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謙禮。”
許知韻甩開他，冷聲問：“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些什麼？”
“不是嗎？”沈謙禮本不信。
剛才兩人那句無心的對話，看在沈謙禮的眼中，全然是另一種意思。
在商場上混跡的人，都不會太遲鈍，他能覺到見面以來嚴聿對他莫名的冷漠。
一開始他還能以“假洋鬼子”的優越來說服自己，可是直到嚴聿因為許知韻為難他，再加上他承認了兩人之前在國就認識。
想到當初許知韻那麼決絕地要跟他分手，就是為了來倫敦，一種荒謬卻又合理的猜測讓他胃腹翻涌。
難怪分手才三年，許知韻再見他，就已經儼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完全當他是陌生人。
這個認知讓沈謙禮怒火中燒。
兩人在大學的時候，許知韻雖然長得好看，但只是個埋頭念書的書呆子，而他卻是學生會主席、是校辯隊最佳辯手、是華大當之無愧的風云人。
當初追求他的生那麼多，他卻選擇了許知韻。
可卻不懂恩，分手后當真斷得干干凈凈。
從來都是眾星拱月的天之驕子，在這里頭一次嘗到了失敗的滋味，沈謙禮不甘心。
“說什麼為了學業和前途，原來都是假的。”
沈謙禮笑，“虧我當初真的信了你，結果還不是為了男人？許知韻，你裝什麼獨立清高？對你來說，是不是價夠高、資源夠好就可以？”
他從兜里出幾張卡晃了晃，“這些，夠不夠？夠不夠買你的回心轉意？夠不夠……”
“嘩——”
一潑冷水兜頭淋下。
許知韻放下洗手臺上的花瓶，搶過沈謙禮手里的卡，反手扔在了他臉上。
“清醒了嗎？”
吐字清晰，緒穩定，冷冷直視沈謙禮，眼中盡是厭惡。
“清醒了就去治病，別讓我后悔那三年和你在一起的時。你現在已經非常讓我討厭，別再讓我覺得你惡心。”
說完推開沈謙禮，手就去拉洗手間的門。
“許知韻！”
“啪！！！”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許知韻拂開他纏上來的手，回就是一個響亮的掌。
沈謙禮被打得眼前一晃，回過神來，只看見面前一個手機鏡頭對著他，許知韻在后面不慌不忙地道：“有本事就把剛才那些話全都再說一遍。”
“沈總的老婆是貴司董事長千金吧？聽說剛生完孩子在坐月子。所以，你剛才說要花錢買我回心轉意的事，您老婆知道嗎？要是知道了，你猜會不會讓你凈出戶？所以請放尊重點，尊重我，也尊重一下您的妻子。”
說完收好手機，繞開沈謙禮出去了。
回到包間要經過一個長長的走廊，許知韻拿出全部的氣勢凜直脊背，一路走得腳步生風。
直到確定沈謙禮沒有追來，許知韻才放緩了腳步，拐進餐廳里一個沒人的包間，靠在墻上站了一會兒。
許知韻不想承認，其實剛才沈謙禮關門的時候，害怕極了。
害怕沈謙禮會對有實質的傷害，更害怕這些事會影響到西薩克斯的這個項目。
那些凌晨亮燈的夜晚，那些反復查閱的資料，沒有人知道為此付出了多心，如果因為沈謙禮而半途而廢，許知韻不甘心。
所以剛才發生的事，許知韻沒打算讓第三個人知道，至現在沒有。
手里握著沈謙禮的視頻，量他也不敢輕舉妄。
穩定好緒，許知韻整理好，若無其事地回去了包間。
沈謙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回了位置，笑著跟人解釋，上的水漬是因為洗手不小心沾上去的。
房間里依然是有說有笑、其樂融融的模樣。
許知韻拉開椅子坐下去，在場沒有人注意到的異常。
正暗自松了口氣，余瞥見某人冷峻的目，許知韻抬頭，跟嚴聿的眼神撞個正著。
忽然就有點心虛。
“怎麼了？”嚴聿聲音溫沉，定在臉上的眼神卻灼人。
許知韻下意識移開目，小聲回了句，“剛在走廊差點摔一跤，沒怎麼。”
“許知韻。”
突然凌厲的語氣，強勢到不容置疑。
嚴聿深邃的黑眸鎖住，一字一句地道：“轉過來，看著我。”
房間里的談聲小了，大家或許沒聽到兩人的對話，但都敏銳地覺到了氣氛的詭異，不時往兩人這邊遞來關注和眼神。
嚴聿依然是那副冷的模樣，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
第50章
現場忽然變得很安靜。
許知韻知道大家都在看，沈謙禮也在看。
只能攥手心，對嚴聿道：“真的沒什麼。就是剛才在走廊，遇到兩個種族歧視的垃圾，他們對我豎中指我滾回去，我不敢和他們正面沖突，自己生生氣罷了。”
“什麼？”
一旁的律師坐不住了，要給許知韻主持公道，“種族歧視在英國是犯法的，他們還在外面嗎？我可以幫你起訴他們。”
許知韻笑笑，搖頭說不用了，“我看見他們已經走了。剛才是因為走廊太黑，對方又是兩個大男人，我才了這份窩囊氣。這要是放在平時，我自己就能收拾他們，也不用這麼生氣了。”
律師扼腕嘆息，一副同的模樣。
酒酣耳熱，本來就是興致高漲的時刻，大家推杯換盞，也就把這個曲揭了過去。
這場聚餐進行到晚上九點才散場。
回去的車上，許知韻沉默地坐在后面，一路都很安靜。
尤莉婭喝得有點上頭，自己先回了房間。
嚴聿經過許知韻房門的時候，忽然停下來，問要明天通會的文件和翻譯初稿。
許知韻“哦”一聲，開門進去，嚴聿就站在門外，聽見里面一陣翻找的聲音。
“咚”的一聲，許知韻像是撞到了什麼。
嚴聿擔心喝多了，挪一步想確認許知韻的安全，卻看見從地上忙地拾起手機。
不知哪里被摁到，屏幕亮起來，沈謙禮的聲音就從里面傳了出來。
“說什麼為了學業和前途，原來都是假的。”
“虧我當初真的信了你，結果還不是為了男人？許知韻，你裝什麼獨立清高？對你來說，是不是價夠高、資源夠好就可以？”
錄音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些，夠不夠？夠不夠買你的回心轉意？夠不夠……”
“嘩——”
冷水潑濺，錄音短暫的安靜了一瞬。
嚴聿聽見那個故作鎮定，尾音卻微微發著的聲音。
問他，“清醒了嗎？”
錄音到這里戛然而止。
許知韻手忙腳地鎖掉屏幕，腦子里早就了一團。
“所以吃飯的時候你臉不好，是因為這個？”
嚴聿的語氣很平靜，但看向的眼神卻冷得嚇人。
許知韻不知道說什麼，因為現在的形，說什麼都是狡辯。
然而在嚴聿眼中，許知韻的沉默早已說明了一切。
他一想起晚餐時，那副張皇失措的樣子，就覺得心里有一把
火從胃腹竄上來，燒得他太都突突地跳。
記憶中的許知韻，一直是直來直往、敢敢恨的人，熱烈而坦，從來不委屈自己。
可是為什麼？
今天分明渾都在抖，卻要若無其事地說自己沒事。
一想到這里，嚴聿就覺得口都著痛。
“許知韻。”
他努力克制想要發怒的沖，問，“你知不知道擾是犯罪？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不是什麼獨立冷靜的孤膽英雄，你是在包庇犯罪！”
“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理。”許知韻轉整理掉落的文件，回避著嚴聿的眼睛。
手臂一，整個人被嚴聿從地上拎了起來，拽得踉蹌幾步。
“你眼就這麼差麼？”嚴聿冷聲問。
房間的落地燈打在他的側臉，映出上面微微鼓脹的咬，“還是說你是腦子不清醒？那種人渣到底哪里值得你替他瞞的？！”
“我沒有想替他瞞，只是覺得現在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
“那你告訴我，什麼時候是？”
“因為他是我前男友可以嗎？因為我前男友很爛這件事，并沒有讓我覺得驕傲值得宣揚，可以嗎？”
許知韻甩開嚴聿，心并不好。
沈謙禮確實是個人渣，但許知韻卻不喜歡嚴聿當著的面這麼說。
這就像是自己做的什麼糗事被人發現了，被迫面對總歸不是容易的事，更何況那個揭穿的人是嚴聿。
許知韻覺得自己真是倒霉了。
從小到大不知道為什麼，最窘迫、最難堪的時刻，嚴聿永遠在場，永不缺席，所有的假裝和臉面，讓恨不得找個地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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