面仰著頭,一面想要去啄食樹上的果子。

這幅畫面分外靜謐安詳,我第一次從中讀出詩意般的。也唯有陵翁主這樣的郎,才會關注到如此鮮活靈的場面,若換作是我,只會想著即刻爬上這一棵樹,從喜鵲的喙前奪下這顆甜芬芳的果子。

那場雪紛紛揚揚,好像能埋藏一切污穢與不堪。

而在那一日,我又明白了一個詞。

雲泥之別。

也是我第一次朦朦朧朧的意識到,對很多人而言,活著并不意味著一切,對他們而言,有無窮無盡比活著更重要的事。

樹上的果子,也可以是一幅好的圖畫。

過了除夕,陵翁主親了,名義上的丈夫是一個病得快要死掉的男人,病弱蒼白,形銷骨立。他們像是世界上最陌生的兩個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卻老死不相往來。

他們唯一一次對話,是在一個迷離的雨夜。

那個男人咳得撕心裂肺,聲音像是一陣即將散盡風裏的一陣煙。

“我可以告訴你長安的消息。”他的聲音很低。

“條件呢?”陵翁主笑,“我知道你不做賠本的買賣。”

其實那一刻我已經意識到,陵翁主說話時像是帶著一曾疏離的面的笑容很得像是一件的武只會展想要展的人。

“我要知道的消息。”

“誰?”

那男人微微閉眼,又再張開:“薛執。”

陵翁主并不意外,更像是等著他主開口提及這個名字。

“你願意拿什麽來換?”

“一切。”男人淡淡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從沒有見過陵翁主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此刻的,臉上帶著不符合年齡的銳利與:“好,我答應你。”

我也意識到,齊桓為什麽幾次三番的叮囑我,讓我盯陵翁主的一言一行。

這個人和我想象得并不一樣。

在為自己爭取能爭取的一切。

當齊桓再一次問及此事時,我對他撒了謊。

“翁主一切如舊。”我垂下眼,“平時彈琴習字,并無不妥。”

因為我向來耿直,齊桓并沒有懷疑我說過的話。

那時的我還沒有意識到,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正在悄然發生轉變。

回到陵翁主邊時,隨口問了一句:“去哪了,怎麽一下午都沒見你。”

我下意識想撒謊,但面對卻難以說出謊言。

沒有強迫我:“你不願說就算了,這本書看得我眼睛疼,你來讀給我聽。”

我面:“翁主,卑職不識字。”

“這樣啊。”倚著矮榻輕輕撥弄著自己的頭發,“就從沒想過要學嗎?”

這句話問住了我,因為在我的意識裏,會識字并不是什麽要事,握得住刀便足夠了。

站起走到桌前:“你來。”

我依言走到邊。

淡淡的香氣向我飄來,讓我驟然了心神。

“這個字讀永,永遠的永,練字總歸是要從這一個字開始練起。”

寫得一手梅花小楷,漂亮又雋永。

“你來寫一次。”說著,將筆塞給我。

我寫得很慢,因為順的青輕輕垂在我的側。

“尚可,這裏有點問題。”一面說,一面輕輕握住了我的手,“要這樣寫。”

的手又白又小,落在我糙的手背上極不相稱。

我看得愣住了,耳朵都開始發燙,就連說了什麽都忘了。

只記得恨鐵不鋼的用指尖點我的頭:“你啊,一塊朽木,真是要氣死我了。”

明明是在生氣,卻分外憨可

那一天,我心跳如鼓,哪怕回到直房,躺在我冷的床上,我依然沒能忘記那個表

、活潑,像是一個盛大又明亮的春天。

陵翁主就是我人生中,最的一個春天。

我只需要安靜地看著,便足夠好了。

漸漸的,喜歡將我留在邊。除了寫字之外,還會為我作畫。我分外赧然不安,幾乎可以用手足無措來形容。

笑著寬我:“你只當自己是一塊木頭,就像你平時那樣。”

我能的目宛若涼沁沁的水,從我的五劃過時,帶著灼熱又滾燙的溫度。

時間快得如同一陣煙。

名義上的丈夫沒有死在那個春天,而是主向齊桓請願與和離。得知這個消息時,我心裏竟生出了一擔憂,我害怕陵翁主會因此而難過。

沒有。

靠著窗,手裏握著一把致的團扇,笑靨盈盈。

“別為我難過,高慕。”笑著拿扇子輕輕打我的頭,“我從此自由了,你要為我高興。”

的笑容是會染人的,我忍不住笑起來:“恭喜您,翁主。”

看著我的笑容,微微愣了一下,而後輕輕別開眼去:“高慕,有沒有人告訴你,你長得很好看?”

我老實搖頭。

“今日起便有了。”施施然走到我面前,用左手指尖輕輕擡起我的下頜,“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

我被說得有些臉紅,卻不肯松開左手,反倒是用右手輕輕劃過我的鼻骨,吐氣如蘭:“有沒有想過,若是不做侍衛了,你會做什麽?”

每次說到這個話題,我總會陷迷茫。

陵翁主不等我作答:“大概是個行走江湖的俠客,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名吧。”笑,我也跟著笑。

那時我的眼裏只能看見,哪裏有江湖,哪裏有天下。

“我想要到南方去,去嶺南吃荔枝。”的眼中流出向往之

于是我在心裏默默補充:“好,去嶺南。”

那裏四季如春,一定會喜歡那裏。

“要是有人欺負我怎麽辦?”對我笑。

我不假思索:“卑職替翁主殺了他。”

“你啊。”陵翁主嘆氣著搖頭,“你不能只會殺人。”

那時的我,沒能理解這句話。

我一心想著會和一起走,沒料到那一天,齊桓告訴我,他要將陵翁主送去烏桓和親。

此刻的我已經意識到,對于陵翁主而言,世界上有太多更重要的東西。比如自由、比如尊嚴。

我要失去了。

那是我唯一意識到的一件事。

縱然從來不曾屬于我。

從不是我的花,我只是途徑了的盛放。

可我無法容許風雨將摧折,也不能接凋零在我的眼前。

我混沌又矇昧地活到現在,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除了殺人不懂任何人的義。

我讀書認字,是讓我知道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

賦予我人生的價值與意義。

那一夜,我對著月亮自己的短刀。

殺人對我來說再簡單不過。

唯獨這一次,我是在為了自己而殺人。

這是我唯一一次失手,我沒能殺了齊桓,只是重傷了他。

整個益州都在搜尋我的下落,我害怕牽連,只想離開這裏。

我沒料到替我準備好了馬匹銀兩,不說話,默默流淚。

:“翁主……”

問我:“難道我沒有名字嗎?”

我才驟然驚覺,我竟然不知道的名字。

窗外風雪加,我解開自己的佩劍輕輕放在邊,轉走進了雪夜裏。

我知道追了出來,但我不敢回頭看。

我想說我喜歡,但我知道自己不配。

記憶中,也是這樣一個雪天。

我躺在地上,口中滿是野狗的腥膻,右仆遞給了半個饅頭,從此買了我的後半生。

陵翁主,給了我靈魂與自由。

如果此刻有人問我,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

我會告訴他,只要翁主能過得好,我願意獻上自己微薄的一切。

我被判車裂之刑。

只記得那一天殘眼中有淚。

我想告訴,不要哭,我終于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麽了。

有點晚,但來得及。

我為留下了一張房契,是我托人在嶺南買的房子。為了避諱,我刻意沒有留本名。院子裏種著荔枝樹,春草芽發時,我願變一場春雨來見

*

再醒來時,我迷茫了很久。

我沒有死在永熙十三年的年尾,而來到了嘉平二年的仲秋。

我穿著乞丐的服,瘦弱得像是一頭羊羔。

我用了大半年的時間習慣了這幅子,也漸漸接了自己來到三年之後的事實。

猶豫了半柱香的時間,我決定去嶺南運氣。

沒有太多複雜的念頭,我只想再見一眼。

就這樣走了三四個月,我在白天睡在破廟裏,晚上急著趕路。

終于在冬至前後,來到了嶺南。

我買的那棟房子高門閉,我在門外足足等了三天才見到有人出來。

是個十三四歲的丫頭,我跟在後,看上街去找人牙子,想要買一個幹活的長工。

一連相看了好幾個,都沒找到自己滿意的人選。

我主遂自薦,一臉嫌棄:“你這麽瘦,一看就不是伺候人的料。”

任憑我怎麽說,都不肯點頭。

我眼睜睜看著重新走進那扇門後面,啪的一聲,重新將門關

我不甘心就此罷休,又在門口守了三日。

終于見到一輛馬車開了出來。

不知們要去哪,我幾乎沒有猶豫,掏出防用的小刀在自己上劃了幾道,一頭摔在雪地裏。

只聽一個聲輕輕道:“阿池,你去看看,那人怎麽了?”

我的眼睛立刻燙起來,閉著眼不敢發覺。

那個阿池的丫頭說:“這人好像了傷。娘子咱們還是快走吧,怪嚇人的。”

“不急。”說,“咱們救一救他,好不好?”

阿池不大贊:“娘子樂善好施,只是今日咱們是要……”

“咱們做善事,也是在積德。我做的善事越多……他下輩子的日子就越好。”

阿池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將我從雪地裏翻過來。

我睜開眼,和陵翁主四目相對。

還是過去那般樣子,像是一朵開在春天的海棠。

看著我的眼睛,猛地愣住了,過了很久之後,笑了:“你這幅神,真的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我知道自己流了很多,模樣也不面。

笑著笑著便落下淚來:“他和你一樣,總是不小心弄傷自己。”

過了很久,我才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

“荔枝樹,結果了嗎?”

沒反應過來:“什麽?”

我緩緩出一個笑容:“院子裏的荔枝,你還喜歡嗎?”

雪野茫茫,風滿關山。

倒退一步,定定地看著我,滿眼的難以置信。我看得出,一個名字含在齒之間。

我想笑,眼淚卻先一步流出了眼眶。

【作者有話說】

還是決定給他們一個幸福!

下周應該會更卻玉和張通的番外、執齊楹的養娃日常番外。

青梅竹馬if線容我再想想。

更新時間不固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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