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的是鐘家兩兄弟,他們匆忙收拾完家里,也想趕去殯儀館,但不知說到什麼,兩兄弟在單元門門口直接吵起來。
關好彩站在人群后,踮著腳尖從空隙看出去,兩中年男人都不高,材中等,一人穿黑,一人穿灰,不知誰是大哥誰是二弟。
鐘老二扯著鐘老大的領子,滿口噴沫:“都是你啊!他被騙就被騙,干嘛還要說他‘臨老花叢’?!”
“那他確實是啊!明知被騙,還說什麼就算是騙子也有真的,講也講不聽!我不說得狠一點,回頭他又要被人騙錢了!”鐘老大狠狠推開他弟,怒吼,“還有,你沒有罵他嗎?‘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歲數什麼條件,錢銀無幾個,房屋也不在你名下,怎麼會有人看得上你’這句話是不是你說的?!”
“不是!這是老三說的!”鐘老二又撲過來,罵了句臟話,“就是因為你和老三天數落他,說什麼他一天不進棺材就不安分!這下好了,他真的說走就走!是不是自從他把房子轉我名下,你們就日日詛咒他早點死啊?這下你們開心啦!”
他力氣用得大,鐘老大被他撲倒在地,兩人扭打起來。
圍觀群眾急忙往后躲閃,關好彩也忙著后退,但還是被前面的人踩了一下腳,痛得尖著踉蹌了兩步。
忽然一只手臂橫到前,替擋住前人。
又一只手同時扶住的背,穩住的子。
被護在誰的前,呼吸時會聞到那人服上淡淡的皂香。
沒敢抬頭,像塊木頭,隨著他一起往旁邊走了幾步。
確認關好彩站穩,向天庥才收回手:“你在這站著。”
接著他撥開人群,上前阻攔兩兄弟的無謂爭拗。
街道和社區老年服務中心都有派人過來,向天庥和他們都認識,幾人合力把蠻牛般的兩兄弟生生分開。
兩兄弟又哭又罵,臉紅耳赤,不停指責對方,若是往常,關好彩只會邊吃瓜邊冷笑,可今晚沒那閑逸致。
有一層黏稠不風的薄覆在心臟上,讓不過氣。
所以鐘伯為什麼會輕生?
是早有這樣的念頭?還是一時想不開?
是因金錢雙失?還是因家人埋怨指責?
“誒?小關?”
關好彩回頭,來人是孫琳,后跟著臉不大好看的賴海洋。
“你也來了?”孫琳走到邊,踮腳看了一眼,就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沖突,連連搖頭兼嘆氣,淡聲道,“這時候才來后悔又有什麼用……”
關好彩問:“你之前接過鐘伯嗎?”
“活時接過幾次。”孫琳沖賴海洋揚揚下,“他接得比較多,幫扶長者如果是獨居男的話,基本是靠我們這些男同志負責。”
關好彩在上次“送溫暖”活中也察覺到這點,義工一般主要負責長者,向天庥他們對接的基本是男長者。
沒有追問,心中已有了答案。
有一些保護的舉,不用總擺在上說,親經歷過,便能切到。
賴海洋沒和關好彩打招呼,對的態度也不如前兩次那麼熱切,只斜睨一眼,便上前加調解。
鐘家兄弟稍微冷靜下來。
鐘老大認出向天庥和賴海洋:“你們、你們不就是經常來我爸家的那幾個義工?”
向天庥點點頭:“鐘叔,節哀順變。”
“義工?我聽爸說過,半個月前你們還來看過他。”鐘老二緒崩潰,瘋狗似地逮著人就咬,“你們不是總宣傳反詐防詐嗎?為什麼沒有留意到老頭子的況?你們要是、要是能多和他聊聊天,問問他最近在忙什麼,可能就能早點察覺他被騙子盯上了啊!!”
賴海洋沒向天庥那麼好說話,皺眉道:“那你們家屬呢?為什麼不多和老頭子聊聊天、問問他最近在忙什麼、是不是和人網了?我們義工要是能天天陪著老人,要你們家——”
“夠了,海洋。”向天庥及時攔住他,對他搖搖頭,再轉向鐘家兄弟,道,“阿叔,讓鐘伯走得安樂一些吧。”
在場的人都七八舌地勸,兩兄弟癱坐在地上好一會兒,面上紅終于褪去一些,兩人先后起,拍拍塵土,不發一言地走出人群。
“好了好了,大家別看熱鬧了。”街道的工作人員拍手示意街坊們各自歸家,“大家也尊重一下鐘伯,不要傳八卦啊,拍了視頻照片的也不要發,都是幾十年老街坊了……”
賴海洋站在單元樓下方,抬頭看著滅了燈的二樓。
向天庥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明天我再跟鐘伯家人聯系一下,問問什麼時候舉行告別式,我們去送送他。”
賴海洋心里還有氣:“我覺得鐘伯輕生肯定是被他們三兄妹的,要老爹過戶房子的時候天天爸爸前爸爸后,房子一分完了,一個個跑得沒了魂,還好意思來怪義工沒多關注他爸,他們早干嘛去了?”
孫琳也過來拍拍他的手臂:“算啦,我們已經盡力了。”
賴海洋冷笑:“你看著吧,現在他們在這里打生打死,過多些天,分分鐘要來怨鐘伯為什麼要在家里尋死,害他的房價跌兩三。”
眾人沉默。
到最后,他們仍不清楚鐘伯輕生的真正原因。
但知了又如何?
人都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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