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不是什麼大事,也不會影響發言的容,但這些細節畢竟現了對方的友好和誠意,直接略過的話,到底是有些憾和疚。
可是,當許知韻聽見嚴聿完整地翻譯出演講的后半段,甚至還把懷特口誤的詩人李白糾正李咸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嚴聿并沒有看的筆記。
他只是全憑自己的記憶,用另一種語言,把懷特的發言重新演繹了一遍。
從容優雅,分毫不差。
這一刻,基因里經由億萬年進化而來的慕強天占據了主導。
就算私下里再是不服,此刻的許知韻也不得不承認,人在從事自己擅長且熱的事時,真的會熠熠地發著。
所以,一個人究竟要付出多努力,才能變得這麼厲害呢?
心里的那輛云霄飛車攀到頂點,最后卻安穩地落地了。
晚宴結束,主辦方派司機送兩人回家。
好幾天都沒在私下的場景里有說過話,驟然來到車廂這個仄的環境,許知韻不知怎的,有點心過
速。
只好打開Pad,裝模作樣地忙碌。
一條長從后門邁了進來,許知韻往旁邊挪了挪,依然低著頭不看嚴聿,直到耳邊響起一聲輕笑。
嚴聿跟說:“謝謝。”
閉的車廂里開著空調,有輕微的顛簸和呼呼的聲音。
許知韻心跳滯了一下,打著字頭也沒抬,“謝我做什麼,筆記你也沒用。”
“可是,這件事你原本也可以不管的,不是嗎?”
“哈?”許知韻挑眉瞪他,“我可是你的助理翻譯,這件事我怎麼能不管?”
“因為翻譯的人是我,臺下的觀眾只會覺得是我沒辦法完晚宴的致辭,丟臉的也只是我,而且,我也沒有提前讓你給我筆記。”
嗯……這麼一說,好像也沒病。
心里生出點小得意,許知韻下角,云淡風輕地道:“那行吧,其實我也覺得我工作上靠譜、有責任心的,你要是覺得我還不錯,可以考慮多多地培養我一下。今晚就先請我吃頓大餐吧。”
嚴聿沒有拒絕大餐的提議,卻故作高冷地反問:“這下不怕被人誤會了?”
“……”許知韻真是討厭這人狗里吐不出象牙。
“那你剛才的翻譯是怎麼做到的啊?當真聽一遍就能背嗎?有什麼訣竅嗎?”
“沒有。”嚴聿回答得干脆利落。
“嘁!”許知韻撇撇,覺得嚴聿這是小氣,不愿意分籍。
“真的沒有。”
嚴聿態度認真,“我并沒有那麼好的記憶力,我只是很了解今天的主題,同時也很熱我的工作。其實對于自己了解并且熱的東西,我相信很多人都可以做到過目不忘的。”
沒學到獨家笈,許知韻有點失,追問:“那要是遇到你不了解的主題怎麼辦?”
“打斷發言人。”嚴聿回答得沒有一遲疑,“提醒他,他還有個翻譯。”
“啊?”許知韻有點意外,“那……打斷發言的話,會不會不太禮貌啊?”
“會。”
“……”
“但禮貌和專業比起來,我相信每個翻譯都知道該怎麼選。”
確實。
許知韻點點頭,不想承認每次和嚴聿一起工作,都能有額外的收獲。
Pad突然輕輕地響了一聲,屏幕上彈出公司郵箱的提示。
許知韻點開郵箱,卻半晌都沒了聲音。
“怎麼了?”嚴聿側頭,看見許知韻臉不太好。
沒回他,只是盯著屏幕,舉著Pad的手指節用力,微微泛白。
嚴聿不再問,蹙眉扯過手上的平板。
屏幕上,幾張拍的照片格外扎眼,嚴聿認出來,那上面是許知韻和Dylan。
有兩人在茶水間說笑的畫面、一起等電梯的畫面、在中國城吃火鍋、最后一張,是部門去格拉斯哥旁邊的溫泉小鎮那次,許知韻和Dylan穿著浴袍,躲在一條僻靜的小路說話。
周圍燈很暗,照片又是拍,再加上角度刁鉆,猛然看去,還真像是兩個你儂我儂的小,躲在沒人的地方接吻。
而郵件的標題赫然寫著:
初級譯員許知韻違反公司規定,借之便,違規獲取項目資源。
附件是一張拍的電腦聊天記錄——是Dylan跟許知韻說,欣克利角的核電項目是他向Fiona申請,讓許知韻加的。
如果只有上面的那些拍,借之便獲取資源的論斷還站不住腳,偏偏又加上這麼一句掐頭去尾,讓人浮想聯翩的聊天記錄,假的都能真上幾分。
口像堵著塊巨石,沉甸甸地墜著,讓人不過氣。
那些文字和圖片變一個個掌,火辣辣地落在許知韻臉上,讓坐立難安。
嚴聿沉默許久,問,“聊天記錄是怎麼回事?”
許知韻悶悶地道:“得知項目之后我聯系了Dylan,問他對這個項目Fiona安排的看法。他說是他提議的,因為之前在斯特拉特福看過我的工作,希這次可以由我來應付公關和的翻譯通,是這份舉報郵件掐頭去尾……”
嚴聿沉著臉不說話,氣氛變得有點可怕。
“你應該小心一點。”
“什麼?小心什麼?”許知韻蹙眉,“所以,你認為這是我的錯?”
“我不是這個意思,”嚴聿道:“但為口譯,特別是同傳這一行,很看重職業名聲和口碑。對于一個剛職場的新人,這種污名所帶來的負面印象,是很難扭轉的。”
“所以呢?”許知韻問他,“我就該認為,這件事是因為我不檢點嗎?”
“我沒有這樣想過,你不用把話說得這麼難聽。”
許知韻紅了眼眶,“可是我知道這個項目會給我,是因為Fiona和Dylan都認可我的能力,僅此而已。所以我為什麼要為一份編造的舉報,就覺得自己不配?”
“許知韻。”
嚴聿住,神很嚴肅,“欣克利角的項目上,我從來沒有覺得你不配,相反,就是因為我認可你的能力,才破例應允了這樣的安排。”
他頓了頓,臉沉郁,“所以現在出了這樣的事,錯不在你,在我。我不應該耳子太,頭腦一熱就被Fiona說服,忽略了輿論風險,這是我的失職。”
許知韻不再說話,車廂里悶悶的,心一下就糟糕極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小活在父母那樣的打擊教育下,許知韻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豁達且懂得如何自洽的人。
但今天面對著嚴聿,卻覺得這個坎兒好像是過不去了。
看過了他在臺上意氣風發、專業自信的模樣,再對比自己,明明是靠能力獲得的項目,卻要被人污蔑和懷疑。
覺得自己在嚴聿面前丟了人,好像從此就要抬不起頭了。
說好的大餐沒了胃口,許知韻點了外賣,回去的時候就直接拎著進了房間。
不是菩薩,做不到佛系,事反正已經在那兒了,當下解決不掉,最好的辦法就是隔離。
糟心的事躲不開,難道嚴聿還躲不開?
七八糟地想著,隨手翻開手機,想問尤莉婭要不要跟合租。反正兩在一起有個照應,合租還便宜。
然而剛摁開手機,就看見尤莉婭打來的電話,點開,聽筒里想起對方中氣十足的聲音。
“擱這兒干啥呢?這麼老久才接我電話?”
許知韻“哦”了一聲,說:“剛回家,沒注意。”
尤莉婭沒在意,清清嗓,鄭重其事地問:“有一件壞事和一件好事,你想先聽哪一個?”
本來心就夠差了,許知韻口而出,“先說好事吧,讓我開心一下。”
“好事就是,”尤莉婭頓了頓,低聲音道:“之前找過我們麻煩的人,今天被發現死在了Camberwell的火車站。”
“啊?!”許知韻有點意外,“你哪里來的消息?”
“你不看社會新聞的嗎?警方公布的消息啊,說是幫派火拼。”
“可是……這也太巧了。”
“誰說不是呢?”尤莉婭安,“可是無巧不書嘛!再說這件事跟我倆一點關系都沒有,也不用擔心被他們報復了,可謂是永絕后患。”
“哦……”許知韻往里夾了口菜,“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尤莉婭言又止,磨蹭了一會兒才說:“那個假冒Dylan的變態地址找到了。”
許知韻一聽這話,人都坐直了,“地址找到了?那這還是壞消息啊?”
“你先聽我說完。”尤莉婭支吾著補充,“地址是定位到了,但是在威斯敏斯特區的唐寧街……十號。”
“……”
唐寧街十號,騙子怎麼不干脆修定到白金漢宮去呢?
許知韻明白這意味著對方已經武裝到了牙齒,他們是不太可能利用網絡技把那人給揪出來了。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52shuku.net/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