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庥看都不看他，奔至關好彩邊，握住手臂，嗓子已經啞了：“你有沒有事？”
關好彩搖搖頭：“沒事……”
事態一下變得嚴重，黃志勇的兩位表哥沖過來連推向天庥兩把：“你還有臉打人？！”
他倆都不是壯漢，高比向天庥矮，沒推人，又上手想扯，周秉和其他男志愿者及時過來把人架開，周秉喊：“夠了啊！再鬧事我報警了啊！”
黃志勇撿回眼鏡，一雙眼都紅了：“好啊！我現在就報警！我要把你們這群假惺惺的公益騙子公諸于眾！！”
背后紛紛攘攘，向天庥巋然不，嚴嚴實實擋在關好彩面前，一聲不出。
握住手臂的那只手一直沒有松開，關好彩仰起臉，想開口說些什麼。
可一對上向天庥的眼睛，什麼都說不出口。
那雙眼像被大雨淋的泥地，不知得曬多久才會干。
忽然有人大一聲：“黃伯！黃伯暈倒了！！”
“阿爸阿媽！不要吵了！快來看看阿爺！！”
“阿爸——！”
“姑丈！”
所有人都趕去看黃德才，紛雜的聲音遠了些，一時之間，樹蔭下竟只剩向天庥和關好彩二人。
“你……你不去看看黃伯嗎？”關好彩先開了口，輕輕晃了晃手臂。
向天庥松手。
關好彩正想長呼一口氣，可下一秒，向天庥竟環臂抱住了。
一口氣噎在嚨，眼睛驀然睜大。
“嗯，我去看看黃伯。”向天庥著的發側輕聲道，“謝謝你。”
說完，他就松開，轉離開。
這個擁抱有些不合時宜，又似乎理所應當。
前后不到五秒鐘，卻讓關好彩覺得，一整個冬天都過去了。
*
黃伯暈倒，呼吸急促，滿冷汗，眉蹙一團線，聲如蚊蚋地哼唧。
家屬們手忙腳，問他哪里不舒服，黃伯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指著自己口。
旁人提醒“快call白車啊”，黃志勇這才著急忙慌地打了120。
接線員問他病人病史，他噎住，吞吞吐吐，好一會兒都說不出來：“病史……病史……就是他腳以前過傷……”
他看看老婆，看看表哥表嫂，最后目瞟向那個被他罵作“騙子”的男人。
“我來吧。”
向天庥迫自己冷靜下來，直接奪過黃志勇的手機，詳細地跟接線員講述了黃伯近半年的狀況，“病人六十八歲，右腳有舊患，無藥過敏，七月社區檢他的偏高，平日未見心絞痛、悶等況，但現在他一直指著自己的口，人有意識的，他他能有反應……”
把黃伯的病史和現況代完后，向天庥便把手機還給黃志勇，沒再多看對方一眼。
忽然有一聲議論響起：“哎呀，黃伯他……”
向天庥心驚，一回頭，果然看見黃伯子。
黃嘉明一直在旁邊守著阿爺，可小孩從未見過當眾大小便失的老人，既擔憂又尷尬，跪在地上不知該如何理。
他抬頭，在母親眼中看到嫌棄，在父親眼中看到迷茫。
但很快，一抹黃在他眼前落下。
再低頭，一件黃馬甲已經輕輕蓋在阿爺上。
向天庥半蹲在地，確保馬甲遮住了黃伯的難堪，再迅速解開他的外套，一邊檢查他口中是否有異，一邊讓志愿者們維持現場：“都不要圍在這里了！”
周秉展臂攔人，大喊：“大家讓開一些！別堵在這里！給阿伯一些空間！”
其他義工照做，關好彩也過來，大家很有默契地圍一個圈，擋住人群，把黃伯旁的空間一點點往外擴，像緩緩開的漣漪，也像堅不可摧的城墻。
黃嘉明張了張，半晌，道了聲：“多謝……”
向天庥看他一眼，只點了點頭，繼續確認黃伯的呼吸況，一遍又一遍地同他講話：“黃伯，能聽到我的聲音嗎？別睡啊，救護車快來了，黃伯，我是庥仔啊，堅持一下，不要睡……”
黃伯排出的穢水不，向天庥的馬甲很快被弄，他皺了皺眉，正想把自己的衛也下來，這時人群中有人大聲喊他的名字：“天庥！這里！”
向天庥循聲看去，是那位人有三高仍不樂意忌口的林伯，手里揮舞著一件外套。
“你拿去用！！”林伯說完，就把外套用力丟出去，服恰好落在向天庥腳邊。
向天庥沒有拒絕林伯的好意，沖他笑了笑：“今晚去‘向記’，我請你吃豬手啊！”
“好啊！”
林伯上一秒笑哈哈，下一秒立即變臉，對著黃志勇一行人手指指，怒斥道，“你們見到啦？夠膽再說一遍他是騙子？反轉豬肚就是屎，說的就是你們啊！”
許多街坊贊同，你一言我一語地替“平安結”和向天庥說話。
黃志勇心里仍有怨氣，但沒法反駁一句，目飄來飄去，最后只能落在躺地上的親爹上。
這場突發的鬧劇在黃伯隨醫護人員的擔架床離去后，暫時告一段落。
黃伯家屬全跟著去了，雖然兒子兒媳不像一開始那般氣勢洶洶，但看向天庥的眼神里依然有敵意。
反而是黃伯的孫子，在離開前，替他父母跟向天庥道了歉：“不好意思，這里頭肯定有些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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