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城謠言四起。
一會兒是姜家軍退守邊境后人心漸變,試圖造反,還扣押謝將軍。
一會兒是謝將軍和姜將結拜了,為幫姜家軍千里迢迢赴約。
越傳越離譜。
但謝厭離被埋伏重傷是事實,姜家軍和西蠻結盟的謠言還是越來越多。
沈染聽到這消息時,正在吃小糕點,把碟子都砸了。
嘀咕,“狗男人就是想我回去,我求他。”
這就是條惡狼。
姜家不能失民心,回去能不能得父皇讓步,都全看姜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沈染想了會兒,把手上的小糕點都吃了,小跑著去找姜墨。
此刻,姜墨正聽著心腹的匯報,一臉愁容。
瞧到沈染,才扯了溫和的笑,“小染,你怎麼來了?”
“我聽到流言了。”沈染走到他跟前,很認真地道:“這事兒我有辦法解決,他想搖民心,那我就找個說書人去說。”
“就說謝厭離多年不近,是因為好男,他看上小舅舅了,小舅舅不愿,他便賴著不走,伺機放流言報復。”
對付謝厭離這種男人,就不能老實。
姜墨聽著,臉僵了僵。
就連玉竹聽完,都捂住臉,“殿下,這真行嗎?”
“有什麼不行?假的說多了就是真的,流言太多,大家都當做談資一笑而過,姜家的民心就不會搖。”
忽然想到上次找醫館夫婦幫忙,最后夫婦被杖責。
沈染鹿眸一沉,說:“別找說書人了,我易容上,小舅舅你幫我安排個熱鬧的茶樓。”
這行力,姜墨不得不嘆,沈染是真的說來就來,一點不含糊。
但愁了他兩天的事,好像能解決了。
……
姜墨給沈染安排了最旺的茶樓。
沈染易容后,坐到平時說書人坐的位置,前面有一道屏風。
著嗓子,開始說姜佐帶兵平,推翻前朝,輔助皇帝開國的故事。
不遠的玉竹也喬裝打扮,充當一個托兒。
聽到姜佐病逝,玉竹立刻嘆一句,“一代開國將軍最后在晏城守衛邊疆中病逝,真是唏噓,我記得姜將軍還是京城人。”
“誰說姜將軍一定是病逝?”沈染著嗓子,開演了,“我倒覺得他的死很古怪。”
茶樓的聽眾很多,還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有人嘖了一聲,“你這說書人,故弄玄虛了吧,當時仵作都說了,姜將軍五臟衰竭而亡,就是病逝的。”
沈染:“姜將軍是武將,征戰沙場多年,好得很,六十就衰竭而亡,你也覺得不奇怪?我想,七十歲還肚滿腸的人,也不至于吧?”
沈染這一計是引導,引導看客去想。
無論他們懷疑的方向是什麼,只要懷疑姜佐的死就夠了。
笑了一聲,還道:“我早年游歷,可聽過不殺人于無形的藥,讓人像病逝卻不是病逝。”
看客議論紛紛。
姜墨和玉竹坐在一旁,默了默。
他忽然覺得自己被沈染忽悠太正常了,不是他警惕心不夠,是沈染太能演。
每句話都說得真的一樣,一個才出宮門的小公主,還能把自己裝作游歷四方的說書人。
此時,茶館又進來兩人。
一人看起來憨厚,拿著佩劍。
一人一玄,渾氣場冷戾,雖然戴著面,但那雙眸看向人時,那銳利半分不減。
不就正是謝厭離和玄戈。
謝厭離坐下,靜默不言,玄戈連忙幫他倒茶,還小聲道:“主子,你傷口沒好,不能喝酒。”
謝厭離把玩著纏在手腕上的藍腰帶,墨眸沉沉。
沈染隔著屏風還不知道他來了,繼續演著,嘆道:“西蠻年年侵犯邊境,姜佐保家衛國,那是有大仇,姜佐的死值得深思啊……”
玄戈聽著,嘖了一聲,“殿下聰明啊,這不就等于澄清了最近西蠻和姜家軍有關系的謠言?”
“甚至還幫西蠻拉了一波仇恨。”
所有人都很安靜,晏城沒人會喜歡西蠻。
甚至唏噓。
有人嘆要是姜佐還在,指不定能拿下西蠻。
沈染覺氣氛到了,鹿眸很亮,開始添油加醋,“不過,好在姜佐還留下了淑貴妃這樣好的兒。”
“為求皇上安穩,放棄竹馬,進宮為妃。”
“雖然不在了,但還有一個機靈可的小公主。”
玄戈忍不住笑了一聲,謝厭離挲著腰帶的手一頓,抿了抿。
沈染話鋒再一轉,“可惜,小公主可能要被送去西蠻,可悲可嘆。”
要和親的事,其實還沒傳出去。
看客聽到這里,茶館都沸騰起來。
姜佐和西蠻有仇,還可能被西蠻人毒死了,還送小公主去和親,那合理嗎?
沈染要的就是這效果。
要的就是他們覺得不合理。
忽然有人道:“姜佐都死了幾年了,會不會是姜家軍失了權,不甘退守邊境,想和西蠻聯合,反了應凰國?”
有人附和,“就是,說來說去就說這些死人,現在掌管姜家軍的又不是姜佐,指不定有反心。”
“是啊,謝大將軍不是據聞被扣押姜府了嗎?”
沈染隔著屏風,特別激提起這個話題的人。
今天本來就想澄清這事兒,要是又是玉竹做托兒,次次都是說話,那不太假了嗎?
故作深沉,“謝將軍?你是說那個斷袖?”
全場倒吸一口涼氣,玄戈都忍不住看謝厭離一眼。
沈染道:“怎麼可能是姜將扣押?老夫看,是他賴著姜墨不愿走。一個權臣這麼久不娶妻,你們就不曾懷疑?”
“他姜墨而不得,惱怒,想潑姜家軍臟水。”
沈染說完,渾舒暢。
要說的都說了,八卦最容易惹起百姓好奇,這麼多流言混一起,就不會影響姜家軍什麼。
這計策真妙。
但都沒有離開說書席,忽然一道悉的嗓音傳來,“謝厭離和姜府不和,那是因為姜府搶他的人。”
冷冽的語氣,沈染整個人僵住了。
謝厭離在這里。
他不是在府里養傷?
背后抹黑被抓個正著,沈染一聲不敢吭。
周圍的人都在議論這是怎麼回事。
謝厭離沒發一言。
沈染轉,過重重屏風,竟看不出他坐在哪里。
但他就是在。
甚至能想到那雙冷戾的眸,此刻一定盯著,恨不能立刻將逮回去。
指尖冰涼,也不知道是惱還是怕,沒忍住道:“姜府什麼時候搶謝厭離的人?人怎麼就是謝厭離的了?”
好在還記得著嗓子說話,不然看客估計就發覺不對了。
周圍安靜。
半晌,傳來謝厭離篤定的話,“本就是他的。”
霸道蠻橫,不容拒絕的語氣。
他說:“我也有一則說書,姜府不放人,謝將軍誓不罷休。”
說罷,他走了。
留下看客懵,然后回味。
沈染卻好像被定住了一樣。
有種覺,謝厭離是說真的,他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