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韻忍住翻他白眼的沖,不耐煩地催促,“有屁快放。”
“嗯,”嚴聿笑笑,語氣忽然變得溫,“之前說回了倫敦要給你看的東西,看來得等等了。”
背景有人提醒關閉電話,嚴聿應了句“好”,片刻又對許知韻叮囑,“過海關了,照顧好自己,乖乖等我回來。”
通話戛然而止,周圍嘈雜的聲音漫回來。
許知韻摁住腔里那顆砰訇的心跳,晃晃腦袋,把那張又帥又欠的臉從腦海中甩了出去。
*
周一的時候,查理突然請了病假。
有個日瓦的項目本來是他和喬安娜搭檔,但是現在查理不能去,Fiona只好安排尤莉婭頂上。
這樣一來,勢必會影響到許知韻的庭審翻譯。
好在西薩克斯的項目開庭在周五,尤莉婭和喬安娜的會議在周三下午就會結束。
尤莉婭訂好了周三晚上的機票,這樣周四還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把資料好好地過一遍。
沒有辦法的事,許知韻只好辛苦一點。白天做完自己的事,會把尤莉婭的部分順帶整理了,然后發給,兩人趁著下班之后開視頻核對。
自己喜歡的工作,忙碌也是充實,許知韻樂在其中。
就是嚴聿這狗嗶,每晚樂此不疲地擾許知韻,連夏令時四小時的時差都無法阻擋。
晚上九點,許知韻收拾好東西從公司出來,在地鐵站等車的時候,手機上嚴聿的名字第四次亮了起來。
許知韻給他鬧得沒脾氣,總算是妥協,接了對方的視頻邀請。
眼前屏幕黑了一瞬,有個模糊的人影晃過去,背景漸漸亮起來。
許知韻看清楚嚴聿的臉。
他穿了件寬松的運白T,應該是剛洗完澡,額前碎發漉漉的,把他原本凌厲的眉眼染上幾分和的氤氳。
他不說話,就這麼怪氣地看著,盯得許知韻后背一陣發。
“啞了?”許知韻張口就懟他。
嚴聿散漫地笑了笑,卻問,“現在幾點了?”
“啊?”許知韻一頭霧水,不知道這人又是要鬧哪出。
嚴聿本來就不是真的要問時間,哂一聲,繼續道:“看你Status的照片,咖啡都喝了第三杯了。怎麼?公司的咖啡再不要錢,也經不住這麼薅啊。”
“……”許知韻白眼翻出天際,正想問他是不是皮,對面的人先忍不住笑了。
真是奇怪,饒是隔著幾千公里,看見屏幕里那人的笑,胃腹里接著就騰起一暖意,好像白天的工作和煩擾都變窗外呼呼的風,飛走了。
“給你看個東西。”
說完,對話框里發來一個錄制的視頻。
許知韻點開,看見是紐約的街頭藝人表演。
一個歌手彈著吉他,陶醉又深地演唱著一首不太聽得出調子的歌。
或許是因為他唱得實在難以恭維,周圍幾乎沒有人駐足,有點尷尬,又有點落寞。
“晚上回酒店的時候,看見個街頭歌手。”
嚴聿笑笑,還是說出那句非常欠揍的,“他跑調的樣子,和你簡直一模一樣。”
“……”
好的,就不該信了這人的邪,在這里聽他說這些有的沒的鬼話。
許知韻讀初中的時候,和高中部的嚴聿在同一所學校。當時正逢百年校慶,每個班都要參加學校組織的合唱匯演。
作為整個初一年級品學兼優、長相出眾的門面,許知韻被班主任安排在了班級的C位。
作為小三線城市唯一的一所國家級重點中學,那一次的合唱匯演,學校和教育局都相當重視。不僅安排了網絡直播,還請來電視臺專門錄制。
老師知道許知韻唱歌跑調,故意避開了第一排正對話筒的位置。
結果電視臺的人說為了效果好點,在合唱隊中間掛了個收音話筒。
而那個話筒就正對著站在C位,充當門面的許知韻。
因為現場的音反是第一排的話筒,頭頂的收音話筒是電視臺和網絡直播專用,許知韻本聽不出異樣,那天就發揮得特別激四、酣暢淋漓。
然后,這件事就被嚴聿笑話了足足三年……
往事過于銘心,對面的嚴聿笑得肩膀狂抖,像喝high了似的。
許知韻懶得理他,準備掛電話。
“等等。”
嚴聿住,“看完視頻,后面有驚喜。”
話落,唱歌的聲音忽然變了。
許知韻定睛再看,發現原本拍著視頻的嚴聿,不知什麼時候站去了話筒的后面。
頭頂的路燈昏黃,在腳下投下一圈暈,他手里拿著個吃得缺了一塊的棉花糖,笑著對旁邊伴奏的歌手點了點頭。
浪漫的前奏漸起,男人細膩卻繾綣的聲音過話筒傳過來,像雨后的青石板 ,干凈得沒有一點雜質,帶著難得的清純粹。
那是一首不太出名的英文歌,最近火起來,也是因為一個人氣歌手的翻唱。
“我不會再墜河,除非我找到;我說過我不會再上別人,除非那個人是你。我曾落黑暗,但我遇見了;我終于找到了你。”
一把吉他、一盞路燈、安靜簡單。
這一切都很陌生,除了抬頭看向鏡頭的時候,那個依然十七歲的年。
口有什麼在翻涌。
許知韻把手機拿得低了一點,好讓嚴聿不要看見自己的眼睛。
“是不是唱得特別好聽?”
對面的人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許知韻破天荒地沒有反駁,敷衍著回一句,“也還行吧,在翻譯里算是唱得好的。”
嚴聿笑笑沒有說話。
許知韻自顧轉移話題,“都多大人了還吃棉花糖。”
嚴聿聳聳肩,“確實,以前都是你請我吃糖。”
“我請你吃糖?”許知韻眨眨眼,并不記得自己以前做過這樣的事。
“對啊。”
對面的人甩甩額前碎發,有點欠地回答,“以前你不總是把別人送你的糖,放在我家的信箱里?”
“什麼?”許知韻恍然明白了一切。
讀書的時候因為異緣好,許知韻每年生日、人節和白人節都會收到各種糖果和巧克力。
覺得直接扔掉不禮貌,但也不敢帶回家,怕父母多問。
最后,想出個十全十的方法,先把東西藏在隔壁嚴聿家的信箱,等過段時間風頭過了,再分批送給和自己玩得好的朋友。
可是每一年,那些放進信箱的糖果就像是掉進了麗的兔子,一直都是有去無回。
以為是嚴聿的不知拿走了,想著反正有人要總比扔了好,以后每一年收到糖果,還是一如既往地往里面投喂。
可是沒曾想……
許知韻問他,“那那些糖……都是你吃了?”
嚴聿漫不經心地“嗯”一聲,補充,“但是實在是太多了,后來我就都掛閑魚賣了。”
“哈?”
簡直匪夷所思。
許知韻腦子宕機了一秒,反應過來,首先追問的是,“那你賣的錢呢?獨吞了?”
嚴聿“嘖”一聲,不答反問:“你第一套莎士比亞全集是怎麼來的?”
許知韻張了張,遲疑道:“難道不是學校的社團活日,英語社獎勵給杰出貢獻社員……”
嚴聿冷哼,“那本牛津詞典才是英語社給你準備的獎品。”
所以……
許知韻無語。
還以為那一年自己的貢獻真的那麼巨大,讓一向摳搜的社長都能狠心斥下巨資,原來不過是羊出在了羊上……
“不過說到底,還是以前那些送你禮的人不夠上心,連你喜歡什麼都不知道。”
耳機里再次想起嚴聿的聲音,懶懶散散的,還帶著點得意。
許知韻“嘁”他,“用別人的錢做人還有理了?”
屏幕里,男人隨意撥了撥漉漉的頭發,眼睛映著側的落地燈,突然就看得許知韻紅了臉。
嚴聿俯湊到鏡頭跟前,突然的迫近,讓許知韻幻覺下一秒他就要吻上來。
心跳倏然了一拍。
瞪一眼嚴聿,警告,“好好說話啊!大晚上的不睡覺,什麼!”
嚴聿沒忍住,笑出一串咳嗽。
“你生病了?”許知韻問,想說剛聽他說話,就覺得這人嗓子好像有點啞。
嚴聿清清嗓,還是那副什麼都無所謂樣子,“大概是這幾天有點辛苦,用嗓過度。怎麼?”
他頓了頓,又是那副欠揍的模樣問:“這麼關心我?”
“……”也不知道這人在西西里吃錯了什麼,怎麼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
就像是以前的悶全攢著發了酵,現在揭開瓶蓋就開始冒泡。
許知韻不想慣著他,于是冷著臉回了句,“到站先掛了。”就再不給嚴聿聊的機會,掛斷了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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